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5-04
连忠诚
1952年年初,中共中央主席毛泽东,在视察黄河提出“南水北调”的设想后,经过专家学者们几年科学的勘探調查,小小的九重镇陶岔村成为引水渠的首选地。1958年3月,中共中央政治局在四川省成都市举行的扩大会议上,毛主席又大胆并科学提出:“打开通天河、白龙江,借长江济黄(黄河),丹江口引汉(汉水)济黄,引黄济卫(卫河),与首都北京连起来。”会议最后决定:全国大力修建丹江口大坝。同年,国务院总理周恩来批文:“远景南水北调,中期引汉济黄、济淮(淮河),近期引丹灌溉至(邓州)刁河以南。”就在这样的背景下,陶岔渠首的建设被提上议程。
经过科学家们近10年时间的艰难勘察以及测量选址等。1969年1月26日,陶岔渠首工程在陶岔村石盘岗正式开工建设。原邓县十几万青壮年全员轮流上阵,历时5年时间,付出141人宝贵的生命,2880人伤残的巨大代价,终于建成了深49米、宽470米、十余公里长的大渠和高6.7米、宽100余米、高程140米的渠首水闸。九重镇也是唯一一个因为渠首而穿越集镇的镇。
在这个美丽的村落,有一位独臂老人叫李进群,他是一位普通的乡村民兵,与中华人民共和国同龄。虽然没有穿过一天的正式军装,但是四十五年来,他一直穿着没有军衔臂章的军装,或者军队迷彩服,从来没有放弃为国家南水北调中线水利为一江碧水站岗放哨的念头。他是一位偏远小山村的村民,生活在河南淅川县九重镇陶岔村丹江渠首大坝旁。因为国家南水北调丹江口移民的需要,他没有离开家乡半步,默默无闻地守着南水北调的源头水质不被污染,守着一个几乎全国人民吃水的丹江水库大水缸。
他是一位年过古稀的独臂老人,从来没有离开过故土家园,一辈子不求任何回报,用生命守着大坝渠水,失去了一只胳膊就用另一只手托起万顷净水。寒来暑往,冬去春来,四十五年来,无怨无悔看着一潭碧波清水,一路向北,向着千家万户,向着大地的万物生灵,向着老百姓的心田。陶岔村是南水北调高昂的龙头,也承载着一代人的记忆。年过古稀的独臂老人李进群,可谓是陶岔村渠首“民间护渠第一人”。河道旁的玉兰花已经长出婆娑繁茂的枝叶,在初春来临时,依然带着刚刚冒出的翠绿发亮的嫩芽,在冬尾的一片灰色中,像一抹绿色的眼。刚刚栽培时的老叶子已经泛黄,微风吹来,老叶子飘飘扬扬,落在树下面的枯黄草上面,发出一声声轻柔响声,除此之外,就是一潭汹涌北上的江水。
在余晖的照耀下,老人的铁火钳、破铁皮桶和他的迷彩装配着一潭向北的江水组成了一幅美丽的乡村画卷,独臂老人仿佛是江边画中最美的风景。
大坝底下挥舞的青春年华
九重镇陶岔村原村支书邹旭超回忆道,1969年元月的陶岔村口,当时看到的是一个七沟八岗、一片滑坡的荒地,现在陶岔的渠道在当时就是个荒芜的沟沟壑壑的大沟。邹旭超当时的身份也是民工,后来工程紧张时被抽调到村里做管理,负责人数统计、工分计算等。
1942年生于河南邓州的工程师屈泽江,是南阳引丹灌区管理局退休干部。1969年元月参加陶岔渠首工程建设,在邓县引丹灌溉工程指挥部施工组工作,先后参加了库区引渠和引丹总干渠的施工测量,是陶岔渠首工程建设的知情者之一。1975年工程完成后,他又参加了南水北调干渠以及配套工程的建设,直到1999年回到机关。整整20年,全都在一线工地。到陶岔的时候,他正是三十而立的壮年,回到机关已经是花甲老人了,每次去渠首都很感慨,这是值得他一生回忆的地方,那里有挥洒了他们青春年华和亲密无间的战友们。
据屈老师介绍,当时的工程定的是民办公助,群众投入是主体,国家再补助一点。当时,水利部长江流域规划办公室负责同志问时任邓州工程指挥长的翟荣耀:“敢不敢干这项工程?”翟荣耀干脆地回答:“敢干。一分钱没有也干!”当时的邓州人有这个底气把工程揽过来,要自力更生干这个工程。在当时,这样的一句话就把工程定下来了,剩下的就是一段感天动地的建设史。最开始去的民工是自己带着干粮、行李铺盖,一个人一把铁锨或者一个铁耙或者锄头。民工们从几十里甚至上百里的家里赶过去,到陶岔后在三山坡下掘土垒墙,葺草苫顶,搭建起了低矮、潮湿的简易茅草房,地下垫着凉席,进出要弯腰打拱。屋里潮湿的地铺也常让人睡不安稳,往往一阵北风就把屋顶掀飞几公里远,很多人身体潮湿得了湿疹,满身起了疙瘩。