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少妻得幼子的尴尬

介子平

白居易老蚌生珠，衰年得子，刘梦得戏之言：“雪里高山头白蚤，海中仙果子生迟。”罗聘据此还绘有《得子图》（现藏山西省博物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之俗语，原为“嫁稀随稀，嫁叟随叟”之讹音，可见其现象之普遍。

吴梅村曾晚年得子。《清人逸事》载：“吴梅村晚年精于星命之学，连举十三女，而子暻始生。时唐东江孙华为名诸生，年已强壮，赴汤饼会，居上坐，梅村戏云：‘是子当与君为同年。唐意怫然。后戊辰暻举礼部，东江果同榜。或赠梅村《五十生子诗》云：‘九子将雏未白头，明珠老蚌正相求。兰闺自唱河中曲，十六生儿字阿侯。盖少妾所出，后官兵科给事中。”

1938年，齐白石78岁，最小的儿子齐良末出生，此时距离大女儿出生中间隔了55年。而1932年时，白石老人的曾孙齐耕夫已诞生了，齐良末比他的曾孙还小七岁。齐良末出生时，白石老人在日记中写道：“二十六日寅时，钟表乃三点二十一分也，生一子，名曰良末，字纪牛，号耋根。”他还在良末的命册上批道：“字以纪牛者，牛，丑也，记丁丑年怀胎也。号以耋根者八十为耋，吾年八十，尚留此根苗也。”夫人宝珠难产去世后，白石老人对这位小儿子倍加爱护，他一直将良末带在身边，且抱出抱进。期间不断有人相问，这是您的第几个孙子，每当这时，老人便颇为尴尬。晚年胡适谈及齐白石时，放低声音笑着对胡颂平说：“这位齐（白石）老先生 78岁还生儿子；良怜之后，还有好几个子女呢！”话语间不乏戏谑调笑意味。

北宋词家张先早年因词句“云破月来花弄影”“娇柔懒起，帘压卷花影”“柳径无人，坠飞絮无影”被时人称做“张三影”。其80岁时，壮心不已，娶了18岁的小妾。好友苏东坡前来祝贺，写诗调侃道：“十八新娘八十郎，苍苍白发对红妆。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从此，“一树梨花压海棠”便成了老夫少妻的委婉说法。

章太炎少时，所居与烟馆为邻，烟馆主人年五十，娶少妻仅十五，结婚之日，太炎撰一联贺之：“五十新郎，十五新娘，天数五，地数五，但愿儿孙添五代；两三好友，三两好土，损者三，益者五，互相谈笑到三更。”

苏东坡谪惠州，一老举人年六十九为邻，其妻三十岁，诞子，为具邀公，公欣然而往。酒酣乞诗，东坡戏一联云：“令阁方当而立岁，贤夫已近古稀年。”1936年，66岁的熊希龄在上海见到复旦大学教授毛彦文，两人“一见钟情”，熊即刮去胡须，向毛求婚。毛彦文时年33岁，其同学写就一副对联戏谑：“旧同学成新伯母，老年伯做大姐夫。”刘禺生有诗谑之云：“闺人应惜首飞蓬，婉燕词新老凤雄。不用丈夫髯发美，更无长鬣话元丰。”

据《白石年谱》，齐白石1919年7月55岁时，聘得川籍女子胡宝珠为副室，胡18岁，小齐白石37岁。至1937年胡宝珠36岁，前来买画的门客不断有人以“请安问好”为名，话外有话地搭讪胡宝珠，由此激怒了73岁的白石老人，老人无奈，遂张挂出“凡我门客，喜寻师母请安问好者，请莫再来。丁丑十一月，谨白”的字条，此为无奈下策也。

黄炎培老来娶少妻，白发红颜，一树梨花压海棠。一日有冒失鬼来访，乍见黄夫人，竟率尔问曰：“此是第几位令媛了？”黄徐徐以答：“不敢，她是家岳母的独生女儿！”

吴稚晖曾作《论房事》打油诗：“血气方刚，切忌连连。二十四五，不宜天天。三十以上，要像数钱。四十出头，教堂会面。五十之后，如进佛殿。六十在望，像付房钿。六十以上，好比拜年。七十左右，解甲归田。”吴的好友李石曾断弦再婚，他急忙写信劝之曰：“老夫少妻，动都动不得。”他还说，年轻女孩嫁老头，不是谋财，就是害命。李石曾于1946年与林素珊博士结婚，年六十有八，林虽再婚，犹是盛年，为此，张一渠也有诗谑：“春风先日到公家，连理枝头嫩欲芽。白首元勋新伴侣，红颜博士老才华。堪夸倒燕甘难及，即比寒梅韵亦佳。更喜岁星临曼情，奎光长照眷如花。”

晚年康有为仍不甘寂寞，娶市冈鹤子为第四妾。1925年年初，28岁的鹤子怀身孕后，急急回到日本产子，秋，生下一女，取名凌子，这年康有为68岁。传言，康凌子并非康有为的女儿，而是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