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练习在汉语听说教学中的应用

内容摘要：“影子练习（shadow exercise）”已广泛应用于同声传译的技巧训练，是当下职业口译训练中直接有效的训练方法。2005年起，日本学者提出将此训练方法用于英语语言教学，并拓展至日语语言教学领域。在日本，语言学家对于影子练习的实证研究十分充足。事实证明，通过影子练习之后，在阅读的速度、流畅性、准确率以及语音语调方面有了综合性的提高。还可以增进学生对新方法的好奇心，并且提高对听力内容的期待感。而在中国，对该领域的研究还不成熟、缺乏实证研究，处于起步阶段。肖开益（2009）、（2013）是中国国内较早将影子练习引入日语教学并对其进行了理论和实证的研究。但是影子练习在汉语教学中运用的研究并不多。在学生学习汉语的基础阶段也很少有教师引导学生做这样的练习。为在中国有效开展“汉语影子练习”实践，本文对研究现状进行了总结和分析。

关键词：影子练习 理论研究 听说教学

一.影子练习的定义与特点

影子练习指的是与录音保持大约半句话的距离，跟读者滞后2～3秒时间，像影子一样在原文后面进行重复跟读的练习方法。这完全不是听复读机那种“听一暂停一复读一再放音”的模式。

*输入与输出同时并行，听说同步。它不同于听写、复述等输入后再输出。

*带文字材料、但练习过程中不使用文字材料。

*同步且完全重复所听到的内容。

影子练习不是简单的模仿朗读，而是非常复杂的语言习得过程。当原文在读第三个词时跟读者开始跟读第一个词，并尽量保证使用与原文完全相同的语音、语调、语速。对于跟读者来说，前面两个词是原文的纯输入过程，后面的词是既要接收新的原文内容，也是输出刚听到的原文的过程。

二.影子练习的应用效果

通过很多试验1证明了影子练习是能在短时间内显著提高语言技能的有效方法。效果具体体现在以下四个方面：

1.要求学习者高度模仿，改善语音、语调、语速，提升语感。

2.利用影子练习，经过无数次的反复跟读，有意识地把汉语的语音、语法、语意的习惯强行印刻到跟读者的语言中枢里。这样可以有效的提高汉语词汇量和语法表达。跟读时，耳朵、嘴巴和大脑要一起使用，耳听、嘴说、脑记。借助影子练习中的音声刺激，加深词汇和语法表达在大脑中的记忆，有益于汉语词汇和语法表达的学习。

3.在语言中枢里形成的汉语信号系统（汉语耳）为汉语综合能力的提高奠定基础。其中，最明显能提高汉语听解能力。通过影子练习，汉语学习者能够从先用母语再替换进行理解，逐渐过度向直接用汉语进行理解。学习者的大脑处理汉语信息能力得到提高。

4.学生自主学习能力有待提升。在练习初期，学生会跟不上。但是在坚持训练和反复练习的过程当中，学生会形成自己的认知策略和独特的学习方法。甚至会产生满足感和成就感，从而激发浓厚的学习热情，把被动学习变为主动学习，且还可以影响到其他同学，有利地推动课堂教学。

三.影子练习应用原则

1.不要先看原文

学习汉语时，大部分学生都是先学习生词和语法后，再看不懂的句子，然后才听一遍录音。理解内容和语法固然很重要，但要记住影子练习的第一目标不是这个。听不懂就直接看原文，就会在做影子练习的时候一直被那个句型所束缚。语言不是靠头脑。就像我们在用母语说话的时候，不是在脑海中想“要用这样的句型，用这样的单词”那样。汉语也应该自然地说出来，要想做到这一点，先得培养“汉语耳”才能实现。一开始不看原文可能会有点困难，但是要记住重点是反复练习模仿原文。

