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5-04
丁丁(苗族)
湖南村官买买提
丁丁(苗族)
买买提大名叫剪同春,是丁作家二舅剪在先家的上门女婿。回维村,一听村名,便知是由回族和维吾尔族组成的村庄。
前些天,远在湖南常德市回维村的小学同学剪来福来电话,语带喜悦:“丁作家,买买提连任村主任了!”
丁作家反问,“你俩二十多年前不是情敌吗?他连任村主任怎么把你小子乐开心呢?”
“呵呵,那是以前年幼瞎闹的”剪来福嘿嘿傻笑。
丁作家不解,“上月,买买提刚选上村支书,咋一人占俩窝?”
“乡里动员的,要他‘一肩挑’呢!”剪来福依然嘿嘿道。
“其他候选人服气吗?”丁作家有点担心。
“怎么不服气?是我们大家公选出来的。”来福补充道。
买买提大约记得自己在四岁时从新疆和田随父母到湖南贩运干果生意,一年后,其父母在湖南常德市某批发市场双双死于一场交通肇事逃逸车祸。
后来,当地政府部门请来丁作家八十多岁的曾老太爷当翻译帮忙寻找小买买提远在新疆和田的亲人。可又谁想到,连最有学问的维族曾老太爷也很难听懂小买买提叽里呱啦的语言……
一个月后,当地政府从新疆相关部门核实:小买买提父亲买买提·赛买提是新疆吐鲁番地区鄯善县牧民,早年迫于生计随舅舅去了新疆和田做生意,随后在和田创业成家。后来,小买买提的父母双方亲人们在上世纪七十年代中期全部死于肆意横行的一场大瘟疫……上世纪八十年代,小买买提父母携年幼的他来到湖南做贩运干果的生意。
就这样,小买买提成了一名名副其实的孤儿。
再后来,丁作家二舅收养了小买买提。当然,丁作家二舅收养小买买提是因为丁作家二舅的堂客只给他光生女儿不生儿子。
又过了十五年,买买提被丁作家二舅招为上门女婿。正式成了丁作家二舅家上门女婿后,买买提就被改名叫剪同春。
他当选,剪来福何以兴奋?
“他当选,村里有盼头”剪来福满怀信心地说。
丁作家涌起一阵冲动。
买买提是个勤快之人。人没锄把高就砍木头、抬石头,尽干苦力。也许,丁作家二舅就是看中了买买提这一点,才招为上门女婿并把最漂亮的小女儿嫁给他。
买买提二十三岁,干过村里的木材厂厂长,两年后自己承包。二十八岁,揽交通工程,再办建筑公司。栉风沐雨,苦没少吃,钱没少赚,是村里第一个暴发户。
发家致富赚了百万家当后,买买提多了新名:剪总、剪会长。不过,村里人叫顺了,张口闭口,买买提长,买买提短。县、乡干部下农村来,也会远远吆喝:买买提!若问“剪同春”大名,大多不知。
在回维村里,上门女婿地位低。
如不是偶然,买买提只不过是个农村土豪。
买买提人生之彩,出在那个偶然。
2012年初,买买提喷着酒气,打乡政府门前趔趄而过。忽然,门里蹦出一个小个子。
“买买提,想和你商量件事”小个子远远就冲买买提嚷嚷。
买买提膀大腰圆,血管里淌着彪悍,往那一站,不怒自威。可是,看到小个子,却自觉挫了挫身:“喔,是曾书记,找我?”
小个子曾建新,一张奶油脸,地位不容小觑:乡党委书记。
“村委换届,我们拨拉半天,主任人选难产,刚才在楼上看到你,我忽然冒出念头,何不请你试试?”曾建新直奔主题。
“不行,不行”买买提打了个饱嗝,摇起拨浪鼓,“我搞工程还行,当村官不是那块料。”
“怎么不行?你工程做得好,说明脑子好使;在外面闯荡多年,社会阅历丰富;手下队伍棒,说明善于管理;为人豪爽办事雷厉风行,肯定有开拓精神”曾建新连连夸奖。
都说乡党委书记嘴皮薄、口才好,曾建新果然会忽悠。
“一个空壳村,欠债十几万,人心散了架,这副烂摊子,谁愿挑?你另请高明吧。”买买提酒醉心明,边说边退,准备溜走。
曾建新一把拽住转而讥讽:“看你血气方刚,有能力有思路,指望你重振雄风,不料是个懦夫。回维村人丢尽脸,被附近村民嫌弃!”
