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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美尼亚与阿塞拜疆再起冲突

时间:2024-04-23

康杰

2022年9月13日,亚美尼亚总理帕希尼扬在议会发表讲话。当天,亚美尼亚与阿塞拜疆在边境地区发生武装冲突。

9月13~14日,亚美尼亚和阿塞拜疆两国在边境多地爆发大规模冲突,造成双方近千官兵和亚方多名平民伤亡。自2020年11月第二次纳卡战争结束以来,亚阿先后在2021年5月、7月、8月、11月和2022年3月、8月多次交火,此次冲突在烈度、伤亡和覆盖地域上均远超历次,是双方新老矛盾的一次集中爆发,为两国关系正常化和中亚地区稳定造成重大不确定性,也凸显南高加索地区大国博弈的复杂性。

冲突根源是纳希切万通道与边界问题

2020年11月,第二次纳卡战争后签订的停火协议由于条款模糊、调解人缺位等原因落实不力,给冲突再次爆发埋下隐患。根据那份协议,阿塞拜疆可建立与其飞地纳希切万自治共和国相连接的通道,亚美尼亚则需保证阿西部地区与纳希切万之间的交通连接安全。双方同意“建设连接纳希切万自治共和国和阿塞拜疆地区的新基础设施”。这一通道的修建,有利于提升南高加索地区的互联互通水平,改善亚美尼亚长期被封锁的状况,符合双方利益。然而在通道的名称、性质等问题上,双方很快陷入激烈争执。

阿塞拜疆将新路线称为“赞格祖尔走廊”(Zangezur Corridor),亚美尼亚方面对此坚决反对,认为“赞格祖尔”一词包含领土意图。“赞格祖尔”实际是沙俄时期的旧行政区划,主要区域相当于今天的亚美尼亚南部休尼克省。2021年7月,阿塞拜疆宣布把境内与亚美尼亚休尼克省接壤的五个地区(均系2020年从亚占领下收复)合并为 “东赞格祖尔经济区”,并公开将亚美尼亚休尼克省称为“西赞格祖尔”,还宣称包括“东赞格祖尔”和“西赞格祖尔”在内的“整个赞格祖尔”都是阿故土。

在通道的性质问题上,阿塞拜疆希望按照亚美尼亚与纳卡之间的“拉钦走廊”模式,对通过车辆实行关税和费用豁免。亚方则坚持保留关税权利,理由是,“拉钦走廊”的使用者基本都是亚族,且多为险峻的山区公路,通过量很少,而纳希切万通道一旦开通,使用者将涉及其他国家,预期通过量较大,亚方不想完全放弃潜在的过境收益。另外,在“新基础设施”的具体形式问题上,阿塞拜疆坚持铁路、公路和空中航线“一个都不能少”,亚方则只同意修建铁路。

双方自2021年以来多次谈判讨论,均无果而终。阿一方面在新收复地区加快基础设施建设,完成通道东段建设;另一方面多次施压示强,甚至曾出兵休尼克省,切断亚南北高速公路,以迫使亚方“执行停火协议”。

第二次纳卡战争后,长期被掩盖的亚阿边界问题也浮出水面。苏联时期,两个原加盟共和国间的边界本就模糊,两国1991年独立后也从未划定正式边界。2020年前,双方实际的“边界”是第一次纳卡战争1994年结束时的停火线。但亚方在那场战争后占据大片阿方土地,2020年阿方又予收复,边界划分这一历史遗留问题开始全面暴露。此外,两国还各有多处小块“飞地”在战争期间被对方攻占,更增加了边界问题的复杂性。

俄陷入乌克兰危机无暇斡旋

俄罗斯作为“原苏联空间”的主导性国家,不仅曾直接促成2020年11月的停火协议,还在纳卡、拉钦走廊和其他潜在争议地区派驻总计2000人规模的维和部队,监督停火协议。今年2月但乌克兰危机升级后,俄从有关地区调走大量维和军人,使争议地区出现“真空”。3月5日起,阿塞拜疆军队与纳卡亚族武装频频交火,阿方多次切断亚族定居点的天然气供应。亚方认为此举旨在挑战和蚕食停火协议,多次向俄方和集体安全条约组织求援,但均不了了之。

在俄无暇他顾的情况下,欧盟开始尝试发挥“首席调解人”作用。4~5月间,欧洲理事会主席米歇尔曾两次邀请亚总理帕希尼扬和阿总统阿利耶夫赴布鲁塞尔会晤。两国领导人同意就边界划定、纳卡地位等问题展开谈判。然而,欧盟的调解方式过于依赖双方善意,缺乏强制力作后盾,而亚阿矛盾盘根错节,即使双方领导人有和解意愿,短期内也难以落地。边界若无维和力量和监督停火机制,擦枪走火甚至重启战端是难以避免的。

冲突背后的大国博弈

第二次纳卡战争后,土耳其凭借对阿塞拜疆的军事支持,一跃成为地区格局中举足轻重的角色,并在战后成为停火协议监督方之一。土耳其高度重视阿塞拜疆的“赞格祖尔走廊”计划,不仅深度参与项目融资和施工,还积极利用“突厥语国家组织”等机制争取中亚国家支持。土方这样做的深层原因在于,一旦“走廊”开通,理论上将使从土耳其到中亚所谓“突厥语国家”的陆上交通线连成一片,中间无需过境所谓“非突厥语国家”,对于扩大土耳其的地区影响是有利的。

此次亚美尼亚向俄和集安组织求援无果后,其国内出现“弃俄西投”主张,不少人鼓吹退出集安组织,依靠西方力量保障自身安全。美国也借机拉拢亚美尼亚,以挖俄罗斯墙角,瓦解俄地区影响力。9月18日,美国国会众议院议长佩洛西在两名亚美尼亚裔议员陪同下访亚,成为亚独立以来到访的最高级别美国政要。佩洛西高调支持亚“反抗侵略”,称只要亚方提出要求,美将提供军事援助。

讽刺地是,美国表面对亚美尼亚示好,实际却更重视阿塞拜疆。美阿有密切的防务合作关系,美长期向阿提供里海安全和人权培训援助。在美军撤出阿富汗前,阿塞拜疆一直是驻阿美军后勤补给的重要通道。在欧洲能源“去俄化”背景下,美国企业也一直希望修建里海輸气管道,增加对欧能源供给。因此,美国对亚方做出的“军援承诺”只不过为了是迎合国内亚美尼亚裔选民,同时离间亚俄关系,根本就是一张“空头支票”。

爆发全面战争的可能性不大

虽然亚阿间分歧和争端短期内难以消弭,但爆发类似于第二次纳卡战争的全面对抗可能性不大。两国国内均有反停火、反和谈的势力,阿国内也有鼓吹领土扩张的声音,但总体而言两国政策重心都放在经济恢复、战后重建和加强地区连通性上。在此次冲突后,两国也迅速实现了停火,未有过火的战争升级行为。虽然亚阿关系正常化远非坦途,但两国之间的各层级沟通渠道仍然畅通。

土耳其在南高加索地区更趋活跃,对俄罗斯的地区主导权构成一定冲击。俄罗斯虽然主导能力和干涉意愿均有下降,但俄土之间保持着斗而不破的微妙关系。美、欧、伊朗虽有意加大介入,但实际投入力度不足。这些新趋势,将共同推动南高加索地区格局更加复杂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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