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5-04
杨可水
“我的故乡并不美,低矮的草房苦涩的井水,一片贫瘠的土地上,收获着微薄的希望。男人为你累弯了腰,女人也为你锁愁眉”。类似范琳琳歌中唱到的“故乡”,在解放前的中国农村有几处不是这样?
我的故乡更不美,地处山东北部,西北两面距黄河虽仅有十余里,但却是旱不能浇涝不能排,大旱时土地裂得像龟背,大雨时方圆几十里一片泽国。春秋两季,风沙弥漫,盐碱肆虐,一年到头,只为吃顿饱饭而苦苦挣扎。所以,过去一直被人们嘲笑为“兔子不拉屎的地方”。解放后,那里的生活一步步好起来。
1963年,我这头“猪”终于被放出了栏。先去了县水利局做临时工,后又被招到铁木厂当了铁匠。1965年8月,工厂试制一批半机械化农具,需要大批螺丝。县物资局分配给我们厂两箱,需要到青岛提货,采购员一人背不动,厂里派我陪采购员一起到青岛提货。我破天荒地第一次坐火车,第一次到青岛,第一次看到大海。
当日下午我们去水清沟提货,仓库保管却说三日后货才到。我们只能住下等货,这倒给我提供了一次饱览青岛的大好机会。
第二天清早,我们顺着前海游览了栈桥、鲁迅公园、水族馆,一路到达第一海水浴场。呀!这里的情景让我如同进了另一个世界。阳光下,大海闪闪烁烁,海水平坦如镜,一碧万顷,似一片水晶。
马路上游人如织,大海里泳者一片。几千人在大海里击风搏浪。被海水泡大的青岛小伙黑里透红、矫健帅气,个个都像王新刚。喝啤酒长大的青岛嫚更是轻柔如水,颜似春花;或许是自幼吃鱼多的缘故吧,肌肤白嫩,丰腴柔滑,下到海里人人都是美人鱼。她们一会儿蛙泳,一会儿自由泳,水蛇般地在大浪里搏击嬉戏。忽儿潜入水底,忽儿漂出水面,忽而又躺在水面上缓缓地拨动双臂,仰望着蓝天上悠悠的白云。
此景此情,一切的人生烦恼与不幸都被喧闹的大海、嬉戏的人群冲淡了,暂时忘却了。我虽是旱鸭子,却再也经不住大海的诱惑,穿着裤子我就下了海。我的全装下海引得姑娘小伙子们像看傻瓜一样地望着我,先是惊愕,后是一片哄笑。
第三天,我们提货后买了晚上十点的火车票回厂。匆匆吃过晚饭,我们又到栈桥上看大海。望着远处船上的灯火点点,听着桥下的涛声阵阵,任凭略带咸味的海风一次次亲吻我的脸。大海好像看懂了我的心思,浪花唱着欢乐的歌为我送行。离开车不到半小时了,我还是恋恋地不肯离去。
回到厂里,继续抡我的大铁锤,但却心不在焉了,满脑子全是大海里帅哥靓嫚的倩影。美人鱼的游姿总在眼前晃动,有几次把大锤砸到师傅的钳子上,气得师傅要拿小锤敲我的头。
出过井的蛤蟆,虽然不得不回到井底,可又怎能忘记外面精彩的世界呢?