后来,工地上慢慢完善,成立了很多辅助大队,满足工友们最简单的需要,开始有了食堂,可以有饭吃,有宣传队,有民兵队,有医疗队等。那时候吃的主要是红薯面馍、麦面馍,喝的是蒸馍水,没别的吃的了。好多人都在那个年代得了胃病,在寒风中握着又冷又硬的馍,胃里的酸水就往外涌。没法吃也得吃呀!即使这样,冬季遇上下雪,后方物资运不到工地,一天也只能吃两顿。下雨天,很多人还在工地上淋雨完成任务。当时小小的陶岔村一下子增加几万人吃水,浅井很快成了干井。于是只有挖土坑、掏土井来供水,但渗出的是黄泥水,凑合着沉淀一晚上再用,民工们的顺口溜是这样唱的:“喝黄水,尿黄尿,顿顿不离狼戴帽(窝窝头)”,“咱们要大干、苦干、巧干,定叫南水北调来实现。首都人民喝上丹江水,再苦再累心也甜”,“南水北调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最后后勤服务队在工地可以烧水喝,解决了工友们饥渴的问题,真是饿极了,就去喝水解饥。所有干活的村民全部记工分,在工地上得分数是平时的两倍。
工地上的活儿都是靠民工用镢头挖土,肩挑背驼拉土。开始挖得浅,三四个人、七八个人推一辆两个轮子的架子车,一起使劲往上推土方。挖到五六米深之后,工程就没法儿进行了。当时没有大型机械,那时候所有的大型机械就是犁地用的拖拉机。工地大喇叭播放,动员大家要热爱劳动,大胆创新,发扬人定胜天的思想。
这个问题很快被民工自己解决了。把架子车上面的架子拆掉,剩下两个轱辘和一个中轴,然后去掉一个轱辘,把中轴插进土中,用钢丝绳固定好,再扒掉剩下的轱辘的外胎,作为一个大滑轮使用。这样,一根绳索经过滑轮后就有两个绳头,在每个绳头上拴重车,利用重力的作用就可以来回将车上的土运上大堤。一个人推着“飞车”下坡,现场施工惊心动魄,村支书现在讲起来依然心有余悸,激动万分。
当时硬土很多,铁老虎耙下去可能就挖个白印出来,工人们为了省工省力,采取很多违反规则的措施,因此伤及很多人的性命。当时邓县的县乡干部和农民群众基本都上工地参加过施工,有的是全家上阵,有的是夫妻并肩,有的是兄弟同行,有的是祖孙三代一起上。听说后来,外国专家来参观,坚决不信这么大的工程全部由人工完成。一个日本专家说:“这么大的一座渠,没有任何大型机械,就靠一个拖拉机,根本不可能解决挖土运土的工作量。”他不知道,这都是老百姓用血汗和智慧建起来的工程。
1975年工程完成后,村支书又随着大部队参加了南水北调干渠以及配套工程的建设。据他介绍:“我也是世世代代生活在渠首的老百姓,每次去渠首都很感慨万千,想在大坝上转上一天,这是我曾经流过血、流过汗的地方。今天,我要给大家讲述一个独臂老人坚守渠首四十五年的故事,一个把自己终生交给丹江碧水的独臂老人。因为他在修渠首的时候,不幸丢失了一只胳膊。我是一直用当解放军梦想的美丽谎言,骗了他四十五年的。”四十五年来,他一直坚持在渠首护水,甚至没有离开村庄半步……
當解放军的梦想
在这个美丽的村落陶岔村有一个美丽的传说:远古时期,陶岔一马平川,二郎神追太阳经过陶岔,并在此休憩,他放下担子,担子一头就成了汤山,另一头就成了禹山。他站起来松松腰带,抖抖裤管,抖出来的灰尘变成了杏山。然后他又喝了丹江水,磕了磕鞋子里的石头、沙粒,轻轻松松上路继续追太阳。二郎神走后,磕出的鞋灰,变成了一座“石盘岗”,就是现在的陶岔街。
世界上最大的自流引水工程南水北调中线工程的组成部分陶岔渠首枢纽工程位于陶岔村,因南水北调中线工程的渠首闸位于陶岔村,所以被水利家誉为“天下第一渠首”。
1949年9月中旬的一天晚上,李进群出生在淅川县九重镇陶岔村。这是一个穷苦农民的家庭。
因为家境贫寒,父母就生了他这一个孩子便再也没有生育了。李进群在那个缺衣少粮的年代,就享有独生子女的生活状态,不是因为富裕,而是饥寒交迫的无奈,父母实在养不起孩子。在那个偏僻的小山村,有很多人面临饥荒饿死的状态。父母怎么也没有想过再多要一个孩子,他们世世代代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老实巴交的农民,依靠种地收麦去生存,勉强养活一家人。作为独生子女的他,没有现代独生子女的无限优越,深知自己家境贫寒,在他六岁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做饭吃,十几岁的时候,就去丹江口渠首旁边为母亲提水吃,并在家做饭、烧水。