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4-23
孙红
2020年12月15日凌晨,索马里新闻部长发表电视讲话,指责邻国肯尼亚干涉其内政,损害其主权,宣布索与肯断交。随着索马里大選日期临近,加之近期东非地区局势动荡及美国反恐政策调整,索肯此时断交无疑增加了索马里外部环境的复杂程度,也使索马里问题再次进入了人们的视野。
本次索肯关系破裂涉及两个问题:一是索马里指责肯尼亚支持索分离势力。索西北部的索马里兰于1991年宣告“独立”,但其“独立地位”未获国际社会广泛承认,索马里也一直坚持索马里兰为本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2020年12月14日,索宣布与肯断交前一天,肯尼亚总统肯雅塔邀请索马里兰“总统”阿卜迪访肯,双方宣布将加强合作,肯尼亚还在双方的联合声明中强调索民众“有表达主权意志的机会”。这些动作引发索马里强烈抗议。
二是索马里指责肯尼亚插手索联邦政府与地方政府之间的矛盾,干扰索马里选举进程。索马里自2004年起开始建设联邦制,但联邦政府与六个联邦地方在税收、军事等关键权力的分配上一直存在争议。现任总统法马约2017年上台后,欲强化联邦权力,逐渐控制了数个内陆地区,但在邦特兰和朱巴兰等几个实力较强地方仍面临相当强劲的反对。其中,与肯尼亚毗邻的朱巴兰地区领导人马多贝被视为是肯尼亚的“盟友”,肯尼亚派驻索的反恐部队大本营也位于朱巴兰。2020年以来,索国内围绕议会选举和总统选举的争议持续发酵,于9月引发联邦政府军与朱巴兰地方武装的军事对峙。11月,马多贝在访问肯尼亚后公开表示除非联邦政府撤军,否则将抵制议会选举。
事实上,肯尼亚与索马里长期不睦,在领土和经济问题上常有摩擦,如两国曾因海洋划界问题闹上国际法院。由于索局势动荡大量涌入的难民也给肯尼亚带来了沉重的经济和社会治理负担。但肯索两国在打击恐怖主义等问题上有着共同利益。肯尼亚早在2001年就加入非盟驻索马里维和部队,助索马里夺回南方第一大港基斯马尤,稳定了毗邻肯尼亚的索马里朱巴兰地区局势。肯尼亚也因此多次遭到极端组织“青年党”的报复性恐怖袭击,付出沉重代价。这里也可以看出,索马里局势关乎肯尼亚切身利益。试图通过索马里地方势力保持对索影响力的肯尼亚也因此与致力于推进国家统一的索马里联邦政府站到了对立面。
事实上,包括肯尼亚在内国际各方的支持对于索马里联邦政府来说是必不可少的。索马里地处印度洋通往地中海的必经航道,地缘位置极其重要,但命运多舛。1991年起,索马里就陷入军阀混战,分离主义、恐怖主义猖獗。2004年以来,在国际社会支持下,索马里开始建设联邦制国家,但联邦政府持续面临来自地方政府、政治反对派和恐怖势力等多方挑战。在此背景下,以美国代表的西方国家以及埃塞俄比亚、肯尼亚等域内国家成为索马里最重要的外部援助方。
美国是打击索马里恐怖主义势力的重要力量。2003年,小布什政府恢复美在索地面行动。2009年奥巴马上台时恰逢极端组织“青年党”势力在索不断壮大,2011年起,美开始对“青年党”进行无人机打击。特朗普就职后虽逐步减少对非洲其他地区的军事部署和援助,但却授权扩大在索马里无人机打击的频率和次数。除此之外,美军还为索联邦政府军提供军事培训,尤其是1100余人的精英部队达纳布。在美军的指导下,达纳布被视为是索目前唯一一支不受部族和政治派别影响的精英反恐部队,在索配合非盟和美军反恐行动及重建索民众对政府信心过程中发挥重要作用。总体上,过去十年,美军在索反恐行动成效显著,击毙武装分子超过1300余人,对恐怖分子形成有力震慑。
