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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大师们的真性情

时间:2024-05-04

刘学明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个性,作为名人,有些人的个性更为鲜明突出,这不仅体现在他们的杰出成就中,也流露在他们的日常言行里,而某些看来出格、失态的非常言行,恰恰能见到他们的真性情,颇多耐人寻味之处。

齐白石的爱美之心

上世纪五十年代,著名评剧演员新凤霞与吴祖光结婚之后,在家里举办“敬老宴会”,年逾九十的齐白石也来参加,看护伍大姐陪着他。看到齐白石老人,吴祖光夫妇都很高兴,把老人搀进屋里坐下。齐白石坐下来和大家打完招呼,就拉着新凤霞的手不转睛地看。过了一会儿,伍大姐带点儿责备的口气对老人说:“您总看别人做什么?”老人不高兴了,说:“我这么大年纪了,为什么不能看她?她生得好看。”老人说完,气得脸都红了。新凤霞赶忙说:“您看吧,我是演员,我不怕人看。”吴祖光也上前哄着他说:“您看吧,您看吧……”满屋子人都笑了,这时书画家苗子和郁风两口子说:“老师喜欢凤霞,就收她做干女儿吧。”老人才不生气了。

傅雷的顶真

傅雷终其一生,处处体现“顶真”两字,生活上、事业上莫不如此。譬如家中桌上热水瓶都要一律朝右摆放,方便提取,倒光了水的空瓶则放置排尾,灌开水时,从排尾灌起;日历每天由保姆撕去一页,不许别人撕。偶尔夫人撕了一张,傅雷急忙用糨糊粘好,说:“等会儿保姆再来撕一张,日期就不对了。”作为杰出的翻译家,他在翻译作品前总要坚持把原著读几遍,然后逐字逐句仔细推敲,初稿译出后多遍润色,即使百十万字译文,也再三重译,致使文稿“体无完肤”,甚至将不满意译作付之一炬!傅雷成了“右派”后,没有工资靠稿费生活,译著不能出版就断了生活来源,出版社感念傅雷的艰难处境,欲出版他的译著,但碍于“右派”帽子提出要他改名。傅雷一口拒绝,说:“译著署个什么名字,本来无所谓。可是,因为我成了‘右派,要我改名,我不干!”他宁可不出书,坚决不改名。

辜鸿铭骂人

清末民初的辜鸿铭不仅仅是一位出色的学者和翻译家,也是个骂人高手。这位出生于南洋、成长于西洋的学者,有着中国知识分子嬉笑怒骂和西洋人直截了当的双重特点。1902年,慈禧太后过生日时曾声称“谁让我今天不高兴,我就让他一辈子不高兴”。辜鸿铭就敢触犯。张之洞为慈禧举办生日庆祝会时,让新式铜管乐队齐奏新编的“爱国歌”助兴。辜鸿铭即感叹道:“满街都唱‘爱国歌,未闻有唱‘爱民歌者。”接着骂道,“天子万年,百姓花钱;万寿无疆,百姓遭殃。”满座面如土色,他却言笑自若。最出名的是辜鸿铭大骂袁世凯。袁世凯出身行伍,喜欢说自己没学问但肯实干。他曾向德国公使吹嘘道:“张中堂(张之洞)是讲学问的;我是不讲学问的,我是办事的。”辜鸿铭听了不假思索地开骂道:“老妈子倒马桶,固用不着学问;除倒马桶外,我不知道天下有何事是无学问的人可以办得好。”袁世凯称帝后,辜鸿铭大骂:“袁世凯之行为,尚不如盗跖贼徒。”后来就直接称呼袁为“贼种”。袁世凯听了虽然很生气,但面对名声大的辜鸿铭只好忍气吞声,无可奈何。

熊十力打架

早年曾入陆军特别学堂习武,参加过武昌起义的学者熊十力,文心之外,犹有武气。他一生中与人打架次数不少,其中最著名的是与诗人废名(冯文炳)之战。大概在1948年夏日,他们两位都住在原沙滩北大校办松公府的后院,门对门。二人同为湖北人,又都对佛经有精深的研究,因此是至交好友。但是二人又都是出名的倔强,经常因为对佛经的见解不同而争执,依二人的暴脾气,动手实在是合乎逻辑的事情。他们的每次辩论都是声音越辩越高,前院的人员都可以听到,有时甚至动手动脚。这日,两人均穿单衣裤,又大辩起来,声音也是越来越大,可忽然万籁俱寂,一点儿声音都没有了,前院人感到十分奇怪,忙去后院探个究竟。一看,原来熊、冯二人互相掐住对方的脖子,都发不出声音了,众人帮忙才拉开。不过二人打架“伤皮肉不伤感情”,虽则经常吵架、打架,打完旋又和好,次日,又可见二人在讨论别的问题了。如此循环往复,乐此不疲,成为当时学界一奇观。

沈从文大哭

沈从文在“文革”期间,被造反派安排去打扫女厕所。1985年,一家杂志社派了几名记者去采访他。老人一直坐在一个老式藤椅上,气色不错,很平和,总是笑眯眯的。当问起“文革”的情况,老人讲:“说起来,在‘文革里我最大的功劳是扫厕所,特别是女厕所,我打扫得可干净了。”一位女记者听后很感动,就走过去拥着老人的肩膀说:“沈老,您真是受苦受委屈了!”她的举动完全是出于自然,真诚而没有丝毫的矫情。没想到沈从文听了这句话,突然一点儿预兆没有地抱着这位女记者的胳膊,号啕大哭起来!哭得就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什么话都不说,就是不停地哭,鼻涕眼泪满脸地大哭。这下子让所有在场的人都惊呆了,天真的女记者自己也弄了个手足无措!最后还是沈从文夫人张兆和出来圆场,像哄小孩子一样又是摩挲又是安慰,这才让老人停止了哭泣,安静下来。