还经常一手提起一只木桶,给厨房的小水缸灌得满满的。为此,父母总是喜出望外,但是又很担心,毕竟才十几岁的孩子,从丹江口下游的渠首打水,需要走下坡山路大约一公里多,这样往返就有两公里的路程,而且当时的水深不可测,打水的地方还有泥巴,路很滑。母亲非常担心,就这么一个孩子,千万不能有个万一,总是在去麦地里收割大麦时,又和丈夫偷偷跑回家,跟在儿子后面观察。只见他双手各提起一只小木桶,大步流星下山坡去提水了,眼睛直奔渠水边。因为村里人都在这里吃水,那里已经有很多村民在打水,见到李进群这样勤劳,村民纷纷夸奖说:“父母有福气,孩子能担当,长大一定有前途。”虽然路上泥巴多,但是村民已经找来了两块平整的大山石头,放在渠水挨着路边的一棵大树旁边,这棵大树下面就是大家打水的地方。大老远,只见李进群一只脚站在石头上,另外一只脚跨在大树的根部,一只手扶住树干,给早已经准备好的木桶把上拴住一根粗麻绳,一只手臂紧紧缠住绳子另一头,然后轻轻把木桶放进水中。水慢慢流进桶里,刚刚盖到底部,他立即掂起来,清洗两个木桶。母亲见状,露出会心的微笑,立即转身对丈夫说:“当家的啊,孩子真懂事,能替我们干活了。”
李进群就这样开始为家里打水,其实他装得并不是很满,也就是半桶水,像一个小和尚提水锻炼身体一样,走一路,歇一路,村民一路都表扬他。歇的时候,也像一个小大人一样甩甩胳膊。母亲心疼极了,连忙要上前去,被丈夫一把抓住:“让孩子锻炼锻炼有什么不好的,以后他还要自己努力挣工分吃饭呢。不要把孩子的劳动能力剥夺了,我们不能跟随孩子生活一辈子。”于是母亲忍住眼泪,看着孩子从麦田里屁颠屁颠掂水回家。不一会儿,孩子又掂着热水壶来麦田给他们送开水了。父母还有相邻麦田的人都跑过来夸孩子懂事能干。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李进群十六岁的时候,就没有去学校念书了,而是跟着父母去麦田挣工分吃饭。村支书见他两只胳膊有力气,外形又粗又壮,虽然个子不高,不足一米七,但是整体给人感觉还是一个小铁人,身体结实得像块硬石头。于是就决定和他父母商量,让他去村里当民兵巡逻队员。
父母不用提有多高兴,李进群也高兴得合不拢嘴。听说要去当兵、扛枪、巡逻、站岗,在那个缺衣少食的年代,仅仅能吃饱就是一个问题,还有人给孩子找一份可以包吃喝的工作,让父母感激不尽。这时的父母已经去了南水北调中线工程劳动挣得工分吃饭,勉强维持口粮。南水北调已经是开始打基础的初级工程,挖大坝,挑土方,工地上一片忙碌的身影,一片吆喝的嘈杂声。
十六岁的李进群进入民兵连后,经过刻苦训练,穿着一身绿色军装,虽然没有配备军衔,但是帽子上的红色五角星,就足以让他感觉无比自豪,每天晚上巡逻到凌晨两点甚至通宵也不觉得一丁点儿累。据原村支书邹旭超介绍,村里治安不好,因为贫穷,经常有人小偷小摸,一旦巡逻被逮住就送往镇派出所拘留。为此也经常把犯罪嫌疑人往县城送,李进群很多次都是以排头兵出现在队友身边,一副小领导的架势,扛着半自动步枪,挺直腰杆,押着犯罪嫌疑人,表情严肃,他总是特别知足。当兵的梦想好像实现了,但是总觉得好像又比解放军差了些什么,于是就向村长提出自己要当解放军的想法。村长就搪塞说:“你小子,很多人都来不了民兵连,你能来就是幸运的,这个本来就是解放军啊,你看你自己穿的衣服,戴的五角星帽子,等大坝竣工,就给你们发放军衔。”村长的话像一剂强心针给了他很多鼓励,于是他总是特别卖力地干活,在人家休息的时候,他像一个永远没有瞌睡的孩子,跑到渠道工地旁边巡逻,也顺便看看在工地热火朝天挖土肩挑的父母和邻居们。
1969年元月初,党中央号召开始建设南水北调工程,决定把丹江的水源引向首都北京,浇灌向北的一路省份,河北、天津、石家庄等,也包括河南的平顶山、郑州、洛阳等城市。那时候,全村人开始接受党中央政策的动员,上岗集体劳动去挣工分吃饭。
饥寒交迫的年代,大家都处在缺衣少食的困难时期。这时的民兵连全部转移战场,由村里转移到修建大坝的工程上,负责大坝工地物资的保管并参与劳动,做拉土肩挑等一些重体力的工作。据李进群回忆,那时候的民兵队伍特别壮大,来自南阳的邓州、新野、淅川、唐河、社旗、方城、南召以及信阳地区等县市的几千人的民兵团队,都在工地上热火朝天地挖水渠、筑大坝。
