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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系嘉陵江畔

时间:2024-05-04

王惠文

1942年的春天,父亲和我来到歌乐山第一保育院,一位老师带着我们在院里四处参观。那时院里的房子虽破旧,但设施还算齐全。最让我高兴的是有一个小池塘,里面有一群小鸭子在凫水,许多小朋友在池边玩耍,我一下子就喜欢上这个地方。

“妈妈”的爱

当时保育院只有1—4年级,共4个班,不足百人。我分在施淑文老师的班上。施老师是一个尽职尽责的好老师,每周还带着我们做教室里的卫生,打扫得窗明几净,常常得到学校的表扬。她讲课耐心细致,讲台上不时放着一束小野花,使人看了心旷神怡。

院长周之廉,虽然她自己没有孩子,但是很有爱心,就像一位慈祥的妈妈。记得在一个夏季的晚上,我们坐在操场的树下纳凉,一个小妹妹依靠在周妈妈的膝头上数星星,她亲切地告诉小妹妹,哪颗是北极星,哪颗是织女星……

周妈妈的爱人姓陈,在城里工作,时常来院里看望她。因他表情严肃,我们有点儿怕他。有一次,一个小妹妹说要去找周妈妈,另一个便顽皮地说:“不要去,陈老虎来了!”多么天真的小鬼头!

一天早饭后,教师食堂外围了一圈人,走近一看,原来是教我们唱游的杨老师正在抹眼泪。事后才知道,因为杨老师吃饭时剥了馒头皮丢在桌子上,周妈妈见后,将馒头皮拾起,放进了自己的嘴里,杨老师很过意不去。这件事对我们觸动很大,以后吃饭时也不再剥馒头皮了。

周妈妈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我常怀念她。之后我们去了川八院,周妈妈不知去了哪里,近几年才知她的去向,可是老人

家已经去世了。

转院

1943年的春天,老师告诉我们:“一院的房屋要重新修建,我们要暂时去水土沱川八院。”不久,施老师带着我们下山到磁器口上了小火轮,经过3个多小时到了江北县(今渝北区)水土沱川八院。

我们一院来的孩子住在距院本部不远的一个小祠堂里,每天的饭菜由大哥哥们挑过来分给大家。

楼上是宿舍,我们睡地铺,屋里没有窗户,夜里冷风任意进出。楼下是教室,洗脸要到院外溪水边,生活倒也平静有序。

让我们最高兴的一件事是,每周一去院本部开纪念周会。赵小梅院长的母亲,大家都叫她“老太太”,她总叫人托一大盘棒棒糖,分给一院来的孩子一人一个,引来周围不少羡慕的目

光。

我们的教导主任胡某是川八院的,他对我们非常严厉。不知是从哪里来了一个“指示”,课堂上开始兴起记名字:抓一下痒,记一个名字;低一下头,也记一个名字……待到下午降旗时,记了几个名字老师就用竹板打几个手心。男同学记的名字多,挨打的也多,打得直叫“哎哟”。我这个胆小的人也免不了三天两头挨几板子。我的同学翁仁璐(国民党高官翁文灏的侄女)说:“我今天特别注意还是挨了两个手心。”同学于理中(中国空军驾驶员之女)说:“哎!怎么注意都不行,变成一块木头就好了!”挨了板子的同学相视无言,愁容满面。

不久,我们被调到院本部去了,重新编班。这时施老师已离开学校,新班的老师之前未见过,姓什么也不知道,不懂的地方也不好多问。这时没有人再让我们吃板子了,老太太的棒棒糖也没有了,我们就像没人管的羊群。

岸边的童年

最难熬的冬天来了,四川阴郁寒冷,被窝里都变得潮湿起来。大家一人一张被子,却没有盖的。我就和同学严嫦云合睡一张床,铺一张被,盖一张被,拾块砖头当作枕头。因怕闻臭脚,我俩只好睡在一头,如此一来,肩头和后背直灌凉风。我们把脱下的衣服塞在肩头,没有玻璃的窗户,冷风不断地吹进来,我们常从梦中冻醒。

每到这个季节,同学们中生冻疮的很多,常看见他们拄着棍一瘸一拐到医务室门口排队换药。男同学信和平的双手全冻烂了,直流脓血,我们常在夜里听到他的哭声。

烽火连天的抗战岁月,生活虽然十分艰苦,但我们的童年也不乏欢乐的时光。那时候,高年级的教室在大院戏台上,每天都能听到陈玉成老师带领学生高声吟唱《木兰辞》,童声袅袅,唱词动听。我常借去厕所的机会,站在墙角里静静地听他们读书,一边听,一边学。

川八院旁边有一条江,它的名字叫嘉陵江。我们一早要到江边洗脸,傍晚去江边洗脚,那是我们一天最快乐的时候。

每当夕阳西下,只见江水浩浩荡荡向东流去,江面泛起一片金色光芒,碎金般点点洒满江面,不停地跳跃闪烁,那样的绚丽多姿。我和同学们坐在江边的石头上,双脚泡在江水中,不停地拍打水。看着不断涌来的白色浪花和水底的彩色卵石,什么烦恼都忘记了,常玩到尽兴才回学校。

我的人生虽已进入暮年,那条时而金光灿灿的嘉陵江、时而漫江碧透的嘉陵江,却还常常来到我的梦中相会,窃窃私语。

(责任编辑:韩西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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