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5-04
张晓晗
高中时我是乔安的同桌兼剥虾员。
乔安不吃学校的中饭,每天中午都有一个神秘人来给她送饭,打开还是热乎乎的。有次送来的是油焖大虾,她直接把饭盒推到我面前,说,一起吃吧。我感恩戴德,但是吃了一只后发现她坐在旁边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不动手也不吭声。我问她怎么了,她说,我不会剥虾。从那以后我便成为她的专业剥虾员,比例是她吃三只我吃一只,而且是在保持她能持续吃虾的情况下。
乔安从入学就是全校的名人,成绩好,背景优,长得像高圆圆。完美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随时随地都能保持完美,就算不小心踩上一枚钉子,也能面不改色地跑个八百米。
全校女生都对她很客气,但我知道她们都讨厌她,和我一样。嫉妒这种情绪非常奇怪,必然掺杂着百分之四十的欣赏,因为她拥有的一切,我们实在太想拥有了。
高中时我去她家做作业,迈进大门,突然间就理解了杉菜站在道明寺家门口的感觉。她的房间没有布娃娃,没有相框,没有海报,摆的都是一些我闻所未闻的高档电子产品。
我们高中是全市少有的几个可以有校长直推名额的学校,只要连续两次模拟考到年级第一,便可以拿到校长的推荐信,坐直升机飞过高考这座独木桥。
模拟考,乔安连续两次获得第一。数学是她的弱项,但这两次,她的数学考卷扣不到五分。这件事引起了轩然大波,有人在体育课时翻阅她的手机短信,果然找到了秘密,拍照后寄给校长。后来,就有了当时轰动全区的师生恋导致泄题的事件。
所有人都在想,女王乔安这下死定了。这个女孩十有八九完了。她消失了三天,第四天早读时,我接到她的电话,吓得心跳都漏跳了半拍。
对话简单明了,意思是,她在学校门口,但是执勤的同学拦着她不让进,让我去接她。我现在想来也很奇怪,这明明是报复她的好机会,但那时我连一秒都没犹豫就冲了出去。乔安站在门口,五个执勤的同学把她围在中间,他们对乔安说,你还是滚吧,来了影响我们学习,你不高考我们还要高考。乔安戴着耳机,面无表情地站在风中,几缕头发逃过橡皮筋,被风吹到脸上,她回头看到我。
那时离高考还有不到两个月,乔安从全校的女神变成瘟神。她本来话就少,和人保持着距离,事后每天只说四句话:“麻烦,让一下。”“陪我上厕所。”“陪我去吃饭。”“帮我把这个交给老师。”而且,全部是说给我一个人的。
我的职务从剥虾员变成陪尿员,帮她把着门,防止她被群殴。很多朋友问我,为什么要帮她,我说是老师关照过的。
其实没有任何人要求我这么做,哪怕是乔安。
虽然没有拿到推荐信,乔安还是去了一所不错的大学,我们没有因为毕业而失去联系。我一直记得从乔安那学来一些伎俩,知道当别人夸你漂亮时,千万别说不要,要说谢谢;当别人攻击你时,最好的回击就是我不在乎。
离开乔安后,我照着身后有背光这个方向不懈努力着。但是,每当她出现在我身边,我立马被打回原形,变成蓬头垢面的剥虾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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