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5-04
丁黎明
三月的阳光,轻轻地洒在公园里,公园便有了青青绿绿的色彩。微风吹过,湖面漾起一阵阵涟漪。半空中,那两只翩翩的蝴蝶,迎风一扭一扭地飞,高高地让人想起梁祝。
小男孩手中牵着的是一个三角形热带鱼状的风筝,飞一阵子,那鱼儿就下来休息一会。男孩穿了薄薄的白色开司米套衫,小脸兴奋得红扑扑的,额头冒出细细的汗珠,一手擎着线圈,一手举着鱼儿,向前跑上十数米,那鱼儿便晃晃悠悠游到空中去了。
草地边的椅子上坐着孩子的母亲,微笑的目光随着男孩的身影移动。
一个佝偻着背、衣衫陈旧的老头,往湖边靠了靠,好让那牵着风筝的孩子过去。他是这里的一个老裁缝,略显肥大的袖口磨出些毛边儿了,蓝色便装的膝部,打了个不显眼的补丁。他在湖边不远处租了个小小的铺面,光顾的多是些老顾客。
“真是个可爱的孩子,”老头在心里思忖,“多么快乐、天真。他的母亲,那么的安详,她的日子一定过得舒适、幸福,不用为奔波生活发愁。”
老头的童年,似乎全是在师傅师兄弟中间过的。先是帮师傅家干活,抱孩子、扫地、挑水,后来是打下手,缝缝纽扣,给客人送衣服。十四岁快出师的时候,裁坏了客人的一件衣服,没钱赔,又替师傅干了两年的活。他从没有风筝,也没有其他这类的玩具,整个的一生都是在艰辛困苦中度过的。
他转过身,看着天空里造型各异的动物们,看着那愈飞愈高的彩色热带鱼。“这没什么好玩的。”他这样想着,回到了大院角落的铺子里。
接下来的几天,男孩红扑扑脸上的兴奋和高高举着风筝跑动的样子,就总出现在他的脑子里。做衣服花不了他多少时间,再说需要他缝制的衣服也的确说不上多,他做的大多是些式样古板的衣服。
空闲下来的时候,那快乐男孩和安详的母亲便出现了。老头把自己想象成那个幸福的男孩,母亲坐在身边,慈爱地看着他……
日子就这么过着,老头的心里时时浮现出穿着开司米衣衫的男孩和那飞得不算太高的鱼儿。
有一天,老头回家的时候,看到路边有一些细细的篾片,应该是篾匠丢弃的下脚料吧。老头的心怦怦跳了起来,一个愿望忽然进入了他的心灵。他似乎不经意地四下张望了望,然后弯下腰,卷起那些篾片,拿回家去了。
老头用刀把篾片再削细削薄了些,试了几次,做成一个三角形的风筝骨架,再找出一张棉纸糊上,绑上线。
现在,老头有了一个自己的风筝了。他仿佛看到自己穿上白色的开司米套衫,擎着线圈向前跑,母亲噙着笑在一边照看着自己。
风筝在裁缝铺里躺了几天,老头用颜色又把它装饰了一下,红红绿绿的,好像热带鱼的模样。闲着的时候他就拿出来,想象它在空中飞舞的样子。那个梦境似乎更真实了。
一个晴朗的清晨,当天际刚出现一抹亮色时,老头早早起了床,拿着他的风筝来到了湖边。
薄薄的雾气散在湖面上,小草还噙着露珠,远处偶尔传来一两声鸟叫,空气中散发着令人愉快的清香味儿,整个湖边看不到一个人影儿。
他举着风筝,跑动起来。风筝栽倒了几次,终于飞起来了。老头举着手,笑逐颜开,他仿佛觉得自己变成了那个小男孩,母亲慈祥地微笑着跟在后面。
接下来的几天,老头总在清晨到湖边来放风筝。他的风筝飞不了很高,但总能摇摇晃晃地游上天空。他尽情地玩够以后,在晨练人们脚步声响起时,带着轻松满足的笑容回去了。
一天清晨,风比前些天大,老头的风筝断线了,游向了天空。
老头着了凉,卧床不起。
当他终于躺下歇息时,脸上仍然堆着宁静的微笑。他觉得自己是去寻找那飞向天空的快乐的鱼儿了。想象中,他又成了那个孩子,被母亲照料着,在草地上嬉戏。
