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乡初冬——致于赓虞

孙秋鹏

1

顺着不长的一段路

我们就能走进诗人的旧乡

在旧乡深处，觅得家谱浅埋的几行

旧乡很新，这种陌生的新

让旧事的影蔓

在方正的楼堂、平直的街道、鸣响的

汽笛上，断了根须

谈着，谈着

来者就进入了时间的伤口，世事幽深处

浸着初冬的冰凉

这里，曾经有人泻星辉垂照

这里，也有那么多人

迷失在遗忘的云端

2

“失去的岁月像一个朋友断了联系

忽得消息：他早已离人间……”

世事那么远，几句风吟还赶不上

九女山旁棠河水冷冷地流淌

冬雨又来

大地是泪滴包裹的尘埃一粒

暂且坐下，用一些酒

慢慢濯洗一个人的旧诗句

3

彼时，他饮下故乡的醇酒，去遥远的地方

写诗

追逐雪莱的光明

他相信有诗，春风就会来

他相信，在旧中国

吟哦中，困顿的生者

就可以在“晨曦之前”“星霜漫天的黑

夜”匍匐前行

就可以与舞蹈的魔鬼，与骷髅，与“孤泣之荒冢”

与生命的各种天敌，相依为命

就可以握着草根，唤醒天空的晴澜

望见蔷薇的丽容

4

而那颗星落时

落成了一颗草籽儿，落进了泥土

用五十八年的沉陷，欲瞒过冬天

等待春风吹生离离青草

让古旧的乡原，生长出烧不尽的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