埃塞俄比亚是索马里在反恐问题上最为重要的域内援助方。埃塞索两国历史上纠葛不断,埃塞东部的欧加登地区与索马里毗邻,居民以信仰伊斯兰教的索马里族为主。20世纪70年代两国曾因该地归属问题爆发战争,最终以索失败撤军告终,但埃塞政府对该区域的分离主义倾向一直十分敏感。2006年,一个号称希望建立包括所有索马里族人居住区域的“大索马里”的极端武装组织“伊斯兰法院联盟”在索马里不断壮大。埃塞不愿坐以待毙,在美国支持下主动出兵支持索马里联邦政府击溃该组织。2007年以来,非盟开始向索马里派驻维和部队,埃塞军队也开始配合非盟行动。2014年,埃塞决定派4000余名士兵参加非盟维和行动,埃塞在索部署人员总数也自此过万,居驻索外部军事力量之首。至关重要的是,埃塞历来比较支持当前在任的法马约总统,是联邦政府维持对国内政局把控的重要后盾。如朱巴兰地区联邦政府军与马多贝控制地方武装军事对峙中就有埃塞俄比亚军事人员的影子。
索马里仍面临着暴恐势力反扑的威胁。图为2020年8月17日,索马里首都摩加迪沙,索安全部队正在检查一处遭袭海滨酒店。8月16日,极端组织“青年党”武装分子袭击了该酒店,造成数十人伤亡。
然而近期,埃塞俄比亚和美国对索军事政策均发生重大调整。2020年11月,埃塞俄比亚联邦政府与北方提格雷州军事对峙升级成内战,埃塞紧急调回派驻在索的约3000名士兵并同步解除了在非盟驻索马里特派团内执行维和任务的提格雷族士兵和军官武装。这不仅极大地削弱了整个非盟维和部队的战斗力,还导致索马里联邦政府在与朱巴兰等地方政府的博弈中失去重要的依靠力量,对索下一步的选举和政权交接都会产生负面冲击。雪上加霜的是,2020年12月4日,美国防部宣布将于2021年初正式撤出驻索马里约700人的军事力量,将任务移交给美驻吉布提莱蒙尼尔基地和肯尼亚的部队。美军虽表示将会继续在索的无人机反恐行动,但地面部队的撤出将直接导致美对索国防军军事培训的中断,尤其是精英部队达纳布将失去美军的支持。
上述变动,有可能给索马里打击恐怖主义带来不利影响。当下,在国际社会的支持下,极端组织“青年党”的实控范围已缩水到索马里中部和南部的农村地区。在此背景下,非盟驻索马里特派团已经宣布将于2021年底之前将维持和平重担移交给索政府。但2020年以来,除恐怖主义外,索马里连遭灾情、疫情、选情多重挑战,政治和安全形势愈发严峻。洪灾、蝗灾和新冠疫情接踵而至,超过500万人亟需人道主义援助,政府抗灾救灾压力倍增。各派围绕选举明争暗斗,议会选举推迟已成定局,朱巴兰等地方政府是否能顺利配合组织选举仍是未知数。各地游行示威不止,警民冲突、反对派武装与政府军冲突时有发生。
暴恐势力也趁乱发动袭击,仅2020年7~9月,“青年党”就制造440余起恐袭,为数年之最。邦特兰地区的“伊斯兰国”小股分支势力持续招兵买马,规模逐渐壮大。就在此关键时刻,索马里外部环境又发生复杂变动,而索肯此时断交恐导致肯尼亚提前撤出或减少驻索维和士兵,进而给“青年党”等极端主义势力以喘息和反扑的机会。在这种背景下,国际社会应高度重视索马里当前面临的困境,继续为索提供必要支持,而非过早撤出力量,以致暴恐势力坐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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