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5-04
白鹇之死———白鹇
明朝冯梦龙《物性之愚》,写到了白鹇,一只过分爱惜自己却常送命的鸟:
白鹇爱其尾,栖必高枝。每天雨,恐污其尾,坚伏不动,雨久,多有饥死者。
冯作家这段对白鹇的描写,可分三个层次来解读。
第一,白鹇的美丽无瑕。这只美丽的大鸟,它有着长长漂亮的尾巴。在它看来,它的美丽,就在于它的尾巴。这样漂亮的尾巴,走在大街上,那是要吸引来一大群围观者的,走到哪,啧啧啧,人们的赞美声就响到哪。白鹇的白,真的体现在白这个字上,那是怎样一种白啊,白得真是耀眼,白得真是无瑕,白得让人不由自主地产生对纯洁无私的向往。
第二,白鹇的生活环境。因为美,所以高傲,因为美,所以爱惜。住是一定要住在高的,高的好处是,干扰少,安静,整洁,所以,一定要攀高枝,没有高枝,坚决离开,另觅高枝。
第三,白鹇的独行性格。它的性格优点不去详说了,总之,这是一只特立独行的大鸟,它很有性格。但是,性格的弱点也是非常明显的,因为太爱干净了,于是就有了洁癖。洁癖小,会闹笑话,大书法家米芾,他洗手后,从来不用手巾揩干,而是两手相拍,令其自干。洁癖大了,会送命的,就如这白鹇。天总要下雨的吧,就如它的女儿要出嫁一样简单,大部分的时候,下雨应该是空气指数优良的时候,但不排除会下酸雨,这白鹇每逢下雨的时候,脑子就犯糊涂,它怕雨水弄脏了它长长的尾巴,就蹲着那高枝上,一动不动。这个雨,一下好几天,甚至十多天的日子不是经常有的吗?那白鹇就是不肯挪步,宁肯饿死,也绝不挪半步。于是,真有饿死的白鹇。
前几天,省作协开会,碰到衢州市的作协主席×女士。聊天时,她说,衢州有一种鸟,其他地方都差不多绝迹了,很漂亮的。我问什么鸟,她说叫白鹇。哎呀,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我说刚刚读到冯梦龙的这段描写呢,于是就白鹇的性格进行讨论,她说,应该是这样的。上网查询,又在浙江在线衢州频道上读到这样一则新闻,大致内容为:
昨天上午,居住在开化城中广场附近的市民汪先生,看到自家窗外的水杉树上有一只很独特的鸟,上上下下地跳着,但貌似没有能力飞走。汪先生就找了动物保护部门询问,他们告诉说,这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白鹇。但它目前待在距离地面约有15米的树枝上,人无法救助,只能由它去。今天早上,汪先生看到它依然立在水杉树上,尾巴耷拉着,因为数天没有进食,饿得在啄水杉的叶子。汪先生非常担心,白鹇若不能飞走可能就会饿死。
我没有看到这则新闻的最后结果,这只饿坏了的白鹇,到底怎么样了,是不是被救了?但从新闻的描写中,恰恰暗合了冯梦龙的记载,这白鹇的确是因为饿的。到底是什么原因让白鹇饿着了?市民汪先生不知道,因为他不知道这鸟的性格,而采写新闻的记者肯定也不知道,所以,这则新闻的环境,没有描写,当天是不是因为下雨,我推断,很有可能下雨,因为下雨,白鹇怕弄脏了它那美丽的尾巴,于是不动,尽管此前它已经很饿了。于是,汪先生就看到一只饿得快发晕的白鹇。
不会变通,墨守成规,白鹇的性格也确实应该改改了,否则,保不定哪一天,大雨倾盆,阴雨连绵,十天半月不止,那些在野外生活着的白鹇们,仍然会有生命之虞的。
翠鸟的溺爱———翠鸟
明朝冯梦龙《古今笑》中,有一只顾此失彼的小鸟:
翠鸟先高作巢以避患。及生子,爱之,恐坠,稍下作巢。子长羽毛,复益爱之,又更下巢。而人遂得而取之矣。
想当初,翠鸟也是深知世道的险恶,而懂得要好好地保护自己的。不是说,将屋子建在高处,就能避免所有的灾祸了,但高处总比低处好,它所遭受的危险系数,要比低处少得多。这是它们快乐的单身世界,伴上一个爱人,即便蜗居,那也是幸福至极。
可是,两鸟世界总归是短暂的。小翠鸟的到来,使它们不得不审视现实:树太高了,孩子又小,万一有个闪失,那可怎么办。一定得换个大一点的房子,而且还要结实些,高处不胜寒,而且风大,对孩子的成长不利,于是,它们将家搬到比原来低一些的地方,虽然低些,但觉得安全多了。
它们不知道,危险已经在向它们逼近。
快乐的日子,总是拉着时光向前跑。沐浴在和煦的阳光下,有着充足的营养,没多久,小翠鸟们开始长羽毛了。多可爱的孩子啊,这不就是我们小时候的样子吗?看着顽皮的孩子,翠鸟们一下子又回到了自己的童年。这个时候,它们全身心都在孩子身上,嗯,孩子们马上要学飞行了,但它们的体力太弱,飞不了几步,这个房子还是太高,不利于它们初期的练习。这样的环境,怎么会有利于它们的飞行呢?绝对不行,换房子虽然辛苦,但是,为了孩子的健康成长,必须做最大的牺牲,哪怕负债,我们也要将房子换到好一点的地方。孟母三迁的故事,深深地激励着它们,为了孩子,什么苦我们都能吃!
