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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居三记

时间:2024-05-04

衷龙达

雀儿

窗北系邻家,如己家,人语仪态,尽观。

临书桌之窗,堪比红颜知己。阅读,上网,写作,她一旁缄默,静静地看。每有妙语,还会借一阵路过馨风,轻掀帘角,红袖添香。淘气最是那些被乡村田野宠坏了的麻雀,你正投入,它呼一声跳上窗台,眼睛睁得贼亮。小脑瓜左一歪,呼,另一只飞上来。右一歪,呼,又一只飞过来。虽也知道窥视不地道,不敢叽叽喳喳,却恁是得寸进尺,隔着玻璃,一愣一愣地靠近,再靠近。大概有窥人隐私的毛病。你看,它们乜我,歪着脑袋乜我,乜我的笔、我的茶杯,还有我燃在指尖的烟。我朝它们做鬼脸,吹胡髭,瞪眼睛。它们不谙人间幽默,却跟我玩正经,抬起尖喙,眼睛睁得溜圆,一副凛然不可冒犯的君子气概。罢罢罢,算你牛。我不理它了。我不理它,它们也就不理我。也许玩腻了,稍息,呼呼呼地飞走。走时还闹出偌大动静,在屋檐外的空中,叽叽叽叽扑扑棱棱,演了一出爱情戏。这是白天。

对面的铝合金玻璃窗内置有麻将桌,每有人围坐玩之。或叔伯阿姨,或豆蔻女娃。大人玩之,据妻言,筹码或二角五分,或五角一子。女娃们玩耍,可也有筹?这是夜晚。

今夜已深,然女娃们仍意兴未阑。洗牌声脆,嬉笑声朗,尚有三五小娃坐侧旁观。时起,绕桌巡视,偷乐东西南北。

正对我者为一红衣少女。时拭目朝我书斋一瞥。表情甚谑,野性不逊日间窗台雀儿。

女邻居

北邻新造三层小屋,住母女孙儿仨。母六十余,女约三十。母眼角皱纹已深如秋菊。女高大,身硕,脸圆,时入别家门前闲聊解乏。闻知其夫外出打工,常年不归。那初入小学之孙儿,性顽劣,背一书包出入,手舞足蹈,或笑或叫。一小黑犬摇尾嘤嘤于侧,一成年麻猫喵喵于廊前屋角。谁家的红冠公鸡收起红里透金、金里藏黑之华羽,咕咕于屋侧青草葳蕤坪地,梭巡母鸡雏鸡群中,骄傲如部落首领。

西邻亦住仨,老两口带个十二三岁孙儿。其子、媳未得见,言皆在外打工。老两口皆瘦。老伯背佝偻,捡拾破烂于门前,分类后踏一旧平斗三轮车拉去卖钱。乔迁那日,爱人将纸壳箱若干抛于廊前,唤老伯来取。是日黄昏,老伯踟蹰来见,说纸壳已过秤,十斤八两,计三元三角。我说不用算钱。老伯不依,从滑了色的蓝卡几衣兜里摸出三张一元纸币,又去掏角币。我又告零头就算了,顺手递给一支烟。老伯点头称谢,满脸感激之色。

今日晴好,阳台有麻雀嬉戏跳跃。那只骄傲公鸡带了母鸡拖儿带女越过屋后草坪,跑到我门前空地上来,时而刨土啄食,时而交颈相戏。一花白发老者在前边菜地打理菜地,跟一稚子在身侧扒沙玩土。北邻母女也在屋侧新辟的菜园张罗,手脚麻利地给空心菜、茄子浇水施肥,为已长出藤蔓的豆角插上小竹竿。

年轻女人穿一条腰间系了同花色布带子的连衣裙。那种白底碎花的裙子束在一个丰满结实的女人身上,显得丰姿绰约。

搀扶

一对中年夫妇,皆胖,衣着寻常,相扶而走,日有三,一早,一晌,一黄昏。

妇当属中风,口眼歪斜,一足已废。初妇病甚,我见其被搀行时,白睛拱拱上吊,嘴角涎流如挂珠丝,且呀呀有声,情状甚怖。夫一人力尚不足,呼女同搀,左右使力方勉强徐行。后病日见好,渐由其夫一人搀扶,白睛亦不上吊矣。

夫搀妇走时,每以耳语。妇则每以点头应之。力举废足试步,状若捣杵。虽汗挂双颊,然笑意可掬。数月,每日三出,绕村中大路往返,从未中断。路人遇,皆主动让道,恭敬而视。

心甚佩,因思:搀扶而走,斯亦爱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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