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5-04
孙善文
我知道梅尧臣,一个北宋诗人,缘于一首《食蚝》诗,里面的每个字都吟得如玉膏般乳白,像蚝,还有蚝的味道。
南来北往的食客,按图索骥,一代接着一代,跋山涉水,千里迢迢,深情探訪,只为感受唇齿留香。
我眼前的珠江水,是行走的时间,它一路滔滔,固执南行。沙井,一座蚝乡,坚定地端坐在江头,享受阵阵徐来清风,用一千年打理散发蚝味的时光。
珠江口,江海交配之地,南海潮汐和珠江清流此时正摩肩擦踵,激情偾张。无数的沙井蚝唼喋着,寻找成长的灵感。
三千年前,沙井先人将栖息繁衍踪迹,隐匿于地表层的瓦瓦罐罐。
我从《新安志》知道了一千年前沙井人的“插竹养蚝”。从种蚝到列蚝、搬蚝、散蚝、开蚝,每一步都是智慧的传承。
合澜海,这里就是沙井蚝的故乡吧!别管它曾经叫靖康蚝,还是归靖蚝。
每只沙井蚝在珠江都是土著,它以蚝壳为摇篮,与珠江共枕千年不息的涛声。蚝壳张开的时刻,自有花朵般打开的声音,显摆嫩丽饱满的芳华。
千年。一块关于蚝的招牌,悬挂在珠江口。声名随着江水,漂向大江南北,天涯海角。
珠江,中国南方最大的河流,因为培育沙井蚝,一次次被装进无数有黄土味、草原味的诗篇传唱。江水海潮的激情洗刷,泛动着肥沃的养分,这是沙井蚝的所爱。美味是一盏灯,有多香,就有多亮。
每只正统的沙井蚝皆有这样的人生阅历:福永附近河面出生,蛇口海面成长,合澜海长成。
我所认识的沙井蚝,都是如此个体肥壮,肉质嫩美。它们一代又一代,肩负传播美味佳肴的使命,以天然之色打动人心,穿透时光。
一年一度的深圳金蚝节,请多给露面的沙井蚝留个影,发发微信朋友圈吧,你发出的每一个画面,都是对珠江、对沙井,对蚝农以及沙井蚝的最高敬意!
每个人,哪怕鸟兽虫鱼花草树木,都有自己的故乡,也有行走中的异乡。
故乡常埋心里,异乡却是长在梦中。
沙井蚝,一只有梦想的蚝,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已从故乡合澜海启程,拓展新的家园。
台山、惠东、阳江都有足够大的海面,栖息它成长的愉悦和忧伤,装载它不变的情怀。
异乡的沙井蚝没有变。每次相见,我都感受到它一如既往的健康活力。
不变的还有蚝农,他要用一生来承诺每只蚝的品行。
数十万亩的海面是沙井蚝农的新田地,种一粒才能收一粒,他视海风如春风,蚝虫如种子,在异乡的海面播下一个来自深圳特区的品牌,守望着每一回的春暖花开。
身居异乡的沙井蚝,还是叫沙井蚝,说着同样的话,表达着同样的思想,保留着同样的眼神和气质。与身处异乡的我,一样。
沙井,步涌,江氏大宗祠,一座三百年的蚝屋。
历史的斑驳都植进这一堵堵蚝墙,融入一个宗族的血脉。
蚝墙的纹理,也是村庄的纹理,时空因此拉近。
粗砺的蚝墙上,几根小草顽强舒展着,一春又一春注视着世间的繁杂。
这是活着的另一种力量。
风,很随意地从珠海口荡来。蚝屋里,几个老人正在激情地与微风捉对。我却总听到蚝虫在墙体里坚定爬行的声响。
天空下的村庄依然,房屋的距离变窄了或宽了,但村子里同样的血脉潺潺流淌。蚝屋是蚝乡的图腾,被一次次装饰沧桑,又一次次填补悠远。
蚝屋或许是前人种下的一棵树,根深蒂固,今天才有无数的楼宇,一幢接着一幢,如粗枝繁叶,在村庄中伸长。
现在的蚝乡,常因梦想而难于入眠。梦中,不仅只有蚝。
我所认识的沙井人和沙井蚝都是如此一次次穿越时空,顺势而行。
从理想到理想,从精彩到更精彩,色味俱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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