2.和原文一模一样

在母语习得理论中，幼儿是在不断有意无意模仿大人所说的语言的过程中掌握母语的。模仿是学习语言最基本的方法，更是改善发音，提高听说能力的有效手段。对于外语学习者而言，也只有不断地模仿才能掌握一门语言。生词随时都可以查词典，所以不要太着急。影子练习的首要目标是模仿原文，而不是理解意思。培养正确掌握原文的节奏和语感并反复练习的习惯非常重要。紧跟着录音去模仿每一个单词的发音，注意句子语调的起伏等细节，边听边记边说，最后完成一段课文的理解。

3.重点是反复

学习语言不能期待事半功倍的效果。一个单词念几千遍才能完全变成自己的，更不用说模仿整个句子了。想要感受影子练习的效果，得重复相同的课文几十遍。这时需要教师在课堂上积极引导。经过几次训练，学生有了自信，可以逐步适应录音语速，跟上节奏。

4.找到自己的致命弱点

不停地反复训练相同的原文，能够听到听不到的东西，也能熟练地说出发音不好的地方。但是还有一些部分听几十遍也听不见，再努力也不像原文。这就是致命弱点，这一部分一定要标出后多次反复训练。

5.影子练习材料

要想达到好的训练效果，教师必须要在内容选择上下功夫。从学生汉语水平的实情出发，为了让学生能充分掌握教材内容，减轻学生的学习负担，以就近取材为原则。并得考虑到学生的年龄和社会经验，还要勾起学生欲望和保持注意力。各种新闻、电视节目、采访、演讲、民间故事等都是理想的影子练习材料。使课堂汉语融入到真实的生活，从而为该场景的语言交流打好扎实的基础。

四.影子练习步骤

1.初级

如果不能理解意义而只是跟读的话那只是单纯的声音模仿而已。初级水平的学生，影子练习应选在每堂课的会话学习完成之后进行。影子练习对于初级水平的学习者来说是比较吃力的。所以要以不給语言学习带来压力为前提。可以先大致浏览跟读材料，了解主要内容。教师要首先进行背景知识介绍，以及疑难单词解说，让学生初步预测将听到的内容，并做好听得心里准备。然后一边看材料一边进行影子练习。一开始一句一句地来练。练完一句熟悉了再练下一句（因为学生刚开始训练）。等到觉得整句没有问题了，可以听几句，然后逐渐能停一段，最后不看材料进行影子跟读练习。重复次数可以视学习的情况而定。学生容易掌握的部分少练，难以掌握的部分多练。

（1）教师第一次播放录音，学生一边看材料一边进行影子跟读。

（2）教师第二次播放录音，学生不看材料进行影子跟读。

（3）教师第三次播放录音，学生一边看材料一边进行影子跟读，同时在材料中标出记号，确认在第二步中自己没听懂及跟读错误的地方。

（4）教师第四次播放录音，学生再次不看材料进行影子练习。

2.中高级

到了中高级汉语水平，学生的预测能力和模棱容忍度（ambiguity tolerance）也非常重要。特别是听力在实际使用情况下，对方所说的话语是无法控制的。为了贴近生活的训练，在进入听课文阶段之前，最好教师不讲解生词、学生不看原文材料。在这个过程中学生会锻炼预测技巧。

（1）听

集中精力听第一篇时，不看课文地听，掌握课文的内容和语音特点。不能因为刚开始没听懂就直接看原文。多听几次就能掌握大概的内容。理解意思不意味着一一破解内容。听完后，练习到可以大概说出材料主要内容为止。要求学生做简单笔记，记下一些关键词，对录音内容有个总体把握。

（2）低声跟读（mumbling）

低声跟读是指不看课文，边听课文边小声嘀咕的意思。低声跟读和影子跟读方法相同，但重点不是大声说出来。因为是喃喃自语，可以消除对影子跟读的负担和恐惧。即使因为舌头打卷而漏掉或者感觉发音模糊也不要停止。现在完美的跟读并不是目标，所以不要太在意。把课文从头到尾反复几次，增强影子跟读的信心是更重要的。