于是,翠鸟们终于又搬了一次家,这个新家,非常适合小翠鸟的成长,它们一家人都很满意。
可是,不幸得很,有一天,在大翠鸟外出的时候,它们的家被捉鸟人给端掉了,小翠鸟跑不及,全部被捉。
翠鸟有着和人类共同的对孩子的爱。但为什么又被人给捉去了呢?这里的人,可以解释为,外部恶劣的环境,外来的危险。
因过分溺爱孩子而遭受到祸害,一定让翠鸟们悔恨不已。也许,这一对翠鸟夫妇吸取了教训,但是,别的翠鸟父母们或者即将做父母的翠鸟们,仍然会一味姑息,直至送掉孩子们的性命。
所以,对翠鸟们来说,它们生活得更艰难,因为,它们要对付的不仅是大自然,还有各色垂涎它们的人类及其他兽类。
鲳鱼的名声———鲳
鲳鱼,像娼妓一样的鱼。
明朝彭大翼《山堂肆考·羽集》中如此说这条鱼:
鲳鱼,一名昌侯鱼,以其与诸鱼匹,如娼然。
同朝的大医学家李时珍,也在《本草纲目·鲳鱼》中这样描写:
昌,美也,以味名。或云:鱼游于水,群鱼随之,食其涎沫,有类于娼,故名。
明朝屠本俊在《闽虫海错疏》中仍然这样想象:
鱼以鲳名,以其性善淫,好与群鱼为牡,故味美,有似乎娼,制字从昌。
于是,我们日常很喜欢吃的鲳鱼,就这样戴上了一顶名声很不好的帽子。
上面几位,火力的集中点主要有:
其一,鲳鱼在水中游的时候,总是集体行动,浩浩荡荡,当然还有其他各种各样的鱼,紧紧跟随。这是一种什么现象?这种现象很不好嘛,干吗这么成群结队,是游行?是示威?看它们搂搂抱抱,卿卿我我,人来熟,人来疯,一看就知道,都不是什么过正经日子的。
其二,鲳鱼游动时,口中会流出唾沫,引得小鱼追逐而行,举止轻浮。你没事,嘴里老吐那些东西干吗呢?是昨晚花天酒地醉了?
其三,鲳鱼非常愿意和同类谈情说爱,当然,更多的情况是,它也很喜欢和同类打情骂俏,不光动嘴,还动身,这不是滥交是什么?你们要爱就好好爱,怎么没有一点操守呢?
鲳鱼们很不服,竭力反驳:
我们不就是长得标致特别,就是你们说的唯美,唯美有错吗?
我们喜欢结伴出行,相互抚摸,难道就是滥交?自己内心龌龊,一定看别人不光明,你们自己喜欢孤独,别看我们不顺眼。
我们嘴里吐东西,你难道不允许我们排卵?你有没有点科学常识啊,没有就不要乱说。
然而,鲳鱼们的反驳是没有用的。
几百年来,就如它们在海中穿行那样,既无声,又无力,虽然自由,但仍然摆脱不了人类的世俗偏见。
想想也是,鲳鱼是什么啊,不就一条鱼吗?比你唯美的鱼多了去了,你有什么资格和人类讲理?纵然是人类的观察出现偏差,偏差又怎么样?你还想翻案不成?
即便是人,我们仍然可以叫她娼。
我们才不管先前那个“倡”呢。
倡优:古代乐舞杂技之人。乐人称倡,伎人称优。
倡伎:古代以歌舞为职业的女艺人。
让我们设想这样一个场景:某王公贵族家,正在举行一个盛大的宴会。宴会嘉宾档次高,人数多。宴会内容丰富,形式多样,参与互动性强。除了显能耐的作诗赋词外,倡优的表演也是一个重头戏。那些倡优,才艺都是全国一流,有些还从国外进口。众嘉宾一边豪饮,一边击掌。忽然,碎步移出几位国色天香、倾国倾城的美人,整个场景便是,琵琶声停欲语迟,此时无声胜有声。有几个高官便直接向宴会主人提出要求:这个,那个,散场后,陪我们吧,我们要定了,什么要求尽管提。在他们眼中,这个伎,就是妓,是供人玩乐的。这样的漂亮伎,我们不玩,谁来玩啊!
于是,伎变成了妓,倡也变成了娼,倡伎就是娼妓。
中学的古文课上。语文老师在讲解《史记·魏其武安侯列传》:
天下幸而安乐无事,蚡得为肺腑,所好音乐狗马田宅。蚡所爱倡优巧匠之属,不如魏其、灌夫日夜招聚天下豪杰壮士与论议。
老师问:这个田蚡喜欢什么?同学们懒洋洋地回答:喜欢音乐,喜欢财物,还喜欢娼妓!
老师再问:这里的倡优就是娼妓吗?同学们齐声回答:是!