1969年,因为自然灾害,出现粮荒,国家资金已经不能满足原来计划的5年打基础的工程建设了,工程因此断断续续,那时候各方面条件都很受限制,无论是劳动工具,还是医疗条件都是制约工程进度的重要因素。仅仅5年的时间,工地伤残人员达到2880多人,死亡141人。无论是民兵还是村民都是为了吃碗饭来到工地挣工分干活,因为有饭吃,所以条件再苦,大家还是齐心协力、精力充沛地干活。在紧张忙碌的劳动中,工程风雨无阻、声势浩大地进行着,工地里的木杆子上挂着大喇叭广播,天天都播放着激励大家干劲的老戏,如《朝阳沟》《红灯记》等。到饭点,大家都有饭吃,所以一起干活还是特别心甘情愿的。
李进群没有忘记村支书许给他的当兵的愿望,自己梦想着穿上带军衔的军装的未来,干劲十足。可是梦想总是梦想,面对热火朝天的肩扛背驮、车拉肩挑的工地生活,梦想也仅仅是夜晚的时候,他背着步枪穿着没有军衔的军装,头戴着五角星帽子,巡逻在大坝上的痛苦的思念。但是很快被大家铁锨、锄头、铁耙等干活的工具发出的叮当声响带回到现实。
对于年仅20岁的李进群来说,当兵的梦想是多么奢侈,又是多么可贵还有美好。自己的家乡兴建工程,怎么还要远离家乡去当解放军,仅仅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手摸着步枪想一想,露出苦涩的微笑,就会感觉那么满足,那么幸福。于是他总是怀揣这样的梦想激励自己去努力工作,希望自己美梦成真后潇洒地给全村人行一个标准的军礼。
痛失稚嫩的右臂
开工典礼于1969年1月26日在当时的邓县九重乡(今淅川县九重镇,当时九重乡属邓县管辖)陶岔村石盘岗举行,先后共动员南阳地区10万余人参与工程建设。
1969年,国家科技落后,那时传统的肩挑背扛的低效率劳动,让老百姓历尽磨难,工地到处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南水北调,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引一泉清水,造福一方百姓”等号召性标语,总是不断地鼓励大家团结一心,发挥愚公移山的精神去拼搏,造福人类。
1970年8月16日的下午,李进群和队友们在为一个特大石头发愁,只有搬走这块大石头,工友们才可以顺利去开辟新的工地。于是大家想了一个办法,用钢丝绳子紧紧拴住石头的大肚子,然后大家用粗麻绳挂在钢丝绳上,一部分人用铁锹撬着石头,大家合力,在“一、二、三”的口号中一起使劲。李进群没有麻绳,就直接用钢丝挂在自己的光肩膀上。听见有人喊“一、二、三”时候,大家齐心协力,石头猛地被拉了起来,一米多远,然后又砸了回去。在混乱的嘈杂声中,只听见有人“啊啊”大声尖喊猛叫,大家都以为石头被撬起来了,也兴奋地大叫。此时没有人注意到李进群,只见他躺在工地上,右臂被钢丝绳深深地镶嵌在肉里,肩周围的皮肉已经发青发紫,渗出殷红的鲜血。他软绵绵地躺在泥地上,像一只受伤的小绵羊,完全失去了知觉。满脸的汗水,和着一身泥土,他太卖力了,穿着大裤头,上身赤条着。大家见状也无心顾及大石头了,村支书赶紧叫来工地上的医生护士,大家在一片慌乱中抬起担架,抱起痛晕过去的李进群。经过医生检查,钢丝已经勒进骨头里了,只能打麻药把钢丝取出。大家用力很猛,一个强力的趔趄让他失去重量支撑,狠狠地摔倒在工地上,導致胳膊肘骨骨折,必须立即截肢处理,否则会感染其他部位。父母早已成了泪人,可是李进群没有一点知觉,身体还是软绵绵的。医生立即通知家属转院。
昏迷之中的李进群感觉天塌了,当天转移到淅川县人民医院,第二天立即做截肢手术,否则会危及生命,父母掉着眼泪狠下心来在手术单上签了字。醒来时,李进群已经没有了右胳膊,他整天以泪洗面,好几天不吃不喝,当兵的梦想还在惦念,这个样子怎么当兵,怎么扛枪。想着想着李进群就流出痛苦的眼泪。
邻村一个亲戚家的十八岁的姑娘,在工地干活时认识了李进群,还经常得到他的帮忙,对他吃苦耐劳的精神有特别的好感。那天胳膊被勒断,她也在现场。胳膊截肢后,她去医院看过他,但是再也没有联系,第二年她便嫁到其他村了。
这样的打击,让李进群的心情一落千丈,想当解放军的梦想破灭了,想干活的胳膊没有了,想她的心也收回了。在农村,没有胳膊就是一个残疾人,估计这一辈子找媳妇都是一个大问题。他有了死的想法,于是写了一封遗书放在床头,不料被查房的医生护士发现,医生把他的父母以及村支书叫来为他做工作。
