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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命名

时间:2024-05-04

◆◇ 韩文戈

重新命名

◆◇ 韩文戈

时 间 差

我比你小两岁,没人知道相差的那两年

我都到过哪里,这说明

有两年我们不在同一世界,是否能说

我曾死去了两年,然后我又复活

那两年,我留在了一段遗忘的梦里

而我比他大三岁,照此推断

我和他有过三年,不在同一人世

我可以认为,他曾抽空死去了三年

打个比方吧,三年后他又从树林,空气

或水里归来,他去了一个乌有镇与人约会

踢过一场足球,或者喝的太多,大醉了一场

现在,我们都在一起

沿着一条河,走在林间路

不再理会彼此的空白,有过的缺席

我们开始一次永恒的旅行,在这仓促的人世

地上的事

要说多少话

才能把地上的事说清楚

我还没有说

一些事就已成了往事

比如乡村上空飞快聚集着

乌云和闪电

天将大雨

每家的大人都开始急呼

孩子与牲畜

吃饭之前也是如此

尘土浮游的街上

大人们会向空无的高处

喊叫着儿女

有时候也相反

一个小孩站在某家的院外

怯怯地喊着他的老子

捱到夜深,乡村入睡

不愿回家的顽童

总被家人拉回

一旦某人的名字

几天不在贫穷的天空飞动

全村人就会念叨或纳闷

这就是乡村记忆

而很多乡下出来的人

却总要否定乡村的温馨

我怀念地上所有的生活

我永远是一部分人的陌生人

打听一个人

有个外乡客向一些人打听另一个人

那些人使劲想,都摇头

想不起那个被提到的人,他的名字和脸庞

他们领着外乡客走向一些年老的人

那些老人们也使劲回忆多年前的人和事

一个年岁最大的老人似乎想起什么

他嘴里嗯嗯地应答着,把自己移到了从前

一边若有所思,一边自言自语

其他老人也开始顺着他的思绪回忆

他们一起回忆几十年前的一个人,已如此陌生

他们也回忆几十年前陌生的自己

(以上选自《草堂》2016年第一卷)

十 字 架

那就张开翅膀吧,你会看到

所有张开的翅膀都是一副十字架

鹰驾驭在气流之上

温顺的鸽子也会像咆哮的暴风

大地张开经线、纬线驮起海水与森林

那些孤独的大词高高地凌驾于宵小们的词典

每一颗星辰都在闪烁着一个十字

像子夜过后俯冲到地面打了个旋,又回到天空的陈超

像无处不在的耶稣

任何能飞的事物都将包裹着心脏,张开双翅

张开他们自身的十字架

大地的伟大之处

大地的伟大,就在于它不仅长出了树木,群山

长出大海,飞鸟,矿藏,坏人和好人

它还能如数收回它们:帝王,政治犯,马匹

那些经书、盐巴、话语和一个叫韩文戈的人

一堵有旧标语的墙

很多年前

这堵老墙就出现在我面前

那上边曾吊死过一只狗

也吊死过一个荡妇

有人在墙下被五花大绑

有人在墙上画过一个大人物的头像

到了今天

墙上的旧标语还清晰可见

那些从墙下走过的人

都死了

风反复吹过去

到了晚上

我能看到脸庞模糊又轻飘飘的人

打开墙上隐形的门

他们走了进去

但没有一个再回来

包浆的事物

经常有人在我面前显摆他的小玩意

各种材质的珠串,造型奇特的小把件

有了漂亮的包浆

说者表情神秘,且显得自豪又夸张

其实,那有什么啊

在我们乡下,包浆的事物实在太多

比如说吧,老井井沿上立着的辘轳把

多少人曾用它把干净的井水摇上来

犁铧的扶手,石碾的木柄

母亲纳鞋底的锥子,奶奶的纺车摇把

我们世代都用他们延续旧日子的命

甚至我爸爸赶车用的长鞭桑木杆

这些都是多年的老物件

经过汗水、雨水、血水的浸泡

加上粗糙老茧的摩擦,只要天光一照

那些岁月的包浆,就像苦难一样发出光

只是我们没人挂在嘴上,四处炫耀

在习惯了风声而感到安静的下午

在习惯了风声而感到安静的下午

不会有人知道我为什么叹息

身旁没有别人,散落远处的人都已死去

或失踪多年

在这初夏的午后,植物为什么要使劲生长

秋天真的美好?尽管它眨眼即到

喜鹊与乌鸦是天平的砝码,在同一片树林起落

白天正倾斜向傍晚

我微小的心早不再企盼,它被窗外的事物填满

在一本摊开的老诗集前,我一边阅读

一边怀想身后消逝的往事

是它们在翻涌,带给我莫名的悲伤

没有人告诉我,远处或近旁都留下了什么足迹

我知道,它们正一刻不停地消亡

河水在我看不到的群山中,闪着瞬息微光

(以上选自《雨花》2016年1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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