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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马之歌

时间:2024-05-04

马晓康

序诗

诗人将破碎的理想寄托给马儿

听阵阵蹄声背负着未来远去

用步行和游吟穿梭过的城市

不过是路灯下人们诉说的温暖或悲伤的故事

可是,一想到马儿被圈养在草原里

诗人的笔尖就变得冰凉……

偶见

终点是南方,但南方并不明朗

谁还记得这段旅程是真是假?

只有马蹄声在耳边回荡

可我看不见草原

小雨滋润下的灰蒙蒙的山地里

那些绿色的生命,还没有学会张扬

就像一匹马即将追逐天空

多少爱值得去赞美

多少轰轰烈烈的缘起埋葬在无声处

是的,更多想起的

是面带着微笑,对你摇了摇头的样子

拒绝低头吃草

就像一匹马即将追逐天空

对面的陌生人

在重生的旅途中,会有很多人坐在对面

你们像朋友那样侃侃而谈,或简单地对视

而此后的去向,如窗外掠过的蒲公英

这样短暂又匆忙的相遇,给你以温暖

分别成了一种合理的习惯

低头赶路变成了一种美德

如今,我的旅途更多是在梦中度过

可谁的心真正略大于过宇宙呢?

当我看到来自对面的微笑时,思绪嘈杂

而对面的陌生人,他只是静静地坐着

忘记

能望见什么呢?

人们习惯将眼睛深处比喻成湖水

可风雪并未让湖面结冰

经历短暂的喜悦后,我并不快乐

在阴郁的车厢里

我只记住了黑压压的人群

以及极少展露在人前的,闪烁的泪水

希望

清晨醒来,城市被秋天的枯草覆盖

早起的人们,像飞舞在草垛上的蝴蝶

那些笑脸,像初生的嫩芽或花蕾

我想,我来得正好

我是一匹黑马

在这枯黄的景象中,我看到绿色的新生

当愤怒者抱起自己的孩子

言辞太过激烈就会变冷

比如可以凝固空气

比如让人们僵硬成雕塑

此时,只有孩子的哭声可以溶解

让突如其来的尴尬变得温柔

默契的人们各退一步

仿佛一首欢乐颂即将开始

仿佛人们即将拥抱,并随歌起舞

慰藉

我不能勾勒出痛苦的形状

只能祈祷,它的笔画越来越单调

幸福从来都不需谋划

我无法用“占有”去激励自己

而这种这毫无欲望的豁达,并未让我变成圣人

其实,它更像一根刺,从未给过我半分慰藉

原野上的哭声

我时常看见一匹黑马奔跑在原野里

只有无穷无尽的原野,天空只是简单的黑

那是个阴晴不定的世界,太多悖论握手言和

以至于不得不怀疑,宇宙的诞生即是绝望

可是,那些死去的马儿终将重生

听!原野上的沉默,那是马儿们复活前的哭声

我希望

我希望,旅程是平静的

就像列车看似轻轻穿过的那些平原

我希望,梦是永远不醒来的

陌生的人一见如故,相亲相爱

我希望,永远不要好奇

不试图去认清这人山人海的真相

原谅

如果把“命运”作为借口

是否可以原谅遭遇的一切呢?

梦尽头的小镇,真的能从梦中抹去吗?

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风景

我知道,尽管记忆的深渊处仍有吼叫

那些不该被原谅的人己被时间磨去了影像

但这些,都不是我继续迷路的理由

本能

也许每个人都曾是一匹马

比如蜷缩在角落里的无座乘客

他们早己和我一样,失去真正的野性

也和我一样,仍保留着动物之间本能的温存

倒影

沉沦在逃亡与正常生活之间

与每一位乘客微笑、交談,敞开心扉

如果此时窗外有雨

它们会在我讲到最悲愤时,下得更大一些

如果我闭上眼睛,并长叹一声

这雨声,便是在替我哭泣

当然,有时我会一言不发

只是死死地盯着窗外

这么多年过去了

那倒映在灰色雨水里的事

别人看不到,而我却难以启齿

如果,光

造物主允许白天的事物们保留秘密

所以,我更喜欢看黑夜下的风景

面对黑夜,不敢说什么豪情万丈

心里无时无刻不在打着小算盘

并时常为自己的“小聪明”感到惊喜

我终究少了些勇气去面对自己

就像黑夜解剖自己,释放光

当破晓的第一束光抚去我眼上的蒙尘

所有令我惊喜的幻影,都显得卑微起来

独特

你所以为的独特

其实只是排列在众多独特里的一份

藏密在每个人的心里,绽放独有的光彩

要多少个日出和黄昏去滋养它?