成功男人有弱点,十有八九怕激将。
买买提一蹦三尺高:“曾书记,你狗眼看人低,尽揭疮疤!”
突尔,买买提一跺脚,腾起一缕烟:“曾书记,树要皮,人要脸,我干!”
“你若愿干,赶紧报名,村民选不选你,不好说呢!”曾建新拿捏着火候,不动声色,再将一军。
两个月后,村民1464人投票。买买提1400票。
丁作家从小就写得一手好文章,毕业后经人才引进来到新疆又从事文化宣传工作,再加上他早些年就加入省级作家协会,久而久之被人们称呼其“丁作家”,实乃尊敬之意。
买买提在丁作家记忆里很模糊。
丁作家一晃离开家乡多年,再没和买买提相遇过,只知他大发了。如果不是那个偶然,这辈子,他俩八竿子打不着。
忽然有一天,丁作家接到陌生电话。
“我是买买提!”
“买买提?哪个买买提?”
在新疆叫买买提的人确实太多了。
“您表姐剪翠花男人、你二舅剪在先上门女婿。”
噢,原来是你。
“我刚选上村主任,您见识广,路子多,多帮衬啊。”
“好说,好说,只管吩咐”丁作家声音提高八度。
放下电话,丁作家念头一闪:这个买买提,不愧是老板,刚当村官,就火急火燎来公关。
不过,能被乡邻认可,是件高兴事。有的人,在外面人五人六,回到家乡时却被乡邻嗤鼻,做人很失败。
打那以后,丁作家的手机成了热线,隔三岔五就响,也许因为内地和新疆时差原因,有时天蒙蒙亮,有时天麻麻黑。
买买提爱晨跑晚遛,听说丁作家习惯早起,便瞅准空当。他说,尽是鸡毛蒜皮小事,知道您忙,怕耽误您上班。
瞧瞧,这个买买提虽然五大三粗,心像针一般细。
电话里,买买提絮絮叨叨:想安装路灯、想建垃圾箱、想拓宽村道、想道路旁搞绿化、想户户通水泥路、想给水塘清淤、想在村西头建公园、建老年公寓、想在村中央那块数千平方米的空地上建文化大院……
每次絮叨完,买买提会说,您看行不?帮我出出点子。久了,丁作家发现,他做事很少拍脑袋,自己先有谱,再向人请教,并且是出选择题。比如建文化大院,他传给丁作家两套效果图,让丁作家选其中一套。
丁作家暗想:这个村官买买提不简单,懂得科学决策呢!
光有想法不够,还得有钱办事。
仗着脸厚嘴甜,买买提到处化缘。
回维村是国家级贫困县里的贫困村——底子薄。
丁作家一直纳闷:蚊子腿上三两肉,买买提是怎么割下的?
丁作家是急性子,不爱电话唠叨,三言两语就挂机。可是奇怪,买买提的话句句勾魂,放下电话,丁作家的思维飞越万水千山。那个小山村,生他,养他,让他魂牵梦绕。
游子,都有怀旧情节。
买买提的设想,大多变成现实。三年来,他对丁作家敬重未减,丁作家对他叹服渐深。
丁作家有时试想:中国农村百万个行政村(社区),如果有百万个像买买提一样的村官、百万个充满创业激情的农民,还有什么不能改变!
