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组诗）

北辰

绕开可以忽略的枝和叶

剩下的阻挡，就构不成阻挡

风直接穿过去，不拖泥带水

哗啦，哗啦

你听见有人在鼓掌

和风一样雷厉而行

我从此也要做一个爽快人

枝干之间有充足的空隙

别想拦住我

甚至你跟不上我的身影

切开时间，分开泾渭

风唤醒了

隐藏在我身体里的锋利

河水上涨，更加匆忙

像是急着离开

我拦不住它，更拦不住短短的缘分

村庄里，新人不断降生

仍沿用前人的名字

只有村庄的名字不变

被岁月反复清洗

它已经褪色发白

看不到与一条河的联系

可它还在拐弯处招手

像宿命的亲人

送走的人是我吗？河水回头

我看见源自于血脉的眼神

河水重复着做一件事

送我回七月

让我长久注视着人世

并从他人中指认自己的童年

风翻过山脊，改变了方向

继续吹

它要反悔

算不上离经叛道

前半生如果叫做冒失

后半生只能算是盲从

更高的山拦住它

这回它无法再次超越

尽管它还在吹

但已然是失去了初心

耷拉下头颅，不是因为羞愧

脖子上的青筋，在预示着什么

保留这样的姿势，都不抬起脸

向日葵，已经没有退路可躲避烈日

它们低下头

默默忍受这无尽的灼烧

鱼刚游出掌心

她就后悔了

還有一句话没有说完：

逃离，愿再无羁绊

放归，恐恰似杀生

鱼游走、消失，成为一个水泡

她回头、憔悴，陷入牵挂和忏悔

柳树生在岸边，是对的

蝉替它一个劲儿喊

轻风灌满夏天，是对的

月光浮起它薄薄的纱衣

星星絮絮叨叨，是对的

水波分走它每一个眼神

只有我和影子，是错的

多出来的一个

圆不了我躲闪的一句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