其实不完全是。只是在我们的习惯思维里,无论什么地方,什么时候,都会将倡优一类的艺术表演家当作娼妓的,而完全不管“倡”这个字的演变过程。
“倡”变成“娼”,没有人能弄得清它的演变过程,但它一定是男人们长期吃喝玩乐的成果。
如此说来,鲳鱼的下贱历史,就是人类的一种强加。那么美味的鱼,实在没有诋毁它的理由。尽管李时珍是大医学家,但如果听信流言,他就一定有看走眼的时候。
动物部队———动物
两军对垒中,想办法出奇制胜才是成功的王道。这个时候,动物也派上场了。
清代赵翼的《陔馀丛考》有如下记载:
《左传》:吴阖庐败楚师,至于郢。楚王使鍼尹执燧象以奔吴师。《史记》:田单守即墨,收城中牛,束兵刃于其角,而灌脂束苇于尾,烧其端纵之燕军。牛尾热,怒而奔燕,壮士从之,遂破燕军。此火牛、燧象二事,人所共知也。(宋王德讨邵青,青亦用火牛。德曰:“此古法也,可一不可二。”乃万矢齐发,牛返奔,遂歼敌。)《后汉书》:杨璇为零陵守,贼攻郡县,璇乃制马车数十,以囊盛石灰于车上,系布索于马尾,将马居车前,顺风鼓灰,因以火烧布,布燃马惊,尽突贼,遂破之。则又有用火马者。《宋史·赵遹传》:遹攻晏州,贼据轮缚大囤,陡峭不可上。遹令士丁从山后挽藤葛而上,得猱数十头,束麻灌以膏蜡,缚于猱背。及贼栅,燃火炬,热狂跳。贼庐舍皆茅竹,猱窜其上,火辄发,遂破贼栅。则并有用火猱者,又前人未出之奇也。
这里是特种部队,利用动物作战的若干故事集合。
鍼尹燧象。2500多年前,吴王仅凭三万之众,在郢那个地方,打败了强大楚国六十万的部队,这样的战绩,让楚王很是懊恼。人处绝境,一定会想到破釜沉舟。怎么办呢?还是土办法,用火攻!但是,这一回,楚王却出乎意料地利用了大象,那些象本来是庞大作战队伍运输给养用的,这下好了,干脆就用象来攻。将大象尾巴绑上可燃物,然后用它们打前阵,后面的士兵也不至于被战败的心理阴影笼罩,火象冲在前,士兵战在后,有了大象的横冲直撞,后面的士兵只要稍微用用力,打扫打扫战场就行了。自然,取得这场胜利是无疑的。因此,《左传》中也没有更多的记载。
田单火牛。这场战争,司马迁记载得就详细多了。齐国被燕国折腾得够呛,主要是燕国的大将乐毅厉害,乐将军一连横扫齐国七十多座城池,齐国只剩下鹳城和即墨了,岌岌可危。这个时候,齐王的一个远房亲戚叫田单的,他很有头脑。他认为要将目前危险的局势扭转,必须从燕国的内部下手,乐毅不离开,我们无法突破。于是不断采取措施,有上策,有中策,也有下三滥的,一直到燕国新王上来了,换上骑劫做大将军,形势才有所改变。田单还是先放谣言,再造舆论,又耍手段,最后,让骑劫他们认为,这个齐国,已经是秋后的蚂蚱,没几天了,全体燕军都放松了,然后,田单用数千头牛作前阵,牛的尾巴照样系上可燃物,当然还要在牛的角上绑上尖尖的刺刀,火燃,牛惊,牛奔,然后,集数千敢死队随后,这些敢死队憋得太久了,他妈的,凭什么将我们围了好几年啊,这下子统统让你们完蛋!自然,田单大胜,然后,一鼓作气,收复七十多座被占城池,将个摇摇欲坠的齐国生生地挽救了回来。
田单这个方法,赵翼写道,宋代的邵青也用过,同样的方式方法,同样的战果,邵青也名垂青史,不过,是败将,牛反而跑到自己的阵地上来了,其实,邵将军应该有自知之明,王德说了,这样的方法不能多用,只能偶尔,而且要根据战场的实际,千万不能套用!
杨璇火马。这个零陵杨太守,运气不太好,当地土匪的势力太强大了,他们连陷大小城市,还来围攻他的郡县。想想看,一个落后的地区,能有多少可用的兵力啊?杨太守只好想另外的办法。果然,有妙计:弄数十辆马车,在马边装上生石灰,然后马尾巴系上可以燃烧的红布,马车跑起来,顺风会吹散石灰,那些石灰一下子就吹染了敌兵的眼睛,然后,将马尾上的布点燃,布热灼尾,马于是狂奔,那些贼被突如前来的马吓呆了,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就死的死,伤的伤,一片狼藉。
赵遹火猱。猱,就是小猴。宋代赵遹攻晏州,贼寇占据有利地势,打不下来呢。那就找了数十头的猱,这些猱,身材小巧,却是钻山爬高的好手啊。在它们的背上捆上可燃物,想想看点燃后的场景,背上热起来,痛起来,一定会往高处跑,而那些贼居住的都是连片的茅草屋,小猱上蹿下跳,贼们的房子于是成了火的海洋,战斗胜利,带火的小猱真是功不可没呢!
