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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人区手记(四题)

时间:2024-05-04

马行

长白梁的石头老了

地老天荒,海枯石烂,这并不是多么遥远多么艰难的事,而是就在身边就在脚下、就那么轻而易举的事。勘探队进入的青海西长白梁无人区,很多很多年前曾是一片大海。可现在,大海早就跑了,连影子都没了,只剩下大大小小的石头。在长白梁无人区的山顶上,我脚板落下的时候,只要稍微有点儿重,脚板下的石头定会哗啦啦地破碎。停住脚步,我用手掌轻轻拍了拍一块石头,石头当即就裂开了。其实,单看上去,那些石头是特别坚硬的,通体漆黑如墨汁,棱角锋利得如刀如剑,可事实上,他们已不再有硬度和力量,已弱不禁风、脆弱至极。

地质年代上的长白梁无人区石头,原本也不是如此枯烂,而是坚如铁,硬如钢。可现在,一切都变了,一切都不再是原来的模样,一切的硬度和力度均已消解。而山顶上的我,就像一头大象闯进了瓷器店。走了没几步,我就不得不放慢脚步,也不得不把脚板轻抬轻放,我真的不忍心听万年石头稀里哗啦破碎的声音。

长白梁无人区的石头,为什么会这样?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因为荒凉,因为亘古不变的荒凉。放眼望去,整个长白梁,荒凉得没有一棵草,即使最耐干旱的戈壁植物骆驼刺也没有。并且,淡水没有,咸水也没有。我曾蹲在地上,试着寻找微小的虫蚁,却没有找到。即使是沙漠蜥蜴,比如塔克拉玛干沙漠腹地常见的那种沙漠蜥蜴,也没有。而我们勘探队,可能是自地球上有人类活动以来,唯一涉足并踏遍这长白梁无人区的。

正是因为这极端的荒凉,火星一样的荒凉,才使得所有的石头均按照亿万年前造山运动时的形态,一天天地保留、延续下来。

人类喜欢说孤独,可这长白梁无人区的石头们,却告诉了我另一种孤独:亿万年来,情定青海西,痴守长白梁,不曾见草木动物,也不曾见任何人类。以至于当我爬上山顶,走到他们近前时,他们选择了一种舍生取义、杀身成仁的“语言”——开裂,张口,破碎。是的,这其实是石头们在说话,在告诉我什么,这里面也许就有石头们对人类的诉说、忠告,可我听不懂,一句也听不懂。

在长白梁无人区,我是这样想的,假如这儿不是生命禁区,而是有若干草木,那么,天长日久,草木会加速石头的分裂、变形。若是有动物,比如黄羊比如野兔比如狼群,动物们会在石头上踩来踏去,会将松脆的石头踩踏成土成泥的。可長白梁无人区,偏偏什么都没有,它除了石头,还是石头,除了荒凉,还是荒凉。甚至,风也不够大,如果能有罗布泊荒漠中那样的大风,如果能有克拉玛依乌尔禾那样的大风,这些风化的石头肯定会被吹散、吹走。

正因如此,这些石头才有了今天。其实,这些石头也是一路经过幼儿期、童年期、少年期、青年期、中年期,直至今天的。现在看来,他们除了少部分还在中年期,大部分已垂垂老矣,进入暮年。

唉,谁能告诉我,他们为什么要生在长白梁无人区,他们到底是谁,他们的前生又是谁?他们在山顶上等啊等,又是在等谁……我总以为地老天荒、海枯石烂是多么久远的事,可现在,在时间和命运面前,地老天荒、海枯石烂已太寻常,太容易。

在时间和命运面前,石头们老了,终于败下阵来。也许,他们并不是败,而是选择了放下,放下曾经的沧海,放下坚硬,放下执着。所以,现在的他们尽管依然有着石头的外形,心却不再是石头,而是尘与泥,虚与空。

