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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街里(组诗)

时间:2024-05-04

张远伦

中四路

暮晚,我们经过满街树叶

那些悬在空中的,柔软的银币

在低空的打磨中发散着异样的光泽

长尾鹊收敛起羽毛,已然

开始静享软糖片一样的黄昏阳光

有一些上天的想法提前外泄了

我们会觉得头顶有一些微微的抚慰

而抬头又无所发现

看不见那阔大的布满经络的手掌

此刻你就在身边,面容微醺

似乎借饮了黄葛的浆汁

我忽生少年心意,想牵着三闲堂墙壁上

那无骨的蔓向瓦片走去

一定有某种高度等同于你的额头

也一定有洗天的云,将椭圆的残片

贴上去。我捡拾着这些看不见的美

像在虚无中捡拾你的脸

我捧出的手掌,盛着自己

和辽阔的城市,你就住在永夜中

宛若白羊闪着天然的微光

黄家坝有寄

夜凉了,左耳小镇歌声,右耳唧唧虫鸣

从喧嚣到安谧,没有界限

这难以觉察的渐变竟被我捕获了

同时捕获的还有透亮的星辰

那孤绝的闪耀,让我不忍为它命名

设若它悬挂的位置可为我掌控

定为它配备一双柔软的耳垂

想到这里手机忽有震颤

桌面也发出鸣声,如我身体磁场

与山间灵光产生秘密的对应

我就在白羊的海拔上,做一片思考的唇

去詞语无法抵达的地方。因为距离

我抑制住了漫天激荡的星光

老银行即景

墙壁的石头风化之后像乱草

经络和裂痕都变得柔顺

大风带不走的这些硬物

却有着朝向天空的细微流向

或可理解为时间留下的触须

凸显出来,让我难以隐喻它们

那些被大风带走的软物质

消弭无痕,却以凹陷的形式

阴刻的形式,向我预示着

总有一场触底的疾风

会带走生命中仅有的波纹

碑帖古意的门匾,赫然未曾变化

状如一首诗被逐字逐句咽下

却唯独留下标题。它阳刻在人间

得看清多少感伤和颓败

在它的檐下,黑色门洞中

不知谁嵌着一个白色的乒乓球

换个角度看她,多么像一轮

悬挂着的浑圆的月亮

谁是那个有足够的耐心

移动一枚星球的人?从天幕

取至门楣之下,让我几欲

用湿巾擦亮她并包裹在掌心

天街里

光色变幻中,肤色也会随着变化

我得在最静谧的时刻

判断出手指,是银质还是玉质

我努力在身体表面寻找

和你能融汇在一起的同色系

而我注定只能是苦行僧一样的行星

被遥远的光芒一遍遍地熨过

我将换成,经卷的肤色

有难以言喻的感伤,和漫漶

从灯光熹微的室内到暑气四溢的大街

肌肤从丝绸质变成了阳光质

而我像是一袭错谬频出的布匹

覆盖在自己经年的漏洞上

我试图,将我的面色

从你均匀而又细腻的天际色中分出

那张迷幻的脸,便瞬间带走我的人间

中央公园即景

夏日暖阳中,青草飘忽起来

一次一次,为我所在的星球

绾出起伏不定的发型

有时候,我甚至能看清

那草丛形成的浅浅漩涡

越来越多,越来越像是在梳理大风

我站在两片草叶之间

占领了其中一个漩涡的中心

所有的青草都围绕着我

柔软地拂动

恍然间,广袤已然掩盖了我

更大的寂静关闭了身体的风口

白色的水花喷溅起来

可以做我的水案了

伸手即可摩挲

或者写出一些莫名的词语

我的思想中

定然有一条液体的等高线

在空旷的容器里

慢慢提升,像雪线那样

朝着更辽阔更空茫的高处

一寸一寸地走

午后阳光大盛,摁不住的

往往是瞬间的冲击

和连绵不绝的幻想

在垂直的水面前,我的沉默

是所有语言的总和

这些赞美诗一样的唱诵声

被我忍了又忍,以至于

只发出哇的一声惊叹

枣二巷

清晨走过枣二巷,足底被黄葛树籽摩挲

蹲下身来,拾起其中一枚捻一捻

竟搓出白如蚁卵的微粒来

一吹就散开去,遍地无迹可寻

我知道自己也有一个软核,紧密地

包裹着许多近乎不可见的幽微晶体

掏掏自己的心窝,就可以真切地触摸

然而当我企图释放它,透视它

捉摸它,定格它,永恒它

它就会消失得近乎灭绝,这就是

令我幸福而又伤感得空茫无边的

被这个星球忽略的卑微之爱。我可以

在小巷晨曦中,最渺小的银屑上,邂逅它

责任编辑   夏   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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