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落叶的黄葛树

■李 璧

黄葛树，又被重庆人叫作“黄桷树”。由于在重庆方言中“角”与“葛”读音相同，加之重庆人认为树木名称应有“木”旁，像铜、锰、锌有“金”旁，鳝鱼、鲤鱼、鲫鱼有“鱼”旁一样，于是就有了“黄桷树”的写法。重庆叫“黄桷”的地名比比皆是，如黄桷坪、黄桷垭、黄桷峡、黄桷渡等，这些地名都与“黄桷树”分不开。

5月的重庆，黄葛树一片新绿，街巷边跳橡皮筋的小女孩的清脆童音，仿佛又在耳旁回响：“黄桷树，黄桷桠，黄桷树下是我家……”

黄葛树生长在石坎、石崖和城墙上，根系紧紧地扎在石头缝里，屹然而立。它属于“气生根”植物，只需少量的根系置入土壤就能生长，裸露的根须可直接从空气中吸收水分。

枝繁叶茂的黄葛树犹如一把巨大的绿伞，为人们遮挡炎炎烈日。老人围坐在黄葛树下抽烟、喝茶、摆龙门阵，小孩儿则在一旁追逐打闹……这种早已融入重庆人生活的独特、悠然景象，是黄葛树给予重庆人的慷慨馈赠。

小时候常听大人说，黄葛树在哪个季节栽种，就在哪个季节落叶。这只是一个误传。黄葛树是介于落叶与常绿之间的冬青树种，树叶的寿命较长。按理应在深秋初冬的季节落叶却延长到第二年仲春初夏才开始掉落，并且一落叶，马上就长出嫩叶，甚至有些树是边落叶边发新芽。

黄葛树的品种分为大叶、二叶和柳叶，重庆主要是二叶黄葛树。旧时在我国西南一带，黄葛树只在寺庙和公共场合种植，据说是因为它能招来牛鬼蛇神，因此家庭很少种植。到了清末民初，重庆民间才普遍种植黄葛树。那个时候，黄葛树根周围都修有神龛，供路人敬香、祈祷，并把许愿的红布条抛挂在树干上。

我老家沟边的石堡坎上，盘根错节地长着一棵黄葛树，几个人拉着手才能抱住它，树冠遮盖了整个院坝。据老人们说，有一年，它的叶子掉光了，枝丫也枯了，落叶后没有再发新芽，都说它老死了。腊月的一天，一户人家在院坝杀年猪，地灶锅里炖着猪头骨、猪下水，一个“叫花子”过来讨了根骨头啃。临近过年，“叫花子”特别多，正忙着的杀猪匠没好气地说了他一句：“骨头没得！汤要不？”“叫花子”当了真：“我要！”并兜起脏兮兮的衣襟接汤。杀猪匠果然舀了一瓢汤倒在他的衣襟里。

惊讶的是，衣襟兜起的汤竟然一滴不漏。杀猪匠目瞪口呆地看着“叫花子”一步一步走到那棵枯死的黄葛树下，把汤倒在树根的土里，“轰”地一声，树着了火，火势蔓延到整棵黄葛树后熄了。第二年开春，被火烧得黢黑的树丫竟然发了嫩芽，黄葛树活了过来。

传说当年刘备入川时，在中梁镇龙泉寺村种了一棵黄葛树，发了6根枝丫，分成6股树干，得名“六股树”。每股树干直径约1米，主干直径达6米，后来中间部位朽空，能摆下一张桌子吃饭。许多年前，有位地主想砍六股树的一根枝丫做棺材，砍之前请了一位私塾先生代写买卖契约。先生铺开纸墨，正准备动笔时，突然眼镜掉在地上，镜片被摔得粉碎。先生震惊，认为是老天在警告自己，这个契约不能写。就这样，树被完整地保存了下来。20世纪60年代，六股树遭受雷击，树干日渐枯萎，最后只剩下两根枝丫。有一年冬天，一个放牛娃跑进主干树洞里躲雨，并烧火取暖，没想到引燃了枯根，六股树被烧毁了。

在重庆，关于黄葛树的故事还有很多。因为喜爱，重庆人把它选为了市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