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伏笔

江耶

天 下

一亩水塘怀揣整个天空

几条小鱼，拱动万点星辰

江山万里，万物各安其命

风一遍一遍吹，万年没有改变

村庄栽插在田地里，有人在庄稼中打理

有人走出村口。田埂连着道路，仿佛天下的道理

从来没有放弃过，奔跑着

在康庄大道上，用上不停追索的命运

一次一次地仰望，像天底下一株植物

我以一条命，保持向上姿势

春天的伏笔

春风把季节吹送过来

从南方来，很轻，我几乎不能发觉

黄澄澄的菜花大片大片地铺排

红叶石楠在窗外微微晃动身子

垂丝海棠举出紫红色的花蕾

两只鸟飞过来，又“吱”地飞走

一切相遇都是美好的──

多少年、多少朝代了

梦想中的富足约出平静安逸

如江水不息，前赴后继的人们

一浪推着一浪，对两岸不停滋润

为每个春天的美好，埋下伏笔

从时间深处，从明媚的时光

题目打开了，句子和段落合拢了

这锦绣文章，这一曲诗意

── 所有事物都不会是无缘无故的

不远处的南山，采石人放炮作业

这一声一声的轰响，多像是在庆祝

给你，给我，给春风正在吹拂的春天

给这个，越来越圆满的世界

一条大路的梦

靠在储城河边的严庄

在地理上，已经偏到了最僻

口口相传多少世了

村民走向外界的路一直狭窄

和这里的土地、这里的人一样

土头土脑的，在雨天变软

雨晴后，一步一个坑

一条大路的梦

在村村通的水泥路上

坚硬成了，铁硬的道理

小车开进来了，货车开出去了

全村的人把梦放在路上奔跑

跑乡里，跑县里，跑省里，跑到了北京

跑着跑着，就跑成了能人，跑成了富人

制 高 点

江淮分水岭的小小褶皱里

大集体时筑就的大坝

在严庄的西侧，垂直于

这条叫做储城溪的小河

以高于房頂半米的海拔

占据了整个村子制高点

复述着，国家西高东低的地势

像所有的养育一样

河流滋润两岸，也阻隔了两边

水库没有建起来，高高隆起的坝子

断在中间，废在了半途

像悬念悬在半空，吊着念想

它的身上长草长树长庄稼

三十多年了，横亘在田地之间

也高高地，横亘在村民的心里

“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

新世纪的新时光再次照亮这一方偏僻

作为民心工程

滚水堤从中间把大坝接成为一

理念在行为里指导、决定

仿佛一条必然的通途打通了

坝子的西边蓄水成库

站在这个高处，远远望去

无边无际的水域，泛出湿润光芒

为严庄，几百亩良田的丰收

又增加一份，金银一样的沉甸甸保证

有了水就有了一切

旱涝保收是多少代人的梦

民以食为天，天一样大的工程

大坝是新的地理

与新鲜的时间对应着

把这个时间隆起在历史的制高点上

长成了人们心中的地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