（3）影子练习1（shadowing）

在熟悉材料的基礎上，进入影子跟读训练阶段，连续练习三遍。导入部分可能会容易跟上，但持续进行后就会发现听不清楚或者舌头打卷等不好模仿的部分。这部分需要好好记录，仔细观察这部分，就会发现自己的弱点了。如果掌握自己的弱点，并更加注意这一点，学习效果会加倍。

（4）关键词听写

听完录音后填写课文的空格。关键词听写可以提高和保持学习者的注意力，减少心理负担。听写过程中把错的部分标出来集中练习。听写可以明确地把握前一阶段好奇的部分，因而可以巩固记忆。没有听清楚的部分一定要检查， 熟悉后再进入下一阶段。

（5）同步跟读（parallel reading）

同步跟读是指一边看文本，一边模仿原文。在这个阶段可以看原文。朗读的时候要注意发音还原的倾向。模仿原文的发音和节奏是非常重要。假设自己是课文的主人公，这样模仿练习的话，自然就会更自信地表演。已经通过了听力和听写阶段的练习，对影子练习的恐惧也会减少。

（6）影子练习2（shadowing）

通过同步跟读增强自信后，就进入巩固阶段。注意原文的语音特点，反复训练。如果第二次影子跟读有困难，就再回到同步跟读。

（7）录音与检查

在训练过程中，跟读训练后要求对同一内容进行朗读并用手机录制成音频，然后和原声进行对比，检查语音语调等是否准确、是否地道、纠错并改错。遇到读错的单词等及时做记录并进行更正训练。把自己认为最完美的版本发给老师，由老师进行确认，实行双重监督和评估。在这样的过程中学生慢慢养成了自主评价的能力。体现了自主学习的主动性、独立性、 反思性的特点。由此可见，影子练习可以让学生逐渐提升，由被动学到主动学、由厌学到想学、由想学到会学。

五.影子练习后的操练

以上的步骤并不是学生影子练习的全部，还可以以作业、任务之类的方式督促学生在课后延续课堂上的影子练习。后面做的深层练习才真正开动了大脑，有利于提高口语表达能力。下面罗列了可以操练的活动。

*每位学生在课后，录下自己跟读时的音频进行自我评价或找老师帮助评价。

*在完成跟读之后，马上要求学生用自己的语言概述所听到的原声录音的内容。

*要求学生在落后一句的速度下进行同步听译。

*在练习中尽量使用刚刚听到的一些关键动词和词组。

*利用情景对话、影视配音、新闻访谈等方式，督促学生用心跟读、强化记忆、真实表现。

*影子跟读练习除了使用录音材料之外，也可以使用电影、电视剧或动漫的视听说材料。利用视听说材料的话，不仅有视觉上的刺激，而且连表情和动作也可以模仿，所以会更有效果。还可以通过汉语配音的练习可以规范语音语调，也可以融入角色。

*同学的纠正：分组，每组4人。学生们自由分组练习，互相纠正发音、停顿等。这样能够互相帮助学习。教师巡视并给予个别辅导分组。

这样教师可以将听和说的教学真正融会贯通。通过让学生进行跟读、模仿训练，自然地纠正自己的发音，语音语调会得到改善。

六.评价

1.精神非常集中的一种练习

影子练习开始阶段比较艰苦。在训练的过程中，大部分学生都会有“茶壶里煮饺子——倒不出来”的感觉。尤其是初期教师经常能听到“跟读太难，听不懂、跟不上”，“语速太快，听解太累”等抱怨。一方面是听力问题，听不懂材料内容;另一方面即便听懂了也无法跟上材料的速度准确的复述内容。这主要是因为句子积累不多，实际运用不够所造成的。也有可能是因为语音语调和单词量有限的缘故。很多学生会因为一开始的困难而却步，作为老师要利用各种素材提高学生学习汉语的兴趣，通过会话、演讲、配音等方式给予学生展现学习成果的机会，激励学生更加有效地投入学习，坚持不懈。