半个月后,我突然萌生出一个念头:有朝一日我也要去青岛居住,天天与大海为伴,大有乞丐要变白马王子的梦想。
冬去春来,改革开放给人们带来了第二个春天,我终于破茧而出,离开单位自谋职业。但相当长的一个时期,我像一只无头苍蝇到处乱飞乱撞。我修过自行车、卖过冰糕、当过装卸工、摆过地摊。记得1984年,夏日的一个中午,气温高达38度,我用小车推着冰糕箱子在电影院门口等待散场的人群;虽然仅穿着裤衩背心,但全身还是不停地淌着汗。可我心里还是希望气温高点再高点,因为整整一箱的冰糕卖出还不到一半呢!下午一点电影散场了,卖冰糕的十多辆儿童车一齐拥向影院出口,而被闷了两个多小时的人群蜂拥而出。突然,我的小车被挤翻了,一车冰糕翻倒在地,被拥挤的人群踏成了碎冰。后来我贩卖过袜子手表,倒卖过钢材羊毛,南下过上海广州,北上过天津北京。这五六年中,我在酸甜苦辣中品味,在滚爬跌打中摸索,在成功失败中成长。个中辛酸,没有相似经历的人是难以知道“梨子”的滋味的。到八十年代末期,我终于成了“万元户”。
我虽然跑过了不少地方,看过了不少山山水水。的确,青岛没有大上海的繁华,没有老北京的古典,也没有苏杭的闲适优雅,但是,我还是更爱青岛。我爱崂山的灵秀,我爱大海的壮阔;我爱八大关的洋房,我爱中山公园的樱花;我爱青岛小伙的豪放,我爱青岛大嫚的秋波……这座年青美丽的海滨城市无处不诱惑着我这个乡下人。
于是,1992年,为实现我的青岛梦,我带着几万元钱来到青岛闯天下。
我将我仅有的几万元钱交了购买网点房的定金。从此,我在青岛创业,子女在青岛打工,孙子在青岛上学,似乎已经实现了我的青岛梦。
大约在2002年,我带朋友去游览栈桥,入口处管理员要看证件。我掏出身份证递过去,管理员看后说:“你不是青岛人,须购票参观。”两元钱对每个人来说都微不足道,但是,它却区别出了你的身份。从那天起,我有了“漂”的感觉,就像湖水里的浮萍一样没有归属感。此后,我吃饭不香,睡觉不宁。
就在那一年,我又以按揭形式购买了住房。又用了五年时间,还完了全部按揭贷款,又恰逢青岛市政府出台购房落户政策。43年的梦想,16年的奋斗,终于梦想成真。2008年7月28日,当我和老伴拿到青岛市居民身份证的那一刻,喜悦的泪花终于流出了眼角,连心跳都加速了。出了派出所,我们随即打车来到石老人海水浴场,一幅波澜壮阔的海景展现在我的面前。涛山浪谷,雷击霆碎,一幅空蒙雄浑的吞天沃日之势,整个世界仿佛都在沸腾。这时候,我越加懂得了什么叫力量,什么叫生机。置身此景此情,我更加热爱大海的雄浑浩淼,更加热爱大海的深邃博大。
我一纵身跃入大海,我要与大海一齐奔腾,大海呀!我终于投入了您的怀抱,终于成为了一位真正的青岛“银”(青岛人读“人”如“银”)。
至于我的红色的梦想,那是在2006年,我应邀参加房地产界一位朋友的生日宴会。宴会是在香格里拉的木兰厅举行,豪华的陈设、宾客的规格已是令我吃惊不小,席间上的一瓶葡萄酒更是让我大开眼界。它竟是一瓶我梦寐以求的法国罗曼尼·康帝产的黑比诺干红。
此酒我虽第一次见到,但有关它的故事我却知道得不少。比如:酒庄园主兼首席酿酒师奥贝尔·德·维兰曾用富有诗意的语言说,“此酒是上帝遗留在人间的东西。”美国著名酒评家罗伯特·帕克也曾经评说,“他是百万富翁喝不到的酒。”因为罗曼尼·康帝的年产量只有区区5000多瓶,往往百万富翁还没来得及出手,早已是亿万富翁名下的期酒了。我还知道,一瓶1991年的罗曼尼·康帝于2005年在苏富比伦敦葡萄酒拍卖会上,曾拍出8625英镑的天价。
正当我像欣赏九天仙女般地盯着黑比诺的时候,主人从桌上拿起酒,双手高高举过头,满脸笑得像朵花儿似地说:“欢迎各位贵宾,感谢诸位赏光参加我的生日宴会。为答谢诸位的平日相助,我费了九牛二虎的劲,委托法国上层的朋友才搞到这瓶酒。目前我们的国家还产不出这种名贵酒。”
主人的一席话让我如同打翻了五味瓶。我承认罗曼尼·康帝的身价,但我更认可“没有最好,只有更好”的澳柯玛名言。就在赴宴的半年后,我向国家申请注册了葡萄酒商标。并将我于1993年创办的公司更名为××天使酒业有限公司,开始了我的第二个梦想。为了考察葡萄种植基地,三年来,我三下蓬莱,七上大泽山并多次去华东、张裕、河北沙城参观学习。奔波、忙碌对一个古稀老人来说累是累了点,但却也乐在其中。
我是个喜欢追梦的人。在适当的时候我还要去法国考察学习,把西方先进的技术和酒文化融入到我们的民族之中。因为我知道,中国的葡萄酒文化的确没有西方的久远,但是,一句“葡萄美酒夜光杯”,足以证明葡萄酒在中国也已有近1300年的历史了。只要我们孜孜不倦地去追求,中国人迟早会喝上自己的“黑比诺”的。
我坚信我的第二个梦也终会梦想成真,这个梦正诱导我奋然前行。
责任编辑:黄艳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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