再有千年或万年,石头们,也许一如得道的高僧,连石头的外形也不需要了。那时,如果有人再来这儿,看到的也许只有泥土,只有泥土之上生发的草木花朵,而飞鸟和走兽也肯定会来此安家。那时的人类,也许不会知道:长白梁曾是一片生命禁区。

而现在的情形是,大海已经远去,众石头已经老了,我们勘探队来了。

接下来,我们勘探队又在长白梁无人区停留了十多天。别看那些山是些低山,爬上山顶只需三五分钟,可我即使多绕几步路,也不愿从山顶上走。如果不得不从山顶走过,也会尽量踮起脚,尽量不惊扰、不踏伤他们。——因为我已经相信,人类的前生,也曾是一块块石头。

柯坪山地无人区的小鸟

柯坪山的腹地,是方圆数百里的无人区。那天,我们在柯坪山腹地的一个山谷中行进。

勘探队副队长吴庆恩走在最前,我距离吴庆恩有一两米,最后面,是安全员张成平和爆炸组长陈存利。整个山谷,几乎没有植被,偶尔可见的,是零零星星的枯干的野枸杞枝。

走着走着,野枸杞枝中突然飞起一只小鸟。黄绿色,个头比麻雀大一点儿。可是,小鸟飞了没有几米,又突然钻野枸杞枝中去了。这可真是个奇迹,我们都进入山谷十多天了,还从没遇到过鸟兽。

走在前面的吴庆恩说,依我看,这野枸杞枝中肯定有鸟窝,如果没有鸟窝,也会有鸟蛋或更小的鸟。这么说着,吴庆恩已向野枸杞枝靠近了不少。或许野枸杞枝中真的有鸟窝,或许小鸟要保护自己的蛋或孩子,突然间,小鸟又冲了出来。

就在这时,但见一只鹰,追了上去。吴庆恩看了,才知小鸟害怕的不是他,而是鹰。另一个可能是,小鸟发现鹰来了,为了保护自己的蛋或孩子,才特意不顾危险地飞出来,想把鹰引开。鹰不算大,应该是只雏鹰。眼看鹰就要追上了,小鸟突然折回来,向着我们飞。鹰还在追,小鸟急了,径直往张成平的工衣帽子里钻,张成平担心小鸟把鹰引到自己头上,吓得抱头蹲了下来。小鸟又往吴庆恩披着的工衣里钻。

那一刻,走投无路的小鸟,只能把我们当成它的庇护神、大救星。可是,随着吴庆恩的急忙一躲,小鸟再次扑空,只好又腾空飞起。这时,鹰开始截击,眼看就要追上的时候,小鸟开始改变策略,不再求助于我们,而是在空中快速盘旋。

小鸟盘旋,鹰也盘旋。——飞翔,应该是快乐的,但这小鸟的飞翔,却与快乐无关,只有恐惧,只有极度的紧张。突然间,小鸟一个俯冲,钻到了山岩窄小的缝隙中。

我们走过去看,看到缝隙中的小鸟正可怜巴巴地望着我们。显然,小鸟希望我们能够帮它逃过这一劫。此时,我回过头,看见鹰正站在附近的石头上。鹰想冲过来,却又忌惮我们都守在小鸟一旁,只能远远地望着。

小鸟察觉到我们在保护它,对它好,也就又有了胆量。过了一小会儿,小鸟突然放弃缝隙,一振翅,又飞了起来。

不一会儿,小鸟就没了踪影。这让我松了一口气,我想,这小鸟终于飞离了鹰的包围圈。

再转身去望,那鹰也不知什么时候飞走了。

我们沿着山谷继续向前。这柯坪山的山谷无人区,南北走向数百里,不见丁点儿人类文明的印记,更不见村庄和人家。万千年来,唯一能来这儿的,可能就是我们勘探队员了。只是我不知,在小鸟的眼中,也包括那只鹰的眼中,我们是什么,是它们自卵生以来头一次见到的人?还是会行走的庞然大物?