2.课堂限制

课堂时间有限、人数过多、水平参差等问题克服起来比较困难并且无法避免。在上课前应该充分考虑，并以此为前提设计课堂。

*一开始，学生对影子练习不熟悉。直到学生养成影子练习习惯为止，在课堂上进行影子练习。过了一段时间后，教师可以布置影子练习作业。这样做可以补充课时的不足。

*在环境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学习者在影子练习时最好大声地跟读。但在课堂上由于班级人数较多，每个人都大声跟读的话相互干扰性大。在基础汉语课堂中，学生以小声跟读的方式进行。

*学生人数多，水平参差不齐，很难用统一的标准进行评价。除了重视出勤和课堂表现以外，应该更注重各自成长程度和方法熟练程度。

3.自主學习能力

影子练习需要学生具备自主学习能力，需要学生进行完全独立的个体学习。学习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隔了几天，再回到学过的课文复习一遍，“反复、忘记、回想“的过程是很有价值的，会在脑海里引入。2只有很好的自我监控能力才能确保学习方法和策略的有效实施，才能达到预期效果。

4.汉字的特点

*汉字是表意文字，所以能读一个词，并不意味着可以写那个词。如果只注重眼影练习，就有可能疏忽汉字书写。所以一定要记住对学过的课文进行汉字书写练习，力求语言技能“听说读写”的均衡发达。

*与英语和日语不同，在汉语发音教学中，声调非常重要。完全掌握声调对很多外国人来说都是一大挑战。通过反复的影子练习来改善发音，这已经在实验中得到了证明。因此，影子练习尤其在汉语发音教授方面会发挥很大的作用。

*属于汉字文化圈的汉语和韩语，由于在很多方面有着广泛的相似性，经常可以借助母语的知识对汉语进行书面的判断。从而韩国的汉语学习者忽略了“听”和“说”的技能，这导致各项语言技能水平的差距加大。影子练习肯定会给汉字文化圈的汉语教学弥补不足之处。

5.材料选定

条件可以的话，最好让学生自主选择练习的内容，而不是事先由教师选择好再给他们，这样可以避免抑制学生积极性的问题。每个人根据自己的汉语水平和喜好，选择适合自己难度的内容，不好把握难易度可与教师商量。影子练习过程中不使用文字材料，所以“i-1”是比较理想的水平。这样可以避免学生中途放弃的情况。

6.学生水平

无论对哪个水平的学习者，影子练习都能提高听力水平。为了有效的教学，应该按照学生的水平设计具体的影子练习课堂。上面已经阐述了初级和中高级水平的详细课堂步骤。高级水平学习者已经有了足够的输入，积累了很多句型，对他们来说影子练习相对轻松。为了提高教学效率，高级水平学习者可以更着重于影子练习后的操练阶段。如果没有最低限度的语言学能力和知识，影子练习就不能取得任何效果。该方法对于基础薄弱的同学来讲，是比较吃力的。根据图式理论，学生的背景知识对于听力起着激活的作用。因此，影子练习前教师可以通过提问、讲解关键词等方式激活学生的背景知识。这样能帮助提高初级学生的成就感。不让腻烦、不让放弃是课题设计的指导思想。

七.总结

影子练习是把同声传译训练中常用的影子练习引入汉语教学中，对提高学生专业实践水平提供了一个新颖而有效的训练手段。影子练习能为听力以及其他语言技能课打下扎实的基础。所以在汉语教学中，无论是听力客场还是口语课程，教师都可以集合影子练习的特点做到有的放矢的使用，才能达到最佳的教学效果。目标不是单纯的能听懂，而是汉语总体能力的提高。只要继续坚持下去、日积月累，学生的“汉语耳”就会被打通，真正地学好汉语。

注 释

1.本文是以参考文献（2）、（3）、（4）、（5）的研究为基础编写的。

2.信息加工处理、遗忘曲线：参考附录的图表

（作者介绍：赵恩庆，上海交通大学人文学院汉语国际教育硕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