你也看出点名堂来了,动物部队,一是用动物的能力,二就是用动物带火,这要看具体的场景,一般的做法是,人达不到的程度,用动物却可以达到目的。
再看史上的记载。
江卣火鸡。据《晋书·江卣传》记载,山桑之战后,姚襄的羌族和丁零部众距离殷浩十里结营。被围后,殷浩就命令长史江卣率军反击。这个江卣还是很有办法的,他将驻兵推进到姚襄大营附近后,对诸将说:“如今我们并非兵不精锐,只是无奈人数太少,而敌人的营栅又这么坚固,怎么办呢?我将设计击破他。”他让人找来数百只活鸡,用长绳连在一起,鸡脚绑上火种,投入姚襄的军营,于是,火鸡部队飞向姚襄军营,营中顿时火起,江长史趁着姚襄营中大乱,率军进攻,姚襄因而失败。
明代谢肇淛《五杂俎》卷之九也有动物部队的记载:
福清石竺山多猴,千百为群。戚少保继光剿倭屯兵于此,每教军士放火器,狙窥而习之,乃命军士捕数百,善养之,仍令习火器以为常。比贼至,伏兵山谷中,而令群狙闯其营,贼不虞也。少顷,火器俱发,霹雳震地,贼大惊骇,伏发歼焉。
这里写的是戚继光用猴子当部队抗击倭寇的故事。
看记载,戚将军一开始的时候还没有发现猴子有作战的功能。石竺山一带多猴子,而好动和模仿是猴子的天性,戚的部队在训练时,那些猴子都会在边上看,看得多了,猴子自然也会操作,不就是将火药装上,瞄准,然后扣动扳机吗?戚将军发现猴子的这种聪明劲后,就让士兵大量捕捉猴子,并且培养它们。猴子的灵机在这个时候就得到了充分的体现,没有经过培训的猴子都会放枪,那培训过的猴子更加不得了,于是,猴子就成了戚家军里重要的一支秘密武器,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展现的。战斗真正打响的时候,戚将军将伏兵埋在山谷,命令猴子部队去闯倭寇军营,倭寇看到来了这么大的一群猴子,还以为哪个马戏团的猴子跑散了呢,一点也不防备,不仅不防备,还和猴子们做游戏,哪曾想,这些猴子是不速之客,居心叵测,玩着玩着,就玩出火来了,等到猴子这里打响,伏兵马上冲出,倭寇自然一败涂地。
这些猴子真是厉害,它们让马都会害怕,否则,那个大闹天宫的弼马温怎么会去养马呢?
鹅的喜剧———鹅
明朝冯梦龙《痴畜生》中这样说鹅:
鹅性痴,见人辄伸颈相吓。故俗称痴人为“鹅头”。
小时候,鹅追人的场景还能生动浮现。
往往这样,几个小屁孩,漫无目的,东逛逛,西瞅瞅。突然,前方或身后,几只大白鹅声声尖叫,伸着长颈,向小屁孩们冲杀过来,胆子小的,撒腿快跑,胆子大的,随地蹲下,抄起一块石头,和敌人怒目而视。这个时候,那鹅也会停下来,就如那些土狗,你越跑,它追得越快,因为,在它们心里,怕它们的,一定是可以打败的。胆子大的孩子这样想,你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仗着自己声音大,个头大吗?大不了被你鹐一下(鹅嘴巴的生理结构,导致它不可能像其他动物那样可怕),而它却很少有机会真正能鹐到人。也许,它自己也不知道有多大的攻击力。
鹅就是这样的,大概智商并不高。否则,祝英台为什么会嗔骂梁山伯同学是“呆头鹅”呢。
看梁山伯送祝英台下山途中的喜剧场景。
女书童:你看前面一条河。
男书童:漂来了一对大白鹅。
山伯:公的就在前边走。
英台:母的后边叫哥哥。
山伯:(此时凌波的动作十分可爱。头左右摆,凝视,双手一甩一摊,张嘴尖声唱。)未曾看见鹅开口,哪有母鹅叫公鹅?
英台:你不见母鹅对你微微笑,它笑你梁兄真像呆头鹅。
(英台顽皮地瞪眼,带点责怪地伸扇一指。)
山伯:既然我是呆头鹅,从此莫叫我梁哥哥!(山伯佯怒,英台长揖赔礼,山伯转嗔为喜,抿嘴一笑,梁祝并肩前行。)
尽管,梁山伯也不喜欢“呆头鹅”,但是,梁兄的表现,确实是“鹅”的行为。上面这个著名的越剧场景中,至少可以看出梁兄的两大白痴:
不懂即兴比喻。一条河,又有一对大白鹅,这是什么样的寓意?这不是连男女书童都懂的事吗?但梁兄不理解。不懂拟人手法。英台妹妹触景生情:我的傻大哥哎,母鹅都在叫公鹅哥哥呢,就你不懂我的心思!梁兄确实不理解。
也许,正是梁兄的“鹅”味,憨厚,朴真,英台妹妹才超级喜欢吧。
初唐七岁神童骆宾王,一首《咏鹅》小诗,将鹅的地位提高到了空前的地步。
很多家长,在孩子刚刚起步的时候,都这么教他们,我也是这么教同学的。可是,《咏鹅》,只是孩子眼中的一种假象,他不会想到更多。
“曲项向天歌”,智商肯定有问题,朝天有什么好喊的,难道是向天诉说,自己有多俊美?鹅只是可爱罢了,而且,它的可爱只显示在水里,如果水环境好,那才能“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现在,要看到这样的场景,是很奢侈的。
不过,你如果到泰晤士河畔,就能看到皇室所有的天鹅,很悠闲,别人都不敢动它们。早在12世纪,英国法律就曾规定,全国所有的天鹅都归君主所有,宰杀或杀害天鹅都列为叛国罪。我不知道为什么英国的皇室这么霸道,是高贵?难道高贵的就只有天鹅?难道高贵仅属于皇室?但不管怎么说,鹅的生命权得到了充分而有效的保证。
宋代徐铉的笔记《稽神录》中有一则《平固人》,因为一客人听得懂鹅语,而救了一村的鹅:
虔州平固人访其亲家,因留宿。夜分,闻寝室中有人语声,徐起听之,乃群鹅语曰:“明旦主人将杀我,善视诸儿。”言之甚悉。既明,客辞去。主人曰:“我有鹅甚肥,将以食子。”客具告之。主人于是举家不复食鹅。顷之举乡不食矣。
到现在,人类也只是在利用鹅的纯真和简单思维。
媒体报道说,×县在加强人防、物防、技防、犬防的同时,开创了维稳工作新亮点:鹅防。
他们的理由是:鹅的警惕性非常高,某种程度上,比狗好使。入侵者可以丢药包子,毒死狗,而鹅一养一群,想要放倒它,很难。
这应该是一个喜剧场面,但愿鹅能在维稳中出大力。
绍兴兰亭,“鹅池”两个大字,已经有1600多岁的年纪了,王羲之手书,正幻化为一群机灵的大白鹅,伸项高音,向我飞奔而来!它们不是来吓我的,它们是来热情迎接我的!