村支书特别懂得李进群的心思,在病房苦口婆心劝他,一定要送他去当解放军,没有胳膊可以做炊事班的后勤战士,为部队官兵做饭吃,一样可以成为解放军。村支书打开了李进群内心最痛苦的心结,让他开始慢慢接受仅剩一只胳膊的现实。
无疑,这样的劝告如一剂良药,让他又燃起了对生活的信心还有百倍的勇气。二十岁刚刚出头,一个稚嫩的面孔,还怀揣一个青春的军人梦想,他何以面对未来。于是就换上村支书送来的一套新军装,闪亮的五角星军帽,让他再次哭成泪人。突然,他从病床上下来,站了起来,给父母还有村支书行了一个左手军礼,他的行为感动了在场的人。大家都很惋惜他年纪轻轻就失去胳膊,还没有成立家庭。
从此,他就穿着这身军装在大坝工地看场子,收垃圾。除此之外,他还继续坚持一只手去打水,看到渠首漂来秋风落叶,他赶忙去打捞起来,生怕落叶腐烂会污染水源。一次打水时,发现渠道水边有几个大号废旧电池,上过中学化学课的李进群深知电池的危害,释放出有害的元素会污染水源,于是就捡起电池带回家,埋在自己的屋后。
那时候,工地里有宣传队,经常有一个干部模样的、胳膊上戴着“南水北调丹江宣传队”的袖章的女宣传民兵,提着大喇叭到处宣传:“同志们,大家鼓起干劲,这水是往北方转运的,一定要爱护水资源,毛主席说等完工要亲自来看望我们,给我们发放工资……”李进群也在人群中小声宣传着:“毛主席一定会来的,这水是运往北京的,是给首都的老百姓喝的……”
工地上有很多大队:宣传大队、文艺表演大队、挖掘大队、环保大队、医务大队、巡逻大队、仓库管理大队等。其中宣传大队担任了政策宣传;文艺表演大队在夜晚的时候给大家演出《红灯记》《沙家浜》等;挖掘大队负责挖土并转移泥土等;环保大队负责环境卫生,不要出现乱扔电池、烟头,乱丢废旧的铁锨等;巡逻大队负责晚上工地物品的安全;医务队就是随时救助伤员并转移重伤员去县级医院;仓库管理队就是负责发放铁锨、锄头等工具。这些大队,对于李进群来说,项项精通,队队都去串过门,样样也都参与过。
这样的工作,不知不觉5年过去了。1974年,大坝也日渐成形,高大的大坝台,平整的大坝底部。同年8月16日开闸放水。深49米、底部宽150米、上部宽500余米、总长度达10余公里的引丹总干渠完工,高6.7米、宽100余米、高140米的渠首水闸落成,共挖出土方、石块及混凝土浇筑方6700万立方米。若将整个工程的土石量砌成宽、高各1米的小坝,可沿赤道绕地球转一周半。
村民们跟着大坝干活有饭吃,勒紧裤腰带,度过困难时期。李进群也成长为大小伙子,虽然是小个子,但说起话来,铿锵有力,声如洪钟。
渠首大坝上的浪漫婚礼进行曲
25岁的李进群,依然是单身汉,为此父母也快急疯了。想想儿子还是一个残疾人,更是伤心至极,于是母亲便委托工地上的远房大表姐给他张罗介绍对象。大表姐了解李进群的现状,于是就把邻村的大龄姑娘刘凤琴介绍给他。刘凤琴姊妹特别多,她在家是老大,下面还有八个弟妹,家境特别贫穷,所以找对象的事耽误了。当见到李进群时,听他介绍自己就是没有胳膊,家里没有什么负担,没有兄弟姐妹,刘凤琴当即有好感。他们这个年纪也是大龄青年了,表示同意这门婚事,赶紧结婚,也给父母一个交代。通过了解,他们都在大坝工作,只是不在一个村,所以距离有点远,李进群巡逻村辖区的边缘就是刘凤琴的工地。这样两人比较有共同语言。她也听说过李进群失去胳膊的光荣事迹,心里很佩服他的英雄气概。
1975年5月1日,在大表姨的主持下,在村民的祝福声中,他们在家乡的大坝上举行了一个特别的婚礼:李进群穿着村支书送给的军装,上午举行婚礼,下午就下地干活。工友们也纷纷拿这对新人开玩笑,给繁忙的工地生活带来许多笑声。大坝上,很多工友送来微薄的礼物,还有几个大队为他们送来文艺演出。村支书为他们送来喜糖发放给村民们,村长们组织一些人放鞭炮,从坝头到坝尾大约一公里的路程。
那个年代,没有婚纱,没有重金豪礼,没有婚礼录像、照相等,有的是两个年轻人的单纯、志向,还有因为这一潭碧波绿水而结缘。
1976年9月16日,他们迎来了爱情的结晶,大儿子李保定出生了。儿子的出生给这个贫寒的家庭带来了从没有过的喜悦,年过花甲的父母喜出望外,专门在家做饭、看护孙子。
幸福甜蜜地坚守渠首大坝
因为有了孩子,老婆不能上工地上班了,父母也没有力气去干活了。生活的负担重了,可是当兵的梦想一直还在。于是李进群就瞒着父母媳妇独自一人跑到淅川县城的一个水泥厂干活,老板见他只有一只胳膊,就很慈善地笑着对他说:“赶紧去食堂吃饭吧!吃完饭该去哪里就去哪里。”