丁作家两个表哥和其父母共住一栋祖传下来的两层楼房,两个表哥是丁作家大舅儿子。丁作家大舅和二舅这两家兄弟早先为了争这祖屋素来不和,多有积怨,平时老死不相往来。
近三百年的祖屋旧了点,模样还过得去。门前有个庭院,平时堆些柴种些菜或者供人休息搞个娱乐,秋收时摊晒稻谷。这些年,因村道拓宽,庭院被蚕食,剩下巴掌大,矮墙半截,顽强守护。楼旁菜园,渐次萎缩。院里茅厕,露了出来,兀立在路边,与村委会隔溪相对,颇煞风景。
今年清明,丁作家回乡祭祖,眼睛一亮:茅厕无影,矮墙无踪,村道变宽了,车辆畅通无阻。不过,也有遗憾,庭院没了,村道连着台阶,多少童年记忆丢失了。
还在年初时,丁作家大表哥打来电话,语气倒算平静:“您二舅家那个买买提说了,家里出了个作家表弟是门面,要光鲜点。拆茅厕、拆矮墙,也同意。但这么点庭院,我和您大舅、二表哥舍不得。买买提就说要同你们那当作家的表弟讲,让他做工作?”
哼哼,这个买买提?这小子竟用我来打压两个亲表哥和亲大舅!丁作家心里嘀咕,嘴上却在电话中好言相劝大表哥:“拆了好看多了。”
为祖屋的事,买买提又搬出了丁作家。
那天晚上,买买提先诉了半天苦:“会上议修路,人人都说好,真占谁家地,祖宗也挨骂。想为大伙干点实实在在的事情真难,气得我要抡拳头,就是欺负我是个上门女婿呢。”
丁作家开导他:“多磨嘴皮,别动粗,乡里乡亲的,抬头不见低头见,伤了和气不好相处。”
哪想知道,买买提话头一转:“刚才,您那两个表哥在电话中啊好凶,骂得我七窍生烟。哎,他们看不起我这个上门女婿当亲戚。”
近年来,我两个亲表哥和亲大舅等一大家子在广东东莞打工生活,家里铁将军把门。
丁作家一惊:“出啥事了?”
买买提道出原委:路修到祖屋门前,须推倒围墙,征用庭院。可对方条件是征用庭院也行,必须把围墙砌好。
买买提说,征地只赔钱,不代建,他不能破例。
丁作家俩表哥脾气暴躁,一语不合,嚷嚷起来:不砌围墙,不让征地!都摔了电话。
丁作家连忙道歉:他们不明事理,别和他们一般见识。你看这样行不?两个表哥不在家,缺人手,路修好后,你安排把围墙砌好,费用我私下来出。
可买买提说,不是钱的事,那点钱,他垫也行,只是村民会误会,以为搞特殊,会闹着攀比。
丁作家二话不说:“行,就按你说的办,俩表哥那里的工作我做。”
拨通电话,两个表哥还喘着粗气呢。
丁作家耐着性子,相继听他们发泄完后,才慢声细语说:“买买提当主任,钱没多挣,气没少受,图什么?还不是为大家好?他当村主任三年,村里变化多大?你们为村里出过啥力?你们让一步,亲戚一场,就当是帮他,行不?”
丁作家两个表哥,除了脾气暴,还是两头犟驴。
这回,听丁作家这一说,他们都居然不喘粗气了。
丁作家接着说:“你们请人砌围墙,费用我来出。”
“咋能让表老弟出钱呢?”两个表哥都瓮声瓮气,全让步了。
丁作家趁热打铁:买买提气坏了,你们打个电话道声歉吧。
“围墙我们修就是了,还道歉?让我们老脸往哪搁?”丁作家俩表哥嗫嚅着。
“不打?我替你们打。”
“我们打,我们打。”
一会,买买提电话里笑成了串:“哈哈,今晚我可以睡个好觉了。”
不过,这家伙借力使力,丁作家不仅未反感,反而欣慰,为他的办事公道。如今农村干群关系紧张,最大病因就是:村干部办事不公。
数一数,丁作家已被买买提算计了好几回了。
去年元旦前,买买提热切问:“元旦回老家不?”
“不回了……有事?”