半个多小时后,我们还在走。一转身,发现鹰又来了。难道,小鸟没有把鹰甩掉?

我正这样想呢,只见小鸟扑打着翅膀,远远地向我们飞来。

这鹰,可真够执着,居然穷追不舍——这是鹰对小鸟展开的追捕与绞杀。鹰若不胜,可能就要挨饿,甚至是饿死。小鸟若败,将成为鹰的口中餐。眼看着鹰就要追上小鸟了,我快速上前几步,向鹰挥动我的红工衣。

那一刻的小鸟,就像我的一个小小的可以飞翔的梦。我不想小鸟被鹰吃掉,并不仅仅是为了保护弱者,也是不想让自己飞翔的梦,在空中毁灭。

其实那鹰,也挺孤单的。它毕竟不是狡猾的老鹰,还只是个雏鹰,没有多少捕食经验。它那神情,看上去有点儿不解。它应该很生气,很不快乐:自己都好几天没吃东西了,好不容易找到一只小鸟,却就是吃不到。

这时,张成平也挥起双手,向鹰大吼。又是挥手又是大吼,还真把鹰吓住了,鹰转过身,飞走了。

再看小鸟,已又累又疲惫,正在我们身边,用红红的小嘴儿慢慢整理着羽毛。至此,我才有机会仔细观看这只小鸟:尾巴黄绿色,背部有些草绿,颈部略灰,真是漂亮至极。只是,那两只小眼睛,依然闪着一丝丝惊恐。我走到它近前,它居然一动不动。我伸手,轻轻抚摸着它的羽毛,它也不躲闪。

小鸟会不会饿了呢?吴庆恩问身边的陈存利,背包中可有馒头。陈存利摇摇头,说只有一块馕。边说着,边从背包中把馕取出,掰下一个角,拿给小鸟。可那小鸟,只是看了一眼,却不吃。这时,张成平走过来,把水壶中的水,倒了一点儿在手心上。张成平把手心递到小鸟嘴边,小鸟低头喝了几口。

当时,不知怎的,我们几个人,都挺感慨。张成平的眼睛红红的,泪水似乎就要流下来。我拿出手机,想给小鸟拍张照片,小鸟却倏地一下,飞了。望着它远去,我居然特别伤感,才发觉,它与我们的相遇其实并不是偶然,而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必然。

小鸟越飞越高,越飞越远。小鸟啊,似乎从我身边带走了什么……

十三泥石记

哈密有个南湖。南湖面积可比中国最大的内陆湖泊青海湖,不过,南湖非湖,而是戈壁。

南湖戈壁深处,大大小小的泥石就像山谷河流中的鹅卵石一样,俯拾皆是。哈密泥石分布区的具体地理位置,在哈密市区向南约百公里、库鲁克塔格山脉以北南湖戈壁深处的几个泥石坑以及雅丹地貌堆中。整个分布区,飞鸟不至、草木不生。当时,我们勘探队的十余条三十公里长的测线,或平行或纵横交错,就像一张天罗地网,不仅覆盖了哈密泥石分布区,还将整个哈密泥石分布区的大小泥石一网打尽。勘探工人们也知道泥石是难得的宝贝,可事实上,由于泥石太多太密集,勘探工人们就对泥石不太在意了。偶爾,有人看到特别喜欢的,也会捡起,可没几天,若是遇到帐篷拆迁或工作点移动,大都又会随手扔掉。我就见过,在一次搬家时,有位老工人把两块篮球般大小的草绿色泥石,搬上了卡车,却又从卡车上扔了下来。

我一到哈密南湖,就发觉这种泥石很特别,有着与众不同的品质与个性,可因为勘探工区遍地是泥石,我对泥石也就不太当回事儿。直到勘探队施工快要结束、我也即将离开哈密的时候,才知这哈密泥石绝非等闲石头,而是石头中的异品、珍品,其中的玉化泥石,其价值堪比和田玉。

