植物学

陌上寒烟

秋日

我喜欢就这样坐在林子间

静静地想你

光线是暗淡的

画面也是

新绽的小野菊在左边，青苔在右边

风轻轻吹过来

一只鸟儿弹动琴弦……

我静静地忍耐着

不发出声音

天空阴郁得就要下雨了

有时候

我像一只小鸟儿，这样飞

那样飞。飞不出这片山野和林子

雨季来临，抱紧苦楝树

更多时候，我站在高高的山冈上

眺望远方和湖水

风吹出你的形状，风吹散你的形状

这人间的迷嶂，它

将我包围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无数个夜晚，马厩里的马，不停地

踢刨着栅栏

忧伤如清溪、涌泉。没有风

波澜依然巨大

从一个山口到另一个山口，月亮

这枚古老的镜子

一再露出它残缺的部分

掠过低垂的草木， 寒鸦整晚都在

裁剪着夜色。一匹马

不鸣不啸，被流水拽着

西风急

此刻，宜枕西风

品香茗、诵佛经

在一首首清词、小令里

描摹月色，婉转抒情。卷帙浩繁

雨水稠密

一个人内心的镜像

会因骤起的鸟鸣加剧晃动

为什么，我还在想你

我不知道，那么多风，绕过岩石

是否会吹向你

一路追随的云，只是用影子

来暗示。几只蝴蝶低低地飞，甚至不敢

数一数。在雨水到来之前

我只有低头，只有低头

看水面把燕子

剪了下来

植物学

醒来，梦消失得很快

雨像断线的珠子

短暂失联后，在树根处聚拢

窗外，蹩脚的法国梧桐

是我在远离故乡后，唯一想亲近的树木

不可否认，香樟、棕榈、柏树与冬青

曾一度向我吐出过香涎与汁液

这含蜜的植物，带来危险的游戏

事实上，根叶不是我的

小小的香气不是我的

一只鸟儿弹动枝条，留下颤抖的空气

有没有人愿意

在这个午后，和我共撑一把伞

走进雨里

没有鸟儿

飞过，天空少了平仄、韵脚

和长短句

风吹不吹，都改变不了

的河流

的弯曲

在等待，等待

风吹来梧桐叶细小的香气

被浓云包裹，思念的词语和花朵

于转折处

染着苔色

谁空出了

嗒嗒的画面，在马蹄的留白处

如梦令

雨后，布谷鸟长一句

短一句，像极了

宋词里的小令

花围巾的斑鸠，藐视我

的存在

在窗台上来回走动

天光渐明，土拨鼠在田地里

不停地挖掘

云朵和它的恋人

信将在深夜寄出，盛满水

的罐子里

星星的言辞被你再次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