声音暗下去,又扬起来:“您回来一趟行不?我有事想求您。”
“你只管说,我尽力而为”丁作家这人,就是好面子。
村里文化大院和老年公寓建成了,想把村里的能人请回来搞个启用仪式,座谈一下,出出点子,再聘几个顾问,您是第一个。
别小看咱村,一千多人,还真出了几个人才,恢复高考后,全乡首个大学生,全县首个留洋生,都出自咱村。现在,留美博士、大学副校长、副师职军官、作家、企业老总。
“人家都盯着您呢,您来,他们来;您不来,他们不来。这样行不?您飞长沙,我开车去接机”买买提继续缠着。
“接倒不必,不过,元旦当天赶不上。”
“那我改到二号。”
丁作家没得选择,只有答应。
买买提如数家珍:“文化大院和老年公寓全是多功能的,有便民中心、有农家书屋、有乒乓球室、有活动中心……”
丁作家连连称好。
“好是好,只是里面空荡荡的”买买提吞吞吐吐。
丁作家明白了,忙表态:“你直接讲,需要我送什么?”
“送实物吧,您太远,不方便。要不,干脆送个红包?”
“没问题,多少合适呢?”
“意思意思一下就行。其实呢,我不是图您的钱,是想请您领个头,带动其他人。您捐,和别人捐,大不一样呢!”
瞧瞧这张嘴,抹了蜜似的。丁作家忽然想,这个狡黠村官买买提,对别人也这么说吧?
丁作家说:“捐一个月工资吧。”
电话那头笑出声来:“哎哟,就您那吃财政饭的一个月工资嘛也太少了点吧!把上次书稿费捐出来吧!”
元月二日上午,丁作家如约而至。呵,满屋子的人,曾建新来了、历届村干部来了、乡贤们也赶来了,只剩国外的没来,并且都没空着手,捐款捐物,折合人民币近二十万。
座谈会上,七嘴八舌。不愧是乡贤,点子不一般。
有的说,村里曾出了俩红军,搞红色旅游好;有的说,搞生态农业,规模经营;有的说,村里百亩大水塘筑几道坝,保持水土,便利灌溉,还添景观……
丁作家领到一本聘书,红彤彤的。论级别,这大概算是中国最低的顾问吧?可丁作家捧在手里,沉甸甸的。
这时,有人嚷起来,怎么才聘三个顾问?我大老远赶来,咋没我的份?
买买提眼睛乐成一条缝:你们要当顾问,欢迎啊,只要多做贡献,我们一定聘,一定聘!嘿嘿!
三月上旬的一天,手机响起,里面劈头一句:“您清明回来么?”
这回不是买买提,是教育局长剪二棒。此君笔头了得,当过党委外宣办主任,在当地很有能量。
“手头事情多,不回了”丁作家说。
“您最好回来一趟,有件事您得出面。”剪二棒一不寒暄,二不客套,口气很严肃。
“什么事?”丁作家心头一紧。
“都是您家亲戚买买提惹的事。”李二棒气急败坏继续说道,“我们搞教育改革,撤了回维村小学,并到乡中心小学。政府费了好大劲,与上海企业家达成协议,打算投资一个亿,把村小学改造成特色学校。”
“这不是好事吗?”丁作家不解地问。
2014年,湖南省确立走生态立县思路;今年又提出建特色学校,既能促进招商,又可带动农村三产。
“买买提要把好事搅黄哩!他想收回校舍,借口修路,推倒了传达室。校舍是国有资产,他这是犯法呀!”李二棒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我派人去交涉,他横竖不买账。听说他敬重您,您回来一趟,帮我劝劝他。”
丁作家立马拨通买买提。
“有事啊?”买买提在电话那头声音很愉悦。
“你个大老粗,好歹不分,还犯法!”丁作家没好气。
“我为人民服务犯啥法?”买买提在电话中一副无辜样。
还未等丁作家把事说完。他嘿嘿一笑:“那件事啊,我就是要把事情闹大。”
“闹大对你有好处?”丁作家不解反问道。
“校舍虽然是国有资产,可土地是村集体的,他们没有办过任何手续。他们只与乡里的书记乡长们谈,没把村官和村里老百姓放在眼里。”买买提不急不躁地说,“我们村官和村民意见很大,以为我得了啥好处呢。您说,我能这么便宜他们吗?”
