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雄性的《启示》

时间:2024-05-04

小斑

说起梅尔·吉布森,一般人总是想到《勇敢的心》,那一声荡气回肠的“Freedom”,那一段凄美哀婉的爱情。他棱角分明的脸和一身的肌肉似乎生来就是要承担这些—让我暂且说—男人的责任,不,应该说是—雄性的尊严。老梅年轻的时候,总是让我想起黑豹,轻敏雷厉,白天在自己的领土上抖动皮毛寻找食物,夜晚在配偶的怀抱里温暖安睡, 每一个不幸闯入的人都是敌人,他磨尖了爪牙,随时准备着一场殊死的决斗。

这使老梅不同于一般上太空炸卫星、下深海找潜艇、救火车保飞机、拯救世界、普度众生的美国英雄们。他不负责卫国,只管保家—这是老梅的自然主义。自然主义是件好事,水和阳光、风和沙滩、飞鱼和海鸥、椰子树在月光下婆娑……但假如过头了,就如那些素食主义者和激进的绿色分子,沾上了神秘主义,如同水里的气泡、太阳里的黑子、海里浪花……而梅尔·吉布森不幸正是其中的一员。而我不幸,恰恰能理解这些家伙们,尽管并不全然认同。

在他拍《耶稣受难记》的时候,我已经理解老梅—古希伯来语的对白也好,离奇的故事也罢,这只是他的一个梦想。也许有深意,也许没有,举起双手,试想是否真的聆听到神的声音?

这部电影,当然也用了奇怪的语言,如果我猜得没错,应该是古代的土著语,似乎叫尤卡坦还是什么的。

这部电影很“雄性”,因为面对的是赤裸的身体、长矛毒针、近身肉搏、原始森林、毒蛇猛兽、玛雅活祭。确实,“人类”不是那么鲜明的存在,难怪电影的主角叫“豹爪”。据说此男是个墨西哥后裔,不知道那堆古什么语的台词他是死记下来的还是天生就会的。我们豹爪同志,他有一个漂亮的鼻子,有一个幸福的家庭—一个小草棚、一个光屁股的儿子和一个几乎全裸的,怀着身孕的妻子。他每天的生活就是早起和老爸及兄弟们到森林里狩猎,回家和老婆做爱。直到某一天,另外一群人从“他们的”森林里经过。是的,这是豹爪家的森林,野狗用尿给自己的领土画圈,人类则是用鲜血。从那群逃难者的身上,豹爪的老爸察觉到了不寻常的东西—恐慌。

当天晚上的欢乐过去之后,恐慌立刻降临了。一个外人带着自己的儿子和部下闯入豹爪的部落。豹爪只来得及把妻儿藏到后面的地洞里。后来,就像中国古代史书里常写的那样,女人被奸杀或卖做奴隶,男人,豹爪的老爸死了,而剩下的人—奇迹般地没有被活埋,他们被带走了。在经过一片无人区时,一棵大树突然断了,一个得了瘟疫的小孩做出了预言—当白天变成黑夜时,毁灭者就会出现。

到了玛雅城之后,我们才知道男人们其实没那么好命—他们即将成为活祭品。中国没有这样的传统。看到一个被涂蓝的武士被固定在太阳金字塔上,大祭司用骨刀插入他的体内,然后用手掏出他的心脏,再把他的脑袋切掉,让它顺着台阶滚到金字塔下,这是一件很让人恶心的事情。东西方文明的差别,恐怕就在对待鲜血的态度上。这是这部电影最吸引人的部分—本土演员、本土语言、真实场景,还有经过研究之后被重现的典礼。就在豹爪被放在祭台时,出现了日食,白天变成了黑夜。

豹爪因此逃过了活祭的命运,在之后的猎杀中,他成功地逃脱了,往家的方向飞奔,回去保护他的家人、他的领土、他的森林。自然是好一场追杀战。这是我们可以从梅尔·吉布森那里期待的东西,力量、速度、不可思议的耐力、好运、奇迹、智慧、没有太多技巧但充满野性爆发力的搏斗……当我们说到吉布森时自然而然会想到的,但这次没有悲剧。

梅尔·吉布森是个重视家庭的人,同时,他从来不轻视女人的力量。豹爪的妻子在丈夫失踪期间,照顾着受伤的孩子,打死了掉下山洞的野猴子,还在大雨即将淹没山洞的时候,产下了孩子,最后和丈夫团聚。电影中最“man”的部分就是由这个勇敢强壮的、仿佛还长着一张少女脸的年轻母亲成就的。

当豹爪最终带着妻儿重新走向森林时,正是西班牙人踏上这片土地的开始。我们都知道玛雅文明的消失主要是由于气候和自然原因,殖民者只起到了催化作用。但是,从梅尔·吉布森的角度,让豹爪喊出“这片森林是我的,我是狩猎者,当我离开的时候,我的儿子将在这片森林里狩猎”和“Freedom”一样,都是一场宣言。也许那一天已经逝如指缝间的沙,不能重来,但至少我们能纪念,并对他们表示由衷的欣赏和敬意。

整部电影的节奏紧凑,场面写实,动作和特效都非常逼真。所有喜欢神秘主义、玛雅文化、雄性气质,以及对血浆和字幕不太敏感的人,从这部电影里能得到不是虚假的承诺,不是汗毛直竖的小情小意,也不是平静的生活和沉重的思考,而是一段被遗忘的文明、一种肾上腺素被激发的快感,我们太缺少这种激素了,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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