岔路口
罗伯特很着急,个子娇小的妻子快要生产了。这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罗伯特有点担心。
“都怪这该死的下雪天。”罗伯特小心地开着车。天空灰蒙蒙的,雪花似乎又密了点,肃静的路上只有马达的声音。天气预报说晚上有暴风雪。
简的预产期原本还有三個礼拜。午饭后雪儿到屋里来,简还和它窝在沙发里说话,弄了好些好吃的给它,简说雪儿应该加强营养。
雪儿是邻居家的小公主,肚子和简一样,鼓鼓的,有小狗崽了,说起来罗伯特还是因了雪儿才认识简的呢。
雪儿玩累了,舔舔简的脚,挨着简躺下了。简肚子里那着急的小家伙就闹腾着想出来了。
鲍比医生在电话里说,他在镇上办点事,很快就过来。可这天都快黑了,还没见影。简开始感觉腹痛了,这不,罗伯特急得开车出来迎鲍比了。
从东坪出来,开车半个小时后是个三岔路口,过了路口,是一个长长的上坡。往常,上了坡再有二十来分钟就可以到镇上了。鲍比医生的诊所在小镇南端。往年春暖花开的时候,罗伯特和简总会骑上单车,到上坡的尽头,沿着左拐的小路笔直走,就看到他们的小溪那么安静地在那儿等着了。坐在溪边,放上根钓竿,一起看云卷云舒。
三岔口的另一边通向县城,简就是在那小县城里长大的。原打算风雪停了就回到那儿去待产,现在看来,似乎一时半会儿都去不了了。
“这该死的鬼天气。”罗伯特咒骂着,一边告诉自己要镇定。
过了三岔路口,雪好像更密了,抬眼望去,天地一片灰蒙蒙的,视野中竟见不到一个活动的影子。拐个弯上完坡,罗伯特看到一个黑影,逐渐放大了,黑影成了个戴眼镜的红鼻子男人,站在路边鼓捣一辆小车。看到有人过来,他挥着手使劲嚷。
罗伯特感觉有点乱,脑子里出现的全是简痛苦呻吟的样子,他只想快点找到鲍比把他带回家,并不想多生枝节。可在这么糟糕的天气出来赶路的人,想必是和自己一样,有不得已的急事了。
下意识地踩了刹车。红鼻子男人说恰巧他也到镇上,请罗伯特顺道捎他一程。罗伯特看了眼漫天的雪,打开车门,带上他走了。
“谢谢你,我都快冻僵了。你看这车,早不坏晚不坏的,着急用的时候倒罢工了。噢,我叫渥尔夫,要是你方便的话,能不能送我去一下镇西的修理站?我有很重要的急事,得赶紧把车修好。”渥尔夫请求说。
迟疑了一下,罗伯特转了转方向盘,往镇西方向去了。
渥尔夫下车时,向罗伯特道谢,并向罗伯特打听去东坪的方向和路况。说是受了鲍比医生的嘱托去那儿出诊的。
“鲍比医生,他怎么了?”
“鲍比吗?他出了车祸,胳膊受伤了。现在打完石膏正躺在县城的医院呢。他惦记个病人,让我到东坪替他出诊,有个产妇快生了,弄不好是难产……先生,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罗伯特头冒冷汗,面色发白,这就是他待产妻子正等着的人!而他差点错过了。若是刚才不加理会,若是刚才硬着心肠开走了,若是刚才在镇东口让他下车自己去找修理站……罗伯特不敢想下去。
掉过车头,罗伯特带着渥尔夫回到岔路口,回到东坪,可怜的简果真难产了,渥尔夫替她动了手术。凌晨,一声女婴的啼哭让罗伯特满眶泪水。
一个月后,雪儿带着四只雪白的小狗崽,到罗伯特家做客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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