吃石头的鳄鱼———鳄
有一天,随园先生袁枚有事要从扬州到镇江去,估计他江上孤舟,独行惯了,但这一次给他留下了惊心动魄的印象,有《渡江大风》体现他当时的心情。全诗共八句:
水怒如山立,孤篷我独行。
身疑龙背坐,帆与浪花平。
缆系地无所,鼍鸣窗有声。
金焦知客至,出郭相远迎。
诗应该不难理解,这里大约有三个层次:渡江碰到大风了,风掀起的浪有几丈高,而只有我们这一条小船在江中行,危险啊危险,小船犹如骑在狂奔的蛟龙背上;处在这样危险的环境中,小船没有任何可以依靠的地方,只有不断向前,窗外传来猪婆龙吼叫的惊恐声,它们也来凑热闹,想拱翻我啊;幸好我是有福之人,对面的金山和焦山知道我要来拜访,都早早地伸长双手迎接我,于是我平安到达。袁先生的诗意暂且放下,只说他行船途中窗外那些猪婆龙。这龙并不是真的龙,而叫鼍,就是现在的扬子鳄。此鼍虽是稀有动物,但它成名却很早了。有传说,周穆王三十七年伐楚,过九江就是以鼋和鼍作桥梁的。哈,英勇的周王朝战士,踩着这特殊的桥,作跳跃状,样子一定很滑稽。
《诗经·大雅》中还有著名的《灵台》篇,那是歌颂周文王花大代价造了个灵台,在那里庆祝,在那里歌舞,鼓声嘭嘭,热闹至极。那响彻数里的鼓,就是用鼍的皮制作的。动物的皮有很多啊,为什么一定要用这个鼍呢?那一定是鼍的声音响亮呗,而且,这个鼍,它本身发出的声音就如鼓声。
《本草拾遗》说,鼍还是味很有效的中药呢:
主恶疮,腹内症瘕。炙烧浸酒,主瘰疬,杀虫,瘘疮,风顽疥瘙。功用同鳖鱼。
浙江长兴,有中国目前最大的扬子鳄养殖园。
我去长兴,就是为了核实并见识一下扬子鳄的一些特殊的习性。
这个史前遗留下的活化石,有一个怪怪的习性,就是喜欢吞石头。为什么要吞石头?简单的回答是,它的牙齿没有咀嚼功能,看它长着一副尖锐的牙齿,似乎很凶猛,却是槽生齿,不仅如此,连带而来就是,胃部的消化功能也变得很弱,这就像一个年纪大的老人,要么装一副假牙,否则只能吞食了,而遇到坚硬一点的食物,那就只能望牙兴叹。可是,扬子鳄不信这个邪,上天不给我这个功能,我一定要找一种方法,否则我们怎么生存?
于是,它在捕捉食物时,要么用嘴巴狠咬,要么用尾巴强扫。这方面,它积累了丰富的战斗经验。抓到比它大的陆生动物,就将它们拖到水里,淹死,抓到比它大的水生动物,就将它们拖上岸,缺氧致死。
捕捉到了动物,并不能增强胃的消化功能。所以,它选择吃石头,来帮助磨碎骨头和甲壳之类的硬性食物。这些石块,就像搅拌机一样,能把硬的东西统统磨碎。这些石头还给扬子鳄带来另一个好处,胃里有了充分的重量,一下子就增加了它的体重,它就能在水底静卧,也就是说,它在水下可以自由地行走,非常灵活地抓捕它需要的食物。
我还是很好奇,用吃石头的方法来增强胃的消化功能,只是扬子鳄吗?
其实不是。非洲鳄鱼也是这样的。英国科学家在研究尼罗河鳄鱼的生活状况时发现,那里的鳄鱼也吞食很多石头,甚至,栖息在多淤泥和沙土地区的鳄鱼,胃里也能找到石头。鳄鱼为了寻找石头,有时不得不跑很远的路,石头真是鳄鱼的必需品啊。
初春的暖阳,湿地的青色还没有完全翠绿,湖水也显得有些混浊,那些大大小小的扬子鳄,三三两两地在岸边晒着太阳。是长久的冬眠刚刚醒来,还没有进入工作状态?是它不用担心来自别处的威胁而悠游?是它无食捕或不用为一日三餐而忙活?都是,也许都不是。任何动物都有它独特的生存方式。这种生存以各种方式表现着,鳄鱼吃石头,石头只是一种硬物的代表,石头满地都是,随便找。如果石头很难得到,如果铁、铜等并不需要冶炼,那么,鳄鱼也会吃铁吃铜,反正,它的胃肌收缩时,必须要有硬物搅拌,这样才能构成一种平衡。
这些养殖的鳄鱼,还吃石头吗?我问工作人员。那肯定吃,不过,没有像野生的那么多了,我们只是找了些小石头,让它们随便吃。恐龙早已没有了,恐龙的小兄弟扬子鳄目前还健在。
但如果,在人类这样划定的保护圈里,那些扬子鳄过着如此悠闲的生活,吃石头也不再成为生活必需品时,我不知它们还能活多久,传多少代。
至少,今天的扬州人坐船过镇江,再也不用担心那些鼍来捣乱了。
韩愈祭鳄———鳄
公元819年,韩昌黎先生在任上犯了严重错误(提了不该提的意见),被唐宪宗贬到潮州。他在潮州虽只有八个月,却干了四件正儿八经的大事情:解放奴婢,禁止买卖人口;兴修水利,凿井修渠;兴办学校,开发教育;祭杀鳄鱼,安顿百姓。
这里单说祭杀鳄鱼。
唐代张读的《宣室志》这样记载:潮州城西,有个大潭,中有鳄鱼,此物身体巨大,有一百尺长。每当它不高兴时,动动身子,潭水翻滚,附近的森林里都听到如雷的恐怖声,老百姓的马啊牛啊什么的,只要靠近水潭,就会被巨鳄瞬间吸走。数年间,百姓有无数的马牛被鳄鱼吃掉。
韩愈到达潮州的第三天,征询老百姓的意见和建议,有什么重要的民生问题需要解决吗?