李进群激动地反驳道:“我有力气,水泥完全可以扛起来,只是需要有人帮我扶到肩膀上。我很有劲的。”李进群几乎是用祈求的目光,并伸出左臂给老板看。
“难道你吃饭还需要有人喂你吗?”老板开始冷言冷语,有点不耐烦了,没有正眼看他的胳膊。
李进群无奈地站在人群中,也没有去食堂吃饭。
他没有被眼前的冷嘲热讽所击倒,失去对生活的信心,只是显得特别无辜,像一个受伤的孩子。
求职受挫后,李进群又回到家乡继续在大坝干活,这时感觉生活的压力更大了,父母年纪已经很大,老婆孩子需要吃饭。第二年,老婆又生了一个儿子,他又萌生了去南阳市打工的念头。在大城市的马路上坐着找工作,一个人都不认识,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大家一个个都被老板领走了,他耷拉着脑袋,好像眼前的一切都是不真实的。忽然间,路过的行人开始往他蹲着的地方投币,一分、两分、五分……落到地上叮叮当当直响,他不敢抬头看行人,突然意识到原来大家以为自己是乞讨的,没有把他当作一个正常的求职者对待。
羞愧、自责,已经让这个快三十而立的男人感觉到一个完整的身体是多么重要,他再也没有勇气和信心去比南阳更大的城市卖力气求工作了,狠狠地用左臂猛地捶打自己的脑袋。只好一个人从南阳市步行回到家乡陶岔村的丹江大坝上,夜晚在丹江水库的渠首旁边一个人喝醉酒,躺在刚刚修好的大坝上,被工地巡逻民兵背了回来。
第二天,他起来很早,傻傻地看着一潭碧波秀水,他捡起一个青瓦片,狠狠地朝向江面甩了过去,青瓦片摩擦水面溅起一波又一波的水纹,又加速度地冲向远方。连续的求职受挫,只有家乡的大坝收留了他,是家乡的丹江碧水养育了他,他要与大坝同呼吸,与清水碧波共命运。洛阳的拖拉机、掘土机等全部在工地上作业着,虽然还没有完全取代传统的肩挑背扛,但是這些现代化的作业工具已经是历史上最大的突破,也是现代化农业的首次大崛起。
改革开放以来,南水北调中线工程加快了修建进程,很多沿线的村民纷纷搬离家乡,为南水北调工程让路。村民们大多都背井离乡,迁移投奔亲戚家或者按照政府安排离开故土,而李进群选择以大坝为家。这一决定让老婆很是为难,经过他再三工作,才勉强同意留在大坝,坚守在渠首陶岔村。他心里有数:是大坝养育了他,所以就坚持为大坝打扫卫生清除垃圾等工作。
随着女儿还有三儿子的出生,艰难的生活没有压垮这位中原汉子,他在生活面前坚强挺拔,守着一潭清泉碧波。在他的思想里,这渠是毛主席号召全国人民兴建的,是一项伟大的工程,也是一项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大事业,虽然不能立竿见影,但是渠水总会恩泽天下百姓,造福人类。
从1974年起,渠水已经开始满足南阳老百姓的使用,解决了南阳所有老百姓的用水问题。大家已经感觉到渠首对老百姓生活用水的意义。
隨着声势浩大的工程亮相,南水北调中线又开始引渠水到首都北京,途经平顶山、郑州、河北石家庄、天津,最后到达首都北京。这一消息,对于一个看到大坝从无到有,见证丹江碧水一路向北的充满雄心壮志的中原汉子无疑是一件骄傲的大事。
水兵的家乡在渠首风情小镇
大水浩瀚,蓄势北上。这是一库水域面积达到1050平方千米的清水,2014年8月29日丹江口大坝加高工程通过验收,蓄水位由157米提高到170米,库容也从174.5亿立方米增至290.5亿立方米。2014年“大江北去”的人间奇迹将在这华夏中原宏图徐展,实现首都人民吃上丹江水的美梦。
晨曦微露,丹江烟波浩渺。李进群在岁月的年轮中,一转眼也到古稀之年了,四十五年来,他没有停止过清理渠坝上的垃圾污物,也没有离开过家乡渠首陶岔村。没有人要求,也没有人给他丝毫薪水,但是他一直坚守在大坝上,看护着全国人民的大水缸不被污染。一个破铁桶,一把火钳,是他拣拾垃圾的工具。他的身后总是跟着一条黑狗,他穿着没有军衔的迷彩军服,头戴迷彩帽,帽徽上绣着“中国人民解放军八一”字样。像退伍回家的老兵,在夕阳西下的时候,总能见到他在捡拾河边的垃圾,在余晖的映射下,像一道美丽的渠首风景。
