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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行深处

时间:2024-05-04

郝子奇

夜宿石大沟

山峰升高

支撑着下垂的苍穹

从稀疏的星群判断

石大沟每一块石头

都是落下来的星星

月光正从石头上流下

错落有致的房子

因为石头的棱角

显示出高低不平的身影

这样的夜晚

秘密都在石头里住着

我们走在村庄

不敢惊动石头里的隐情

一盏又一盏的灯在熄灭

只剩下心里有灯的人

看见了村庄的阴影

夏天 刚刚翻过了山脉

该生长的 已经受到了启示

我听到了泥土的松动

仿佛你内心的起伏

一些事物不动声色

为挂在夜幕的星光所吸引

它们爬出泥土的表情

很像我们不可言说的内心

山风摇落着槐花

意味着春天正在老去

我们错过了多少春天

在这个村庄被散落的槐花提醒

我记得这个夜晚

沉默的石头升上了天空

它们因为吸引了阳光的灿烂

在黑暗中成为星星

村庄已经沉睡

只有梦在发出声音

我们尊重梦的事物

一直站着让无声的白云

拍了拍我们 落进山谷

睡在草叶上被露珠滴落

在大地隐去了原形

石大沟的早晨

星星还在天空

阳光已经落在山顶

天空退尽了所有的黑

正行走着淡淡的浮云

这个时候 石头里睡着的人

已经起身 他们要去挑水

或者走向泥土 那里有一些沉睡的事物

等待他们的唤醒

在这样的早晨

要忍住咳嗽

不要惊动树林里的风

望见花开的蝴蝶因为梳妆

已经落后于不修边幅的蜜蜂

最早醒来的 都在地下

它们隐藏了自己的热身

然后用足够的力量

举起厚厚的土层

在太行山 只有在沟底的村庄

早晨还凸现着阴影

最后的黑 在石头缝里

阳光的手 伸进去也看不见

这个秘密几千年 或者更久

因为石头的沉默

至今没有走漏风声

第一遍鸡叫的时候

请不要出门

传说这个时候

许多的先人正在出村

几百年来 他们睡在附近的泥土

不肯走远 常常在夜晚

看看生生不息的子孙

我可能与这些影子擦身

人们都去劳作

我在村口站着

不时被谁推着 晃动一下

村口没有人 我的晃动

使影子脱离了肉身

喜鹊登上了枝头

风已经在村头降临

细小的蚂蚁爬出墙缝

得到了一粒米的馈赠

我看到了这些喜鹊

它们跳到了蓝色的瓦片

翅膀上的羽毛正被霞光染红

这些喜鹊的飞

扇动了石大沟的早晨

我看见 最懒的人已经出门

他们挥动了锄头

泥土在阳光下松动

因为挖出了藏在泥土的黑暗

他们的脸上 有了汗珠和久违的笑容

在故乡,突现海市蜃楼

群峰隐退 浓雾正在下沉

一道几千年前城墙上

裂着不可弥合的缝

城门紧闭 大雾里

站着一些横刀立马的人

城楼的灯灭了 有一些酒馆门口

酒旗招展 被风撕碎

醉酒的人 还在前世

无法走回来生

太行山谷里 突然凸起一座城市

在晚上 是一件重大的事情

看见的人 都为辉煌所吸引

我看见了这座城市

在大雾中飘摇

仿佛一段历史

突然被流星惊醒

所有的人 从历史中走出

在月色朦胧的时候获得了重生

只有深蓝色的瓦块

在一片片破碎

像秋天的落叶

在等待风的吹动

它们在古村落里复活着肉体

但无法保持原来的灵魂

初夏的傍晚 林州东姚镇

我和几位诗人说到诗歌的前生

突然看到了历史的沉浮

放下了文字 仰望着已经弯曲的星空

天降瑞气 城池挂在空中

预示着有重大的事情发生

天色已晚 要发生的事情都在明天

我们是否会看到

群山默不言说

正在微笑的我們

突然被大风吹痛

看到城墙倾倒

残垣横满了山口

历史已经走远我们

在原地成为傍晚的历史

成为夜幕下的新人

画石头的女人

给水留出河床

给花留下摇落的风

给山留下连绵的起伏

画石头的女人

正给石头留下

一颗想长出野草的心

原来 心中都有着一座石山

画石头的女人

像传说的愚公一样

用画笔作钎

撬动起最坚硬的部分

把石头一块块搬下来

沉重一直是生活的一部分

尘世中 最强大的

是一只蚂蚁的细臂

现在 它正从坚强的石缝中

掰出了一粒米的通道

画石头的女人

看见了蚂蚁

这时候 她已将一座山放了下来

正学一只蚂蚁 在石缝中

留出灵魂的通道

夕阳点燃了岩石

画石头的女人

留住了岩石上最后的火苗

因为不想放下最后的光

她的额头 布满了汗水

仿佛干涸的河床 渗出了泉水

因为放下了石头

画石头的女人

躯体在黄昏中失重

大风掀起了她的衣裙

幸好夕阳已经收回了手臂

她的影子回到了肉体

就像石头回到了泥土

岁月回到了石头的内心

(选自《上海文学》2021 年7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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