百姓异口同声,鳄鱼的危害太大了。
韩愈听了汇报后表态:我听说诚心能感动神仙,良好的政绩能感化鸟兽虫鱼。立即命令工作人员,准备必要的祭品,在潭边上搭起小祭台,他亲自祷告:你(鳄鱼),是水里的动物,今天我来告诉你,你再也不要危害人民的财物了,我用酒来向你表示慰问,请你自重!最好自行离开!
当天晚上,潮州城西的水潭上空,就传来暴风雷般的声音,声震山野。
第二天,老百姓跑到水潭边一看,咦,水都干了。鳄鱼呢?经侦察,巨鳄已经迁移,到潮州西边六十里的地方,另找了水潭栖身。
从此后,潮州的老百姓再也不受鳄鱼的危害了。
此后,关于韩愈祭鳄的真假,一直就争议不断。
赞同方认为,韩愈以他的诚心,他的文名,他的德行,感动了鳄鱼,为潮州人民解除了鳄害。于是,一直传,一直传,现在的潮州,遍地都是当年韩愈的影子。
反对方认为,韩愈就是个书呆子,鳄鱼能自己跑掉?鳄鱼能听他的话?荒唐透顶。他是沽名钓誉,为自己的政绩制造谎言。
作者张读,出身在文学世家,他的高祖、祖父、外祖父,都是写小说的。这本《宣室志》,就取名汉文帝在宣室召见贾谊,问鬼神之事,所以,他的书中多记载神仙鬼怪狐精故事,是属于神怪小说之类的。韩愈祭鳄,张读是第一人,他是始作俑者,后来的《旧唐书》依据的也是张读的版本。
在布衣看来,韩愈祭鳄,关键有两点:一是可能不可能祭鳄?二是鳄鱼会不会走?
第一个问题很简单,祭鳄是中国传统祭祀的自然延伸,算不得什么新发明。古人碰到什么问题不能解决,既问苍天也问鬼神,杀头牲口,摆个祭台,太正常不过了。还有,韩愈这样的书生,手无缚鸡之力,是不可能去缚巨鳄的,不现实。
而且,有韩愈的祭鳄文为证:
维年月日,潮州刺史韩愈,使军事衙推秦济,以羊一、猪一投恶溪之潭水,以与鳄鱼食,而告之曰:
昔先王既有天下,烈山泽,罔绳擉刃,以除虫蛇恶物为民害者,驱而出之四海之外。及后王德薄,不能远有,则江、汉之间,尚皆弃之以与蛮、夷、楚、越,况潮、岭海之间,去京师万里哉!鳄鱼之涵淹卵育于此,亦固其所。
鳄鱼有知,其听刺史言:潮之州,大海在其南。
鲸、鹏之大,虾、蟹之细,无不容归,以生以食,鳄鱼朝发而夕至也。今与鳄鱼约,尽三日,其率丑类南徙于海,以避天子之命吏。三日不能,至五日;五日不能,至七日;七日不能,是终不肯徙也,是不有刺史、听从其言也。不然,则是鳄鱼冥顽不灵,刺史虽有言,不闻不知也。夫傲天子之命吏,不听其言,不徙以避之,与冥顽不灵而为民物害者,皆可杀。刺史则选材技吏民,操强弓毒矢,以与鳄鱼从事,必尽杀乃止。其无悔!
祭文的中心思想很明确,分析了鳄鱼为害的原因,要求鳄鱼有自知之明,不要太过分,限期搬迁,否则我韩书生也会来硬的,将你们斩尽杀绝!
人们一直以为,韩愈是借题发挥,讽刺当时的政治局面,在指责鳄鱼的背后,有比鳄鱼更为凶残的丑类在:安史之乱以来,那些拥兵割据的藩镇大帅,鱼肉百姓的贪官污吏,更为祸国殃民,他们才是祸害百姓的巨鳄。
也许吧,以韩愈的文才,以他站的思想高度,以他个人的遭遇,借潮州鳄喻唐代现实,完全有可能。
第二个问题,鳄鱼会不会自己跑路?