在政策的号召下,很多沿线的村民响应政策,背井离乡,选择去大城市打工生活,也有村民选择离开故土,生活他处,怡然自得。可李进群却一直坚守在这里。这里以前的自然村落,已经被大坝挖空,或者自然消失,已然找不到一丁点儿老村的足迹。当年那些茅草土坯墙的老住居早已经成为历史,消失殆尽,一座座现代化的美丽风情小镇跃然眼前,辉映着蓝天碧水,活像一幅美轮美奂的画卷。空气特别清新,和着江水的味道,一到夜幕降临的时候,村头的霓虹灯开始闪烁着,照亮大家回家的路,在渠首的东大坝上,世世代代的村民靠渠首江水生活。如今,他们家家都安装了自来水管,水都是来自丹江。过去那种肩挑手提水的生活已经成为历史,退出历史舞台。水龙头轻轻一拧,自来水就哗哗流出,大家可以洗菜做饭等。
村子里都装着现代化的精致瑰丽的路灯,五光十色,伴着村民们的日出劳作、日落归家。
家家户户都用上天然气,村子周围全部发展绿化植被,村民们积极响应政府的号召,不散养牛羊鸡鸭等牲畜,更不对农作物喷洒农药,怕这些会影响丹江水的水质。尽管他们居住地离渠首好几公里,但是大家还是自觉地遵守这些规则。
老村支书邹旭超介绍:“国家政策好,目前成立了护水队,严禁下水游泳、捕鱼,大力发展大坝两旁的绿化植被。为了让向北的水干干净净地从中原流出,保持纯洁的原味送往北京,县政府还特别安排每500米就有一名护水人员坚守在大坝的两侧,不让周边的垃圾进入江坝,污染水源。还成立了清理大坝的快艇服务队,30多个小汽艇,在江口下游24小时轮流巡逻,不断清理河面河道的污物等。成立水上派出所,不让周围村民下网捕鱼、下药等。多年的政策宣传,让村民已经自觉遵守这些规定,保护丹江水。护卫队、派出所等一直都是零处理的工作模式。”
每当夕阳西下,李进群空荡荡的右胳膊,总是让他的身影显得异常悲壮伟岸,也显出他的无限满足。他说:“全河南找不到我这样的别墅,一栋300多平方米,三个儿子每人一栋,房子里面的家电家具全部是政府免费送的,青砖绿瓦,像一个现代化的古都小镇,真得劲,真舒适。”
话到情深处,老人看着渠水显得一脸茫然,他介绍自己以前穷得叮当响的时候,没有忘记党的恩情,没有忘记劳动,更没有忘记家乡这一大坝修建是为了一路向北的老百姓的安全饮水。淅川和邓州紧紧相连,写到这里,我不仅想起了邓州的编外雷锋团,不是牵强附会,也不是矫情蛮横,而是隐约感觉到李进群老人坚持一辈子做好事善事,就是当今社会的活雷锋,是这个时代的活雷锋。
5年前,大儿媳妇嫌弃家穷,没有住房,让大儿子一起去大城市打工做活生存。大儿子没有去,因为他从小见父亲一只胳膊捡垃圾,再难也熬了过来,为的是守一潭清水。父亲失去胳膊,依然无悔坚守在这块土地,自己毅然选择留守,接替父亲,做了渠道的保安,不让外来闲杂人员进去,可是大儿媳妇再也没有回过家。望着他们的一栋栋别墅,再看看一江碧波,李进群说:“真希望儿媳妇能回来看看,以前我没有本事,让她受委屈,大儿子也没有出息,跟着我做这个工作,不顾媳妇的感受。可是现在政府为我们盖了新房,所有的付出都是有回报的,我觉得值得,你为国家做事,国家会有回报的。”
如今,95岁的李进群的老父亲还健在,身体依然硬朗,就是耳朵听不见,母亲因病去世比较早。他老伴刘凤琴很支持他的工作,即使身体不好,还是在家照顾老父亲,让李进群安心去渠首捡垃圾。老人对工作热情不减。儿子在河道做了保安,在大坝两旁巡逻的间隙就捡拾废品,每次捡到的废旧电池、死鱼、小麻雀、塑料袋、卫生纸、烟头等,总是用三轮车送到九重镇北沟的一个垃圾场专门处理。
春去春回,花开花落,一晃四十五年如烟的光阴过去了,沧海桑田,李进群依然初心不改,坚守故乡故土,坚守着丹江的碧水蓝天。
他动情地说:“政府给我低保,盖了新房,我这辈子守水值得,死了也赚多了。北京的老板为感谢我们,还在我们的家乡盖起了学校,为我们的子孙着想。”
年轻的水兵头枕波涛露出甜美微笑
1976年出生的李保定,性格倔强,干劲十足。和李进群一样,采访他父亲时,刚好下着大雨,我在大桥旁边和他搭讪,是他告诉我李进群的电话号码,后来才知道他为什么不直接打电话告诉李进群。在他心中,也有一个和父亲一样的梦想,当一名在舰艇里叱咤风云的海军将士。虽然自己出身贫寒,无学无识,但是守着一潭清水可以让自己找到人生的价值。虽然媳妇一度嫌弃他没有本事挣钱盖房子养家,但是这些对他来说,好像都能去理解,也慢慢学会去接受。
“如今,政府给我们盖了新房,父亲年纪已大,我想我不能辜负政府给我们的一切,我要选择和父亲一样做一个为国家站岗放哨的守渠者,做父亲看渠护水的接班人。”李保定说起话来很干脆,直截了当,没有一点犹豫的语气。
