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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边(组诗)

时间:2024-05-04

身边的人

我眯着眼睛,歪着脖子

紧张令脑袋僵硬

他一直望着车窗,从我坐下

靠窗的位置可以看见

不停过去的风景,一点也看不清

车已经上了高速,速度太快了

他长相稳重,像我的父亲

我无法描述他的眼睛

他看我一眼,我笑得仿佛一个

六岁小女孩,我为淡妆而高兴

指甲有点鲜艳!如果我不抬手

他也不会发现

但阳光照着我眼睛,我紧紧

闭着眼睛

我抬手是为了遮住羞涩

他忽然抬起了手,拉了拉窗帘

我的心跳赶超车速

我的侧脸长得应该还可以,我

侧过脸,仿佛开始疲惫

仿佛即将入睡

客车高速转弯的时候,我顺着倒向

他,他没有躲避,我把头

安然地放在他肩膀上,甚至

可以听见分不清的呼吸与心跳

哗啦一声!他将直射我们的太阳

彻底挡住了,窗帘的阴影

就像一个夜晚

时代公园

冬日公园的小树林里

有人在撒尿

旁边几对野鸳鸯

假装练习跳舞

曲子是上世纪七十年代的流行歌

一个走累的年轻人

坐在长凳上打算

拿出手机把这一幕记录下来

一条宠物狗后面跟着一个

妇女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妇女三步并作两步

上前呵斥着她的狗

一边把它衣服脱了,一边

给它拍照片,但是

镜头离这个年轻人太近了

十分钟之内,这已经是

第二次了,妇女的声音仿佛

要高潮了似的

一位老太太颤颤巍巍地推着轮椅

走往远处,边走边叹气

骂骂咧咧,刚刚

跟她一起来的老头不见了

公园旁边

小旅馆的老板已经成为写色情

小说的高手

中年人不要自杀

停止思考,止不住的是泪水

十年前的诗句依然有气息

酒没喝完,昨晚

她发来一条

信息,关心生死,关于我的

一场暴雨经过了许多地方

拿起书读几页放下

喷嚏猝不及防地令脑域

经历了台风,幸好身边空荡

下午去银行

身份过期

车找不到停放位置,身體停不下来

与家人吃饭,饭后

要主动收拾餐桌和洗刷碗筷

去买张火车票,睡上一觉

再回到熟悉的城市

和星光一起飘浮,从你的才华

到美好人生需要

穿好工作服,任何节日

睡迟起早,坐等天亮中想想一切

想什么都不切实际

电话响了——突然的响声

回忆时后悔的事由量变到质变

也是如此突然,人至中年

我为什么会如此想念我父亲

烟一支接一支地消失

接我回家的人没有来,走一走

到哪都能听到尖叫

父亲曾说这世纪是个精神病的世纪

想到此我不哭了

如今这个社会,只有动物

才常常掉眼泪

酒再怎么喝也喝不醉了,但是要安静

安静地承受一切

老家只剩你一个人了,你

已领悟到活下去——要

学会咯咯哒咯咯哒,汪汪汪

中年悟

中年以后,有了爱人和子女

面对傍晚的太阳,面对

清晨的月亮,记忆嘶鸣,白发生长

药粒排在桌子上像一发发子弹看着我

中年以后,面对各种应酬要

温和一点

酒桌上,人容易变得深刻

不必在意礼节,更不要

追究过错和错过

中年以后,要用三只耳朵听人言语

中年以后,慎写诗

写字如磕头,每一个字都要真诚

中年以后的每一天

只要活着,就值得欢欣鼓舞

分不清

左手烟,面,吸烟,吃面

灰掉到裤衩上和饭盒里

灰与水搂搂抱抱进了我肚子里

我们分不清彼此,饭毕

我翻过一道墙,墙消失了

进入一座寺庙

进屋,屋内是滔滔河水

这个寺庙似还未建成

不知为谁而建

我看见了我的床

为何我会在此居住

我跑出门。门外有巨大的水声

又听见刀声——某一种刀的声音

叮叮当当,却不见人

我站在门口,到处都是门,门口没有尽头

在外地

麦子熟时日夜疼地叫唤

奶奶死了

爷爷说他的眼皮和眼珠要

粘到一起去了

众亲的哭声守着瓦房子

从脚手架上摔下的父亲

满头白发被风掀起

脚跟骨裂和满地晾晒的粮食

一起遭遇了大暴雨

母亲在电话里哭出声

我在外地,没回家

看奶奶最后一眼

没有伸出手

帮母亲撑一下装粮食的口袋

夜晚的人间空无一物

只有天上挂着的一把镰刀

割过我的眼睛

舌头有甜味的女孩

关于她的一切她是这么说的

她加我微信

不久,我删了她,她

不是个好女孩(难道她知道

我是这么想的?)

竟然又加我的微信

說她那也下雨了

我可没告诉她正下着雨

她说你看窗外,下着黑色的雨

黑色的雨?黑色的雨

确实在扑打着漆黑的夜晚

你在哪?干嘛发信息给我?(我

已语无伦次)

她说你不记得我?

我赶紧又删了她,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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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讯录再次显示一条消息——

你删除了我,我变成了鬼,请恢复

我的命和甜味(我一字未回

清空了微信里所有信息)

佛鼠

白头的老鼠日日消瘦

凹陷的眼里漂着枯荷

尚未有过一次性生活

爱情的故事就已结束

它想念母亲和棉花被

春日风熏,其用指甲

狠狠地切了一瓣桃花

心中骤疼,满手鲜血

趺坐林中,终日念佛

临终

白血病女孩走在深冬的雪地上

无垠,无声,茫茫一片寒

听说临终那天,她躺在床上

突然对她母亲微笑着说:妈妈

我看到了许多花瓣,真漂亮

女孩的父亲站到远处,远到即将消失

家里所有的积蓄已花光

如果可以,她的母亲已准备好以命换命

听说临终那天,白血病女孩

最后一句话是:妈妈,不要给我盖被子了

妈妈,请给我多盖点土吧

张口说

张口说我应该称他为兄

其实不对,我知道我比张口大

我出生好多年了

他说:没关系,我们注定

是不能平起平坐的,

我一直生活在你的远方,

我会比你更接近未来,

我将生活在墙上,生活在

云端,生活在地下,

生活在黑暗中,

生活在一切伤口的缝隙中

诗祭

我对孩子妈说我死了之后

把我的诗烧在我的坟头

他们来给我烧纸,女儿会不停哭

儿子会为我点烟,倒些酒

有生之年,我从未和他喝过一次酒

他倒得随意,我不怪他

他有他的想法,所以相处也如此

他们走后,月光照在我的坟头

我上来看看纸灰堆里有没有

残留着我写过的诗句

屈原、李白、杜甫、王维、元好问

莎士比亚、伦伯特·伯朗宁……

他们都想看

有几次风太大,又

有几次雨太大,坟头只剩黑乎乎

焚烧过的一片痕迹

就这样,不知道是过了多少年

这一天,他们又来给我烧纸

前段时间墓旁叮叮当当,新修了路灯

今夜无风无雨,我有点分不清

照在我坟头的光是灯光,还是月光

我和李白打了一架

我溜上来时,人间的夜风真舒服

我的坟头竟然有几张带字迹的纸片飘动着

捡起一看,上面写着:电话……

模特、少妇、学生妹

黄大衣

妹妹和她男友坐火车去了北京

晚上我做梦,回了趟家

和父亲聊天,聊得很开心,就要走了

走时穿走了父亲那件黄大衣

是整个村庄的最后一件黄大衣

父亲好像成了村民的代表

提醒我这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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