有可能也不可能。可能的是,鳄鱼是水陆两栖,它如果感到不安全,或者是因为觅食的需要,也是会跑路的,但不可能作长距离陆地迁徙。
因此,鳄鱼自己另找地方,只能是人们的一厢情愿,他们碰到了一个好刺史,好刺史一来就为他们解决实际问题,这是个良好的开头,至于鳄鱼走不走,何时走,已经不是非常重要了。
后来的实际情况是,潮州的鳄鱼,确实少了,甚至绝迹了,它主要是气候的原因,但人们仍然愿意将韩愈和它们相连。附会,演绎,传说,一切都非常美好。
鳄鱼的凶残,由它的本性决定。它能否听得懂韩愈的祭文,已经不很重要,在古代人们的眼里,所有的动物都是有灵性的,你尊重它们,它们就会通人性,而且,历朝历代那么多的鬼怪故事,那些鬼怪的前生往往是动物,它们能洞察人类的一切秉性,它们往往有比人类还高尚的品格。
虽然这些都是人们的良好愿望,但我相信,鳄鱼是真听懂了韩愈的告诫,它对德高望重的文豪也很尊重,于是不再危害,自觉搬迁。
再插一段。
宋朝王辟之的《渑水燕谈录》卷八有这样的记载:宋真宗的时候,陈文惠贬官潮州,有一张姓老百姓,在江边洗东西,被鳄鱼所吃。陈长官说:以前韩愈用文章祭鳄,鳄鱼听他的话,跑到别的地方去了,现在,这鳄鱼又跑回来,还吃人,实在是不可以饶恕的。立即下令有关部门捕捉鳄鱼,白纸黑字,批判其罪恶,并斩首示众。
……
呵呵,那鳄鱼毕竟是畜生,如果听得懂人话,也只是巧合而已。
“飞”象———象
象是现存陆地上最大的动物,它绝对飞不起来,有数十吨重呢。
但象棋里的象会飞。在田字格的范围内,你只要侵犯了它的地盘,它就可以飞掉你,四方呼应,左右相顾,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保护主帅。
象还真干过这样的活,保卫工作做得像模像样。
明朝谢肇淛《五杂俎》卷之九物部一对象有如下记载:
滇人畜象,如中夏畜牛马然,骑以出入,装载粮物,而性尤驯。又有作架于背上,两人对坐宴饮者,遇坊额必膝行而过,上山则跪前足,下山则跪后足,稳不可言。有为贼所劫者窘急,语象以故,象即卷大树于鼻端,迎战而山,贼皆一时奔溃也,唯有独象时为人害,则阱而杀之。
这一段表明,象是人们生产生活的好帮手。大象在云南一带,是非常普通的动物,老百姓把它和牛马同样对待,只是大象比较强大,装粮载物,一只象要抵过数头牛马。大象具有宽阔的背脊,在那上面,都可以放张小桌子,坐着喝酒,稳重如山。它还会打仗,劫匪来了,它将大树当作武器迎战,敌人全线崩溃。但最终还是死在人的陷阱中。
再看象的不平常。
今朝廷午门立仗及乘舆卤薄皆用象,不独取以壮观,以其性亦驯警,不类它兽也。象以先后为序,皆有位号,食几品料。每朝则立午门之左右,驾未出时纵游龁草,及钟鸣鞭响,则肃然翼待,俟百官入毕,则以鼻相交而立,无一人敢越而进矣。朝毕则复如常。有疾不能立仗,则象奴牵诣它象之所面求代行,而后它象肯行,不然终不往也。有过或伤人,则宣敕杖之,二象以鼻绞其足踣地,杖毕始起谢恩,一如人意。或贬秩,则立仗必居所贬之位,不敢仍常立,甚可怪也。
谢作家这一段的描述,信息量还是非常大的。总起来说,大概有以下一些信息:
一、象的本质品性是驯和警。如果性质顽劣,不受人类指挥,那么,便没有了和人类做朋友的基础,而象极温顺。另外,它还非常警敏,能精确认识自己人,以及需要它认识的人。就如机器人一样,指令输入后,便只会按指令办事,其他六亲不认。
二、管理到位。因为有了第一个作基础,才使得管理有了可能。首先,如管理人类的官员一样,将它们分成三六九等。你的等级决定了你的各项待遇,比如站立的位置,吃的好坏。而等级,一定是根据大象的年龄、体型、长相、能耐、温顺度等等来分的,什么位置干什么工作,一清二楚。其次,它们的工作也是简单而明确的,百官入朝后,两边的大象会用鼻子相交,搭成一个长长的鼻网,闲人是不能也无法进的,这就确保了百官在里面参政议政的安全性,绝对不可能有上访者闯入。再次,对特殊情况的管理,如果哪一只象生病了,那么,它站立的位置是不能空缺的,那就要管象的工作人员将病象牵到其他候补队员面前,告诉候补队员:正式队员,今天身体不行,你能否代为站立啊?候补队员同意,正式队员才可休息。
三、处罚如人。象犯错以后,绝对是要处罚的,如果伤人,那么,根据上级的命令,要施以杖刑,怎么执行呢?命令其他两头象,用长鼻子将犯错者绞倒在地,然后,人上去用杖打,估计,根据犯错程度,打几下都有明确规定,而这些规定,象说不定也知道,如果象知道规定,那简直就是知法犯法了。杖刑实施完毕后,犯错者还要起身,谢主隆恩。有的时候,杖完以后,远远不够,还要将它们的俸禄降格。那些犯错者,大气也不敢出,根本不会反抗。
谢作家在描述象后有一句评论:
此物质既粗笨,形亦不典,而灵异乃尔,人之不如物者多矣。
是的,这个看起来不怎么起眼的象,怎么会这么通灵呢?唉,看来人很多地方不如物哎!
谢作家眼中的象,就在北京宣武门那一带,以前叫象来街,象来象来,大象出行的场面想来是极为壮观的。后来,象不来了,改长椿街。
我们设陷阱,我们拔象牙,我们将象鼻当甘炙,我们还将象的胆睛皮骨当药!