“父亲为了渠首险些丢失生命,还好只是丢了一只胳膊,这向北的清水就是我们的命啊!我有什么理由不在家乡守着这一潭碧波清水,感恩社会为家乡盖了新房、建了学校,使我们的孩子可以免费上学、报销医疗费用。”
“同样感谢江水的魅力,我三弟媳是因为听了三弟讲述我父亲看渠护水的故事,感动得泪流满面,一定要来到家乡看望老父亲,并且答应嫁给三弟。三弟媳成了我们风情小镇第一位被迎娶的漂亮新娘,为此盖新房的北京老板还亲自参加他们的婚礼。左邻右舍都来围观祝福。”大儿子神采飞扬地讲述着,幸福着。
2014年10月11日,陶岔风情小镇沉浸在一派欢乐、祥和的气氛中,李进群三儿子李保伟要娶媳妇了!迎亲的鞭炮响了,随着彩车门打开,新郎李保伟把一束芳香的百合花献给了新娘熊星,二人相拥着走在铺着红地毯的幸福路上。这是陶岔风情小镇迎来的首位新娘。几个小时前,李保伟和父母刚刚从一公里外的旧房乔迁入宽敞明亮的新居。位于南水北调中线渠首的陶岔风情小镇,号称“中线渠首第一村”。2013年5月18日,陶岔村启动了“安居乐业新民居改造项目”,打造宜居宜业宜旅的绿色文明“风情小镇”。据统计,该村新建房屋326套,累计投资1.9亿元;全村绿化改造总投资1800万元;地下污水管网、自来水管道铺设安装,路面硬化、路灯及全村电气化改造总投资7000万元;村部、村民活动服务中心及一座公厕总投资230万元。如今,一座座楚风汉韵风格的农家别墅错落有致,灰墙黛瓦,窗明几净,街道宽阔,绿意盎然,人们满面春风……
今年十一,三儿子李保伟带着几个工友到渠首看看。一路上,向大家讲述了淅川移民为南水北调中线工程建设作出的巨大牺牲和奉献:“我父亲当年为修建老渠首闸断了一只胳膊,大坝建成后,他又几十年如一日呵护这一库清水……”20岁的工友熊星是湖北省丹江口市人,同为库区移民的她,深知移民的艰辛与沉重,一路听着,一路感动得泪流满面。她开始关注这个渠首小伙子,并从心底里敬重他英雄般的父亲。蔚为壮观的“天下第一渠首”,新颖别致的陶岔风情小镇,舍家为国的渠首人……这种渠首情结让熊星和李保伟很快走到一起。他们的爱情都和水有因缘。
“在他们的婚庆主持上,弟妹说出了感谢丹江水为他们联了姻缘,丹江水是干净的、纯洁的,所以他们以后在爱情、事业和生活的道路上也要是纯洁的、完美的和积极向上的。还在婚礼上发誓保卫丹江水,是我们陶岔村人义不容辞的责任。”大儿子向我讲述了三弟结婚时的喜悦。
现在,这个地方可热闹了,每天都有大量游客要来看看自己吃水的大水缸是什么样的。游客多了,也会产生垃圾,他总是在做保安巡逻时,也学着父亲打扫卫生,清理河道垃圾,下班后用三轮车一起拉走带回处理。口渴了就跑到江边捧起一把清水咕嘟咕嘟喝下去。
“这水是弱碱性的,甘甜,可以用手捧起来直接喝,不会拉肚子,很柔软,并且烧开水没有水垢,还有一种清淡甘甜的味道……”水的种种好,都溢于他丰富的表情。可见,这位中年汉子的感恩坚守都写在他古銅色的脸庞上。
有时候,在巡逻的间隙,休息时,他就躺在大坝的水泥摊上,腿朝上,头朝下,阳光普照着,美美地享受着,头下边是一汪清水碧波,一路向北,波光粼粼,向着老百姓的心田。有时候,风平浪静,渠底的一潭清水像一面镜子,光亮照人。看着这样的画面,我不禁想起了那句歌词:“年轻的水兵头枕着波涛,睡梦中露出甜美的微笑。”
这样的画卷,在夕阳的照耀下,活脱脱是一幅绝美的乡村图景,我觉得和大海中的海军看护大海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一个是意境,一个是实景。只是,我觉得意境更让人陶醉,更让人觉得这境界坚守得豪迈,也彰显军人的人生观、价值观。
一江春水向北流
如今的陶岔渠首不仅有秀美的自然风光,独具特色的人文景观更使人流连忘返。渠北汤山之上的成汤寺、云迹寺古迹斑驳;渠南禹山之巅的夏王宫香火不断;秦楚大战、宋金大战的古战场隐约可闻金戈铁马之喧嚣;朱廉山上楚长城、练马场、藏兵洞让人顿生思古之幽情。寇准、范仲淹等历代达官墨客在此留下荡气回肠的诗篇。李进群就生活在这个人杰地灵的江边小村庄。可是就是他用修大坝留下的仅有的一只手臂,坚持几十年如一日捡垃圾,清理渠道,秀美了村庄,碧绿了江水。
责任编辑 黄月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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