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加速发展新能源汽车或将重构产业格局

杨水清

近年来，美国汽车产业结构发生了较为显著的调整：新能源汽车在市场中的份额呈现稳步增长的趋势，传统能源汽车（燃油车）的份额有所下降。特别是最近五年来，新能源汽车的销量增长迅速。目前，在市场上新能源汽车主要包括三大类：纯电动汽车、插电式混合动力汽车、燃料电池汽车。以占比七成的纯电动汽车为例，2019年纯电动汽车在美国新车销量中的占比约为2%；而2023年1～9月，纯电动汽车销量达88万辆，在新车销量中的占比上升至7.5%。预计2023年，全美纯电动汽车销量将占所有新车销量的9%，达130万至140万辆，这将是电动汽车首次在美国年销量超过100万辆。

尽管美国汽车电气化转型取得了重大进展，但仍落后于中国和欧洲国家。有报告显示，2023年前六个月，电动汽车（包括纯电动汽车和插电式混合动力汽车）在中国、德国的销量占比分别达到了33%、35%。然而，随着拜登政府加快重构新能源汽车产业链，预计到2025年和2030年，美国新能源汽车的全球销量将显著提高，或压低中国车企在全球市场的份额。

继中美半导体之争后，拜登政府将新能源汽车产业定位为关键战略产业，新能源汽车产业链也成为中美博弈的重点议题。为维护美国本土车企利益，提高美国供应链韧性及其在全球新能源汽车市场中的份额，美国正在加快重构新能源汽车产业链。

拜登上任不久，就要求针对新能源汽车产业链上游的关键矿物，以及关键环节大容量电池进行评估，并指出，“应用于新能源汽车和网格存储的大容量电池，对美国经济和国家安全至关重要”。2021年8月5日，拜登明确指出，美国必须在新能源汽车方面引领世界，并为新能源汽车行业设定了目标：到2030年，在美销售的所有新乘用车和轻型卡车中，有50%是零排放汽车。2022年2月24日，美国能源部发布《美国实现清洁能源转型的供应链保障战略》，该战略从七个方面为新能源产业发展指明方向，是美国首个保护清洁能源供应链的战略。

就具体行动而言，拜登政府在关键矿物、充电网络、消费者税收抵免、生产者税收优惠等方面均出台了系列政策。为确保新能源产业上游的关键矿物供应稳定，拜登政府先后启动“矿产安全伙伴关系”“美国电池材料倡议”“可持续关键矿产联盟”，并通过《基础设施投资和就业法案》拨款70亿美元，用于重塑大容量电池供应链，以提高对锂、镍和石墨等关键矿物的加工、制造和回收能力。为确保新能源汽车的关键基础设施到位，拜登政府先后公布“国家电动汽车基础设施计划”与“电动汽车充电行动计划”，并通过《基础设施投资和就业法案》拨款50亿美元，为各州修建由50万个充电桩组成的全美新能源汽车充电网络，拨款25亿美元用于建造社区内的充电设施。为提高新能源汽车对消费者的吸引力，拜登政府延续奥巴马时期的新能源汽车税收抵免政策，并将符合条件的新车与二手车的税收抵免额度分别提高至7500美元与4000美元。拜登政府还为新能源汽车产业提供投资税收抵免和先进制造生产税收抵免，并在联邦环境署设立270亿美元温室气体减排基金，为美国能源部贷款项目办公室提供400亿美元贷款授权和36亿美元信贷补贴支持，以提高新能源汽车生产厂商的竞争力。

拜登政府对于新能源汽车产业的优惠政策，极大激发了私人投资活力。根据美国白宫统计，自拜登政府上台以来，私人企业在美国境内投资电动车和电池行业规模达1340亿美元，投资领域涉及电池回收、材料分离和加工以及零部件制造。2023年，随着《通胀削减法案》正式生效，美国纯电动汽车的投资迈入实质性推进阶段，大部分跨国车企都在北美新能源汽车产业链进行战略布局。其中，福特公司从美国能源部贷款项目办公室获取了约92亿美元贷款，用于建设三家电池工厂。从投资地区来看，北卡罗来纳州、密歇根州、俄亥俄州、密苏里州、堪萨斯州等美国中西部州成为各大跨国企业的首选。从具体企业来看，丰田在北卡罗来纳州累计投资59亿美元建立汽车电池工厂，预计将于2025年开始运营。丰田位于肯塔基州的工厂计划在2025年开始生产电动汽车。韩国现代计划在佐治亚州投资55亿美元生产电动汽车和电池，预计2025年前在美国投资将累计达到74亿美元。本田和LG宣布投资44亿美元在美成立电池制造合资企业，松下计划在堪萨斯州投资40亿美元建设一座电池工厂。

根据实证测算，美国重构新能源汽车产业链可部分弥补美国与中国在新能源汽车领域的差距，并抢占中国在全球新能源汽车市场的部分份额。国际能源署估算，美国产业链重构政策可能迫使全球新能源汽车企业调整生产布局，虽然短期影响较小，但中长期（五年及以上）则有望帮助美国以及整个北美地区实现新能源汽车销售量高速增长，提升其在全球新能源汽车市場中的份额，进而缩小其竞争劣势。

从新能源小汽车的全球销量来看，根据国际能源署的估算，在美国政府产业链重构政策的影响下，美国新能源小汽车的销量在2025年和2030年有望达到334万辆和776万辆，占全球总销量的16.29%和21.03%，相比于2022年分别上升6.58%和11.32%。对比而言，中国新能源汽车的同期销量可能达到970万辆与1460万辆，分别占全球总销量的47.32%和39.57%，比2022年下降10.52%和18.27%。欧洲的同期销量则为520万辆和960万辆，分别占全球25.37%和26.02%，与2022年的25.49%基本持平。换言之，在2025年和2030年，中国失去的市场份额基本将被美国与其他地区挤占。

在2023年美国洛杉矶车展上，一款电动汽车正在进行充电性能演示。

不过，从历史上看，美国共和党与民主党在能源产业政策上存在诸多分歧。共和党倾向于支持传统的化石能源，而民主党则倾向于发展新能源。假如共和党在2024年美国大选中获胜，《通胀削减法》的实施将面临很大的不确定性，美国新能源汽车的发展前景也会变得扑朔迷离。

（作者为中国社科院美国研究所助理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