在我还是很小的时候,就知道盲人摸象这个成语了,一直想,那些盲人真可笑,摸到象的一点点个体,就认为是象的整体了。现在想来,那些盲人一点也不可笑,不仅不可笑,还很可爱,他们的可爱之处就在于,他们很实事求是,摸到什么就说什么。从思想的认知角度讲,我们对象的理解基本等同于成语中的那些盲人。
棋盘上,用象牙制作的象,却死命地保帅。
蜂之语———蜂
医生告诉说,睡前服几粒蜂胶,有助于睡眠。每服蜂胶,就常常会想到可爱的小蜜蜂。
若干年前,我做记者的时候,曾经采访过一位养蜂大王,很早的万元户。至今,还深刻地记着他说的一句话:蜂是有灵性的,你像对人一样对待它,它就会很好地回报你。他还自豪地说,他听得懂蜂之语,蜂们说的话。
六百五十多年前,诚意伯刘基,也很语重心长地讲了个蜂之语的故事(《郁离子·灵邱夫人》)。
齐国灵丘,有位老先生是个养蜂高手。每年都能产出好几吨的优质蜂蜜,还有和蜂蜜一样多的蜂蜡。宋代以前,这蜂蜡使用还仅限于富贵之家,晋朝贵族石崇和人斗富,用蜡烛作炊,就震惊当世了。有人说,老先生家的富裕程度,可以和有封地的贵族有得一比。
老人去世后,他儿子继承了这份产业。可是没到一个月,蜂群就整窝整窝飞离,他也不管它,任它们离去。一年多的时间,蜂群跑掉了一大半;又过了一年多,蜂群全跑光了。这个家就很穷了。
大企业家陶朱公(范蠡)有次经过灵丘,听到这个故事,于是就作了一番调查研究。他调查的主题是:这家人为什么以前生意做得这么好,现在这么贫穷呢?
被调查的是位养蜂人的邻居,一位见证他家兴旺和衰败的老人。这位老人告诉大企业家:没有别的什么原因,都是因为蜜蜂啊。
老人帮大企业家分析了个中原因。
以前老先生养蜂,园里有专门给蜂们住的大茅屋,还有专门的人员管理这些茅屋。蜂们具体住在什么地方呢?他把掏空的树木做成蜂房,没有臭味。
有讲究的,要这样的蜂房没有裂,布置这些蜂房也是疏密有间,还要坐落有方位,有朝向。蜂群多了就五个编为一组,个管理员就管理一新旧有序,要要注意窗户的怎么办呢?那五组编为一伍。管理员的职责就是,照顾蜂们的生活,调节蜂房的温度,并按时打开和关上蜂房的门窗,夏天不让它们在太阳下暴晒,冬天不让它们在冰雪中受冻,大风不会摇摆,雨淋不遭浸泡。蜂们繁殖多了就及时分群,少了就给它们合并。一个重要的节点是,绝不能让两只蜂王在同一个窝里,否则就会窝里斗。而且,老先生还非常注意蜂房的清洁卫生。比如,要扫除蜘蛛蚂蚁,要驱散土蜂和食蝇蜘蛛。再有,老先生取蜂蜜也很科学,只是分出蜜蜂剩余的就够了。这样的话,原有的蜂们就很安心地待着,新生的蜂也养得好。
陶朱公听到这里,若有所思,老先生这样治理蜂群,有那样的收获不奇怪。
邻居接着再细细数落老先生的儿子。这个儿子一点也没有这样的头脑:园子茅屋他不修理,污秽他不清理,燥热潮湿他也不调节,(蜂房的门窗)开启关闭更没有规律,蜂们的居住条件越来越差,蜂们越来越不喜欢它们的蜂房。时间长了,毛虫和蜜蜂同住一个蜂房也不知道,蝼蚁蛀它们的蜂房也不制止,食蜂鸟白天掠杀蜜蜂,狐狸晚上偷窃蜂蜜,这些,这个儿子统统不管,他只管取蜂蜜就完事了。
其实,这次调查并不是陶朱公一个人,还有他带的博士生、硕士生、董事会秘书,对于这样活生生的MBA案例,陶朱公自然不会不加点评的:你们这几个人要记住啊,治理国家对待民众,可以借鉴这样的事呢!
春祥我,对陶朱公的点评似乎意犹未尽。其实,我们还可以把那些蜜蜂看成是一个个的个体,个体人才,那么,那位老先生和老先生的儿子就是不同类型的单位领导。现在有些单位的领导,和这个儿子太像了,只管取蜂蜜。有的时候,人才们还不如那些蜜蜂呢,蜜蜂不高兴了,可以直接飞走,老子不高兴在这里了!人没有那么自由啊,特别是一些有事业编制的人,你能飞到哪儿去?
陶朱公的点评,刘基的用意,意思其实极简单,那就是我们要懂蜂之语。
然而,难道仅仅是蜂之语?
题外话,不是广告。我的家乡浙江桐庐的几位企业家,二十几年前就做了个“蜂之语”的产品,现在,这个品牌已经非常著名了,杭州的大街小巷到处都是“蜂之语”的专卖店。据说,“蜂之语”在日本非常受欢迎。
歪打正着?抑或心有灵犀?我宁愿相信后者!
作者简介:陆春祥,笔名陆布衣等,中国作协会员,一级作家,浙江省作家协会主席团委员,杭报集团华媒控股监事会主席,浙江传媒学院、浙江理工大学等客座教授。已出杂文随笔集《病了的字母》、《鱼找自行车》、《新世说》、《新子不语》、《焰段》、《字字锦》、《乐腔》、《笔记中的动物》等十余种。作品曾获第五届鲁迅文学奖、浙江省优秀文学作品奖、上海市优秀文学作品奖、中国报纸副刊作品金奖、杭州市第五届文艺突出贡献奖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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