都说有眼不识荆山玉,原来,我就是这样的愚者。接下来的那几天,我对所遇到的泥石就不敢再怠慢了。如果发现了自己喜欢的泥石,必定会用心捡起。

物随心转,此言不虚。自从认识到泥石之美、之价值后,更觉得泥石的确是很了不起的石头。有时,坐在工地的高坡上,随手拿起一块泥石,打量再三,发现泥石的质地,的确细腻、可爱至极。再捡起一块皮面上有纹路的泥石,细端详,纹路的凹凸皆是天成,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像是一件人工雕刻的艺术品。握在手中,感觉很温软,仿佛握着一块可以随手揉动的淤泥。可是,泥石不仅不是淤泥,还拥有极其坚硬的性格与品质,是寿达1.5亿岁的石头。至于泥石的颜色,更是丰富至极、应有尽有,有红褐,有墨绿,有灰黑,有桔黄。

南湖戈壁滩上,我越发贪婪起来,不几天,就捡拾了上百块泥石。怎奈,勘探队收工,我临离开哈密勘探区的当天,望着宿舍里的一堆泥石,却不得不进行一番分拣、取舍。这是因为当地机场有规定,超过拳头大小的石头,不得上飞机,还对托运的石头总重量也有限定。有两块泥石,因体型比较大,我拿起又放下,放下又拿起,到最后,还是心一横,把它俩放在了宿舍一角。另有一块长方形米黄色泥石,形体扁薄,四个边角一如被机器切割了般,皆是90度直角,审视良久,我尽管特别喜欢,最终还是把它放弃了。

最终,我只保留了一部分泥石,数了数,共有13块。当我带着这13块泥石乘汽车到机场,过安检,上了飞机,居然有些百感交集,那心情,可谓是五味杂陈:总觉得我带着的不是13块泥石,而是13位兄弟姐妹;他们离开生养自己的南湖戈壁,即将跟随我飞越千山万水。我感恩哈密大地亿万年前的那些熔浆,于忘情喷发之后,又经历了亿万年的挤压、风化、思念、守候、等待之后,才有了泥石之形、泥石之情、泥石之生命;同时,也感念那些被我放弃的泥石,已与我天各一方,且极有可能永不再重逢。

到达渤海之滨我的定居地之后,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这13块石头“落户口”。我先是以复姓“哈密”为姓氏,给他们分别取了名字:青鸟、黄玉、黑、蓝泥、印章、月……然后分组、拍照,又把他们的身高、体重、所在戈壁滩的具体方位、与我相遇的准确日期,全都记录在册,并制作成档案。

与他们相处久了,我发现,他们全都至灵至圣,且身怀绝技。比如,哈密青鸟是一位推拿大师,当他给人砭按肌肤,可通经络、祛寒湿;比如,哈密黑是一位禅师,若能静心向哈密黑学习,可养神思、生智慧;再比如哈密蓝泥,他乍看上去又土又俗、貌不惊人,实则是一位大彻大悟的世外高人!

此时,在渤海之滨,我最想说的是,谢谢他们的真情相伴。也祝愿远在哈密南湖戈壁的那些泥石,平安、快乐、自在!

罗布泊小狗

从哈罗公路(哈密—罗布泊镇)西边的黄熊滩戈壁西行30公里,可见方圆百里的红星戈壁。再从红星戈壁向南直行约60公里,即是罗北勘探区的一条29公里长的测线。

测线所在地,简洁至极。地面上,只有两类物体,一是油亮的土黄色扁平石头,一是干硬的土。除此之外,啥也没有。即使一根枯枝、一片草叶、一只小鳥,也没有。

可大约十公里外,竟有一个直插云天的钻井架。这让我疑惑:怎么会有钻井架呢?按勘探流程来说,不应该啊!我们刚刚进入这片探区,还没搞明白地下的油气构造呢,这钻井架怎么就上来了。

