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到琼楼最上层

■胡一刀(广州)

有没有看过前些时候上演的引进大片 《偷天陷阱》(又译《将计就计》)?雌雄大盗,老牛吃嫩草,世上最高的银行,预防千年虫测试,通过电脑在10秒钟内盗窃8亿巨款……记不记得他们作案的现场?

那是当今世界第一高楼---吉隆坡双子塔楼,高452米,1997年落成。自此,亚洲就拥有了两项世界最高:最高的山,最高的楼。

亚洲并非孤立地拥有这项世界之冠。事实上,目前全球十大最高建筑,竟有六座位于亚洲(另四座在美国),除了双子塔楼两座,还有上海金茂大厦(1998)、香港中环广场大楼(1992)、香港中国银行大厦(1992)、高雄东帝士大厦(1997)。为什么会是亚洲?为什么老牌欧洲,以及亚洲最富的日本,都不能跻身前十名?为什么反而相对贫困的东南亚和中国独占鳌头?

美国经济学家加尔布雷思在《不确定的年代》一书中写到:美国的新港(NEWPORT)有无数19至20世纪之交建立起来的超级豪宅,正如以《有闲阶级论》著称的凡勃伦曾指出的,财富必须为众人所知才能彰显主人的地位,因而露天公开展览的住宅就成为炫耀财富的最佳手段之一,新港的豪宅最主要的功能并非居住,而是摆阔!

东南亚和中国的摩天大楼岂非正如当年美国新港的豪宅一般?在相当程度上不也是摆阔的道具?

不仅如此。美国人当年建豪宅,是摆阔,可他们确实阔;而亚洲人今天建摩天大楼,却可以说是充阔。美国人摆阔是私人行为,而亚洲人充阔却是政府行为或具官方背景,追求世界最高显然包含政治炫耀的意味。吉隆坡双子塔楼正式开幕的当天正是马来西亚国庆日,马来西亚政治高层人物亲致庆贺,借此向世人证明:"马来西亚,能!"而中国第一的金茂大厦,则是由中央某部委所属公司,通过行政化手段调集数亿美元堆砌而成。所以,对亚洲人而言,尤其对某些亚洲政客而言,摩天大楼是经济成就的外部表征,摩天大楼不仅是经济,也是政治!

可是,欲与天公试比高的建设,不免要付出相应代价。经济学家已指出,摩天大楼的兴建与泡沫经济引致的金融危机似有着共生关系:1908至1909年,纽约新加大厦和都会人寿大厦先后落成,期间金融危机席卷全美,数百家中小银行倒闭;20年代末至30年代初,华尔街40号大厦、克莱斯勒大厦、帝国大厦相继落成,期间纽约股市一泻千里,并引发全球性的经济危机;1973到1975年,纽约世界贸易中心和芝加哥西尔斯大厦再夺全球最高荣誉,其后发生石油危机,美元狂跌,全球经济再次陷入衰退;1997年吉隆坡双子塔楼取代了西尔斯大厦的最高纪录,而亚洲金融危机也正肆虐一时……摩天大楼的兴建与泡沫经济也许没有绝对必然的联系,但至少可以肯定:在泡沫经济的环境中,投机过度,虚火上升,必然更容易出现兴建摩天大楼及类似的超级工程。

1979年以前,全球最高的十大建筑都在北美(九座在美国,一座在加拿大);到如今,全球十大,亚洲独占其六,这一方面固然是近20年亚洲经济大跃进的见证,但另一方面又何曾不是近20年亚洲经济虚假繁荣的见证?原来贫瘠的亚洲大地上迅速崛起广厦千万间,不全是经济成就的丰碑,也是经济泡沫的产物。

当然,金融危机并没有与上海金茂大厦相伴而至,但不是有相当程度的经济低迷吗?金茂大厦不是大部分都门可罗雀守株待兔吗?东南亚是通货膨胀,上吐下泻;我们是消费不足,消化不良,其实经济躯体同样不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