或是多少个痛哭的长夜?

如果马儿能够复活

那些曾踏入歧途的马蹄

在失眠的夜里听见一声鸟叫

想起那些辗转反侧的夜晚

如同一匹与马群疏散的马儿

多么不合时宜啊!

蓝天、白云、青草、蝴蝶

还有遍地绽放的野花

对了,还有一匹孤独的,没有翅膀的马

思念的细节

漂泊,这个词似乎不再恰当

它只是人们思念的寄托

譬如想念你出生的国家

譬如想念你出生的城市

但这些想念,似乎过于庞大

你只有一颗心

怎么可能裝下那么庞大的事物?

在这些朗朗上口的庞大的事物中

你真正可以记住的

仅仅是一个、两个、三个,人

旅途中的祷告词

想到未知的前方

便不自觉地开始祷告

比如亲人们的厨房

比如相忘于江湖的朋友

比如看到夕阳沉落在黑色的城市里

比如,突然之间

一个旅行的人想要踏上归途

烙印

谁的足迹会烙印在我的记忆里?

两年前?也许是三年前?

一个背着破布袋的老人,穿着灰色棉鞋

向另一个同行的老人诉说家庭琐事

他像一匹受伤的老马

向另一匹同病相怜的同类寻找安慰

年轻的马儿们忙着吃草、交配

它的嘶鸣声,在拥挤的马群里,不足为奇

暗示

那是一个阴郁的早晨

我决定离开深圳

我渴望外面更宽广的世界

尽管它不如我想象的那样美好

可我相信,只需要一点暗示

刺痛我的荆棘将与我握手言和

黯淡的眼神将重新焕发光芒

红日从海上升起

梦尽头的小镇有一堆篝火

篝火的背后是一座座孤独的山

翻过山,人们能看到日出、日落和大海

在梦尽头小镇的岸边,我们曾通宵畅饮

像那些把大海哭咸了的贝壳一样

外人看到的安详,不过是尽兴后的空虚

你听到远空中有人呼喊你的名字

仿佛母亲慈爱的声音

你不知道,古老的小镇经历过什么?

它是如何接受这一切生死的

那时的你想成为一艘触礁的船,而不是一匹马

最终,你还是不争气地抓住了救生圈

你清楚地听见,内心被撕碎的声音

哦,对了,最后,

你和所有妄图死在沙滩上的人一样

看到红日从海上升起

倒映

阳光将金色撒在他的脸上

他的脸庞是何其黯淡!

车窗外,一个孩子望着他的脸

那不过是一闪而过的影像

就像那孩子对成人世界的自由憧憬

车窗,从来不会倒映出

脸的主人,有一双湿漉漉的脚掌

为陌生人而欢呼

这是一群如此丰富的心!

它们擦肩而过,像冰川那样寂静

我知道,乍起的狂风总是来自冰川内部

在记忆长河中漂流的悲欢,即将涌出

它们,将为陌生人而欢呼

黄昏

黄昏里,你遇见几个年轻人

他们内心的光芒尚未被余晖掩盖

涉世未深的经验,还没有经历现实的幻灭

这让我多少感到一些羞愧

是的,不知从何时起,我卑鄙地——

将天真与愚蠢划上了等号

看着几个年轻人走远

我再次确信,那些令我“聪明”的

不是我想要维护一生的东西

朴素

他认识了夜晚,却记不清它白天的模样

生活了上百个日夜的房间,突然生疏起来

而未来,和眼前穿过的一趟趟列车

它们都将驶入看不见的黑暗

因此,他不再期待发生精彩的奇遇

就像每一次停靠站点,那些上下车的过客们

像一条河汇聚了支流,又像一条河被大海悄悄淹没

距离

忽然间,我有些怀念一周前邻座的旅客

没有联系方式,却想问问他的近况

不带多余的企图,就像陌生人送给我记录诗歌的水笔

哦,陌生人,我也想要问候他们

我相信,在这繁忙生活的夹缝里,他们也会忽然想起我

用诸如小胖子、年轻人、诗人等词汇,并附带美好的记忆

这是我们从未互通过的暗号,如此默契

仿佛来自同一个宗教的信徒,不约而同地想起他们的上帝

(节选自《星星》诗刊2019年8期上旬刊、《山东诗人》2019年秋季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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