直到有一天,我靠近了钻井架,看到钻井架顶端的“XJ地矿”字样,才明白:这钻井架原来是地矿系统的,与石油钻探无关。

司机老韩停住越野车,我和同行的勘探队党支部书记老杨走进了钻井架旁边的生活区。那是十几栋铁皮房子,从北东南三面围成的一个小院。西面是敞开的,没有门,也没有看守者。也是,在连鸟都飞不进来的罗布泊无人区,门锁和看守者,是没有什么存在意义的。至于我们勘探队的闯入和到来,其实是极其偶然的。

小院东边,20米外,是个食堂。有两个炊事员正在做饭。炊事员听见动静,抬头看了我们一眼,就低下头,继续干活了。在他们眼中,我们仿佛不是外来者,仿佛只是一阵风。

生活区正中,扯了一条铁丝,上面晾着摊开的红工衣。老杨笑着说,这工衣,居然跟我们勘探队的工衣完全一个样。正说着,一只小狗摇着尾巴来了。

小狗距离我的裤脚也就一米的时候,不再向前。然后,我们走,它就走,我们停,它就停。

我想赶它走。因为我不喜欢狗,一直都不喜欢。就算一只小狗,也不喜欢。我挥起手,撵它。我冲着它踢小石子吓它。可它就是不走。老杨说,它或许看到我们也穿着红工衣,就把我们当作这儿的人了。

小狗跟着跟着,突然改变了与我们的距离,不再是相隔两米,而是半米也不到了。我再次赶它。可它看我挥起手,居然翻身打起滚来。我手一停,它就停止翻身打滚。我再挥手,它就再次翻身打滚。每次打滚,都把自己最软弱的腹肚袒露给我。显然,它在讨好,不仅把自己会打滚的本领展示给我看,也在告诉我,它的信任和喜欢。可我毕竟不喜欢狗。任它怎么表现,我就是不理它。它急了,突然跑到了我前面,将两条前腿悬空,后腿撑地,倒退着走。

又过了几分钟,当我和老杨要离开生活区的时候,它依然跟着我们。只是,它不再变着法子表演或展示什么给我们看了。

那天的戈壁滩似乎比平时更大了,大得无边无沿,而它,就像戈壁滩的一截小尾巴。

路过一座沙丘的时候,它终于停了下来。它站在沙丘上,一动不动地望着我们,那样子和表情,很不舍。

我以为它不会再跟着我们了,可不一会儿,却发现它又跟了上来。它低垂着尾巴,默默地跟着。并且,不再与我们靠得太近,保持着大概20米的距离。那样子,就像一个受了很大委屈、却又无可奈何的小孩子。

我们来到了越野车前。它见我们停下,它也停了下来。越野车发动了,透过驾驶室后窗玻璃,我看到它正很专注、很无奈、很绝望地望着我们。而就在那一刻,我发现它其实还是挺乖,挺讨人喜欢。我就想,也许,它是真的不想让我们走,想让我们像它一样,留在那儿;也许,它之所以一路跟着我们,是厌倦了生活区的生活,想让我们把它带走,带出戈壁滩;也许,它还有别的什么想法。

在生活区,在罗北勘探区,它可能是唯一的狗。可能是除了钻井工人和勘探队工人之外,唯一的生灵。当然,也可能是地球上的一只最孤独小狗。

……这样想着,我眼睛一热,突然有点儿湿,我想对司机老韩说,停下车,再去看看那只迟迟不愿离开的小狗。可紧接着,我又想,算了吧。

越野车行驶了百米左右的时候,我突然听见它“汪——”地叫了一声。那叫声听上去仿佛不是狗在叫,而是罗布泊在叫。那声音极压抑,极突兀。

越野车都驶得很远了,它才掉转方向,开始往生活区那边走。——那生活区,是它的家吗?

看上去,它是那么孤单,孤单得就像一块被风吹动的小小戈壁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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