丁作家顿时语塞。
买买提说得在理。当今社会征地纠纷已成为攸关稳定的火药桶,政府漠视群众利益,难辞其咎。
“你虽然占理,也不能蛮干,好好说呗”丁作家细心开导。
谁知话一出,买买提他越说越激动:“您大树底下讲风凉话。好好说?压根没人找我们,我们对谁好好说?会有人听吗?一个破传达室,值几个钱?谈得拢,赔就是了。”
丁作家无语。可不是嘛,买买提不来这一手,剪二棒这么大级别的领导也不会绕着圈找他。
看来,这个村官买买提不但是狡黠,而且很有智慧。
“你看这样行吗?你把村民意见理出几条,双方坐下来,心平气和谈,别漫天要价”丁作家耐心开导。
“您放心,我们虽是粗人,也讲道理的。去年三月,修公路征地,全村三十一亩稻田、一百零八座坟,涉及多少人?一个星期就搞定,全乡最快。有的村,征四、五亩地,三个月还征不下呢”电话那头传来买买提诚恳的声音。
丁作家把买买提态度一说,剪二棒沉吟起来:“是我们工作没到位,就按您意见办。”
过了几天,剪二棒报喜:“谈妥了,多亏了您,我和买买提约定了,清明节您必须来,我们陪您去祭祖。”
这次回乡,听到几件喜事:村里欠债已还清,固定资产原先空壳,现在有十多万;新办两家来料加工厂,其中一个制衣,三十八名妇女就业,年长的六十岁,今年人均收入有望翻番。
高兴劲还没过,曾建新找到丁作家,一脸焦灼:“村两委将换届,买买提要辞职,他若走,村里会走下坡路,您做做工作吧。”
丁作家急忙找到买买提:“村里刚上路,你怎么撂挑子?”
“不当村主任前,村里人见了我客客气气。现在呢,自己的业务耽搁了,往村里贴钱不说,还时不时被挨骂,想想不值”买买提苦恼地说。
“不值?当村主任前,村民有这么认可你吗?上级领导有这么看重你吗?”丁作家和买买提拉起了家常。
买买提低着头,不吭声。
“你是不是想当村支书?”丁作家反问。
他迅速抬头,闪过一道光:“我怎么好意思和秋生小叔争?”
秋生大名叫剪秋生,论辈分丁作家也得管叫表舅舅。可这秋生表舅舅虽然厚道本分,人缘不错,却是个老好人,村主任当了十八年。后来村里的老支书由于年龄偏大主动让贤,才有了前面曾建新“激将”买买提当村主任、秋生改任村支书那一幕。可这个秋生就是缺乏闯劲,不温不火。
丁作家顾不了亲情,向曾建新直截了当地说:“买买提当村支书更合适,选村干部,要选敢于担当、有创业激情的人,老好人成不了事,这些年就是证明。”
曾建新一拍大腿:咱俩想到一起了,我也猜出他心思,不过,秋生村支书这些年里,没功劳也有苦劳啊!
丁作家出了个主意:“要不,让他俩一起竞选,票高者上?”
曾建新略一思忖:“行!让买买提参选,又让秋生留下。”
过了几天,曾建新打来电话:“我同他俩谈过了,买买提愿意参选,刚开始秋生有点低落,想去他儿子的公司干,我做工作后,他答应扶买买提上马送一程。”
四月下旬,村支部换届。票选之后,乡党委宣布,买买提为村支书,秋生和另一名党员为村支委。
前些天,丁作家电话问曾建新,他俩配合得好吗?
“好,很好!”曾建新说,“秋生脾气好,买买提性子急,秋生打前站,买买提收摊子,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回旋余地大多了。”
丁作家释然了。
有的村,新班子清算老班子,老班子使绊子,水火不容……
电话又响了,买买提在电话那头滔滔不绝描绘蓝图:想建自来水公司,解决冬天村民和牲畜饮水难问题;想把村口那座庭院改造成村里的博物馆,好让老祖宗六百多年来从新疆吐鲁番南迁历史代代永存……
丁作家的喉咙忽然有点紧,嘱咐道:“村里不富裕,你干点事不容易,真难为你了。不过,要提醒你两点:‘一肩挑’后,一别做村霸,二别糟蹋集体钱。”
“您放心,我不会让您失望的”买买提的鼻音也有点重。
买买提的话,丁作家信。
这个买买提啊,是个当村官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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