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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邻

时间:2024-05-04

姚永刚

她住在我的隔壁。

那时,我租房而居,在一个两层楼的小院里。我住楼上,占了两居室。房东老太太住楼下。老太太有自己的工厂,早出晚归,空荡荡的一个院落白天就属于我。还好,这个小院远离市区,又临着河,即使在白天,也显得宁静、清雅。我很满意这种环境。对于我,它不仅仅是肉体上的栖息之所,更能为我带来精神彻底放松而自然生发的那种醉人的愉悦。闲暇,推开窗户,河边依依的杨柳拂来清新略带潮湿的风,夹杂着浮萍淡淡的清香,弥漫了整个房间。如果运气好,还会望见三三两两的另类男女忘情而大胆卿卿我我的场面,听他们赞美青春的宴尔呢喃。

此刻,她便走入了我的视野。

她就住在院子后面,也是一个两层楼的小院。透过窗户,整个院中的境况尽收眼底。从阳台上鲜红的“囍”字来看,她刚嫁到这里不久。晾晒的衣服中,有一件是警服,可见,她爱人是一位公安。从她穿的工作服来看,我断定她在银行上班,事实也的确如此。

她的生活很有规律。一大早,她会准时打开房门,来到院子里活动筋骨。这时候,我往往会被她的开门声唤醒,躺在床上听她有节奏地走来走去。有时,我也会在河边的草地上,看见她自由地跳着青年韵律操。红红的运动衣映着绿绿的杨柳,乌黑的长发映着白皙的脸庞,矫健的身姿是河边最美的风景。晨练完毕,她会迅速地洗漱,用早餐,然后换上工作服,推着自行车走出院子。这时候,我往往会在巷子口碰见她。

她上下班很准时。她开关大门的声响代表着某个固定的钟点。这种声响让我不用看表就能知道自己该不该去上班。她准时,我也就准时;她晚点,我必定迟到。

当然,也有特殊情况。那天早上,我一边洗漱,一边支起耳朵聆听那熟悉的关门声。不知怎么,那种声响始终没有传过来。我心里直犯嘀咕:“莫非时间还早?”可是,我最终也没有听到那熟悉的声响,便急匆匆下楼去上班,结果迟到了近一个小时。事后我才明白,那天她休息,没去上班,压根儿就没开门。

她过得很幸福。爱人回家,人还未到,摩托车的马达声便先飘进了屋里。这时候,她会下意识地跑到院子里,急切地等待那声甜蜜的呼唤。

“艳——”

“哎——”

“开门——”

“来了——”

伴着铁门沉重的关闭声,平安美满的气氛立刻会在院子里浓郁起来。偶尔,她也会耍心眼,逗逗憨厚的爱人。有一次,爱人回到家,依然用那充满爱意的声音叫她开门。她听见了,但没有答应,而是偷偷地躲在门后。当爱人掏出钥匙准备开门时,她猛地把门打开,吓了他一跳。在爱人嗔怒的埋怨声里,她咯咯直笑。

我起初一直不明白,丈夫有鑰匙,为什么自己不开门,反而叫妻子来开门。后来时间长了,我才懂得,那是他们互诉衷情的一种方式。

在接下来的几年里,她和丈夫一直这样生活着,彼此信任,互相忍让,十分和谐,从没有刺破耳膜的谩骂声响彻院子。她的开门声,她的笑声,他们的生活情趣,排遣了我的落寞。我在他们的快乐中流连忘返,过得更充实。在婚姻充满猜忌、爱情渗透着势利的年月,这样的家庭让我感动。

后来,我有了自己的房子,搬离了那个小院。虽然房间比以前更宽敞,虽然仍是孤身一人,但我充实依然,依旧生活在她和他的世界里,好像她仍然是我的邻居,仿佛就住在隔壁。甚至在梦中,我依然能听到那句长长的“艳——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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