吴宓怒砸饭馆

吴宓对《红楼梦》特别喜爱,认为是古今中外第一好书。他常把自己比作林黛玉身边的紫鹃,因为他是对林黛玉最爱护的人。对于不爱护林黛玉的人,他就恨之如仇。当年西南联大新校舍对面开了一家小饭馆,取了个附庸风雅的名字“潇湘馆”。吴宓听说后大为恼火,认为这烟熏火燎、酒肉之徒充斥的地方叫这么高雅的名字,岂不亵渎了他心中冰清玉洁的林妹妹!因为林妹妹住的地方就叫“潇湘馆”呀。于是,吴宓愤愤不平地提着手杖前去说服饭馆老板,让他叫个别的店名,饭馆老板就是不肯。吴宓一怒之下,竟然发威动武,拿起手杖对着碗碟一顿乱砸,一时闹得沸沸扬扬。后来经人调解,最终老板只好把“潇湘馆”改为“潇湘食堂”,吴宓这才作罢。

李苦禅焚画

有一次,一位与国画家李苦禅相交多年的老朋友来访,老友欲求一画,李欣然答应。但因其应酬甚多,为老友作画之事就拖延了下来。一日,老友的儿子突然登门,泪流满面地告之其父已于日前病故的噩耗。李苦禅想起老友所托之事尚未如愿,悲伤之中禁不住满怀愧疚。当日深夜,他在书房里神情凝重地铺开一大张洁白的宣纸,然后挥毫作画,整整画了100枝卓尔不凡的莲花,且郑重地题上“老友惠鉴”的跋款,盖上自己的印章,然后携画来到后院,斟上两杯清酒,点燃一炷高香,洒酒于地,双手举画,肃然对天遥祭道:“吾兄见谅,苦禅疏懒,未得一了心愿,却惊闻老兄仙去,追悔莫及。今作《百莲图》,焚之以追偿所愿。老兄在天有知,苦禅岂敢无信?”拜毕,划着火柴,将精心制作的画作,化作了一团红焰。李苦禅的儿子跑出来问父亲发生了什么事,李苦禅详述了事情的经过。儿子听后不解地说:“您又不是故意不给画。现在他已亡故,您画了画给他,他也无从知晓。”李苦禅抬起头,正色道:“过去孔子说,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应人之事,岂可食言?老友无知,而我心有知啊。”

廖承志爆粗

1981年,宋庆龄去世后,治丧委员会的具体工作由廖承志負责。一天,一位日本记者来电询问:“传闻孙中山先生逝世后,宋庆龄女士曾经又结过一次婚。请予以证实有无此事。”日语翻译接电话后请示廖承志该如何作答。廖承志一听就火冒三丈,问是哪个记者提的这个问题(他对当时常驻北京的十几个日本记者都很熟悉)。翻译回答某某某后,他更生气了,指着电话机说:“这家伙懂中文,你就直接用中文回答吧。只要回答三个字就行了:你放屁!”翻译建议是否可以改用意思相近的另外一种说法,比如“无中生有,造谣中伤!”或“纯属虚构,一派胡言!”廖承志不同意,对那翻译说,如果你这个“高品位的外交部新闻官”不愿意讲粗俗话,他可以自己来回答。翻译便当场拨通电话,说了这三个字。开始对方似乎没听懂,让再说一遍,翻译又大声重复了这三个字,对方才放下电话。廖承志则满意地走进了他的办公室。

季羡林“一字不改”

2003年,有一家出版社找季羡林洽谈,希望出版他写于上世纪30年代,就读于清华大学西洋文学系的《清华园日记》,以满足读者对这位大师青春往事的好奇心。季羡林爽快地答应了,很快就交来了原稿。不过,编辑在审稿时看到不少内容却忍俊不禁。原来,这些日记中显示出青年时代的季羡林心气甚高,牢骚满腹,荷尔蒙过剩,如:“这些混蛋教授,不但不知道自己泄气,还整天考,不是你考,就是我考,考他娘的什么东西?”“论文终于抄完了。东凑西凑,七抄八抄,这就算是毕业论文。”“过午看女子篮球赛,不是去看打篮球,我想,只是去看大腿。”对考试的怨念,对论文抓狂,对异性的好奇与幻想,等等,就跟平常一些小年轻无异,真实而鲜活。编辑于是征求季老意见,日记出版时是否做适当删减,季老是这样回答的:“这些话是不是要删掉呢?我考虑了一下,决定不删,一仍其旧,一句话也不用删。我七十年前不是圣人,今天不是圣人,将来也不会成为圣人。我不想到孔庙里去陪着吃冷猪肉。我把自己活脱脱地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后来整理季羡林文集的时候,相关人员再次征求季羡林的意见,是否将这些不那么“高雅”的,有损大师个人形象的日记摘录进文集,季羡林给出了“一字不改”的答复。

(责任编辑/姜巧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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