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5-04
闫岭月
程飞时常问自己,到底哪根筋搭错了,娶了夏草。
夏草?还冬虫呢!程飞初听这个名字,差点笑出声。眼前的夏草,全身上下显不出应有的价值来。扎着一条马尾辫。浓黑的眉,细细的眼,不施粉黛的脸。腰身还算匀称,可被一件灰色外套罩住,整个人就少了生气,宛如路边随处可见的水泥杆。
夏草,在女人世界里就是一棵无名草,没有花香。没有月貌,很少被男人睬一眼。程飞也不想睬,偏偏还是采回家了。谁让自己那时是三无男人昵,无房无车无存款。能把一个有正式工作的城里女人采回家,就是老天眷顾了。母亲对这个媳妇是相当满意的。女人嘛,居家過日子才是最主要的,看夏草的模样就知道是个过日子好手。母亲还求人看过,说夏草有旺夫相。程飞不信那个邪又没办法,眼瞅着同学同事一个个筑起爱巢卿卿我我,心里不免发酸发涩。毕竟是奔三的人了,管她是花是草,抓一个先暖暖窝吧。
房子有了车子有了,存款数也突飞猛进。程飞苦熬几载,守得云开见日了。转眼瞧瞧夏草,还是顶着黑漆漆的马尾辫,与满世界红头发黄头发显得格格不入。那张并不生动的脸缺少了化妆品的滋润。更是让人懒得一顾。浓黑的眉毛像两条虫蛰伏在眼上方,反衬得两只细眼似睡非睡。
人靠衣裳马靠鞍,如果夏草能重塑一下自身形象,没准还看得过眼。于是程飞经常把票子甩在她眼前,要她身上多点女人味儿。夏草笑,小心收起票子。第二天,家里的餐桌上就会多几道名贵菜肴,口味一点不比大饭店差,母亲吃得赞不绝口,但夏草的化妆台大衣柜还是没见任何改变。
女人味儿,看来是天生的!程飞无奈地得出结论。
夏草就是一台机器人,程飞回到家,她会第一时间端茶端菜端洗脚水。在床上亲昵,她也是一台听话的机器人,任程飞摆布。按说能娶到这样的女人也不错了,可程飞不这样想,女人嘛,要既温柔又有媚骨,风情万种,才能让男人魂牵梦绕。夏草这样的女人,程飞做梦都不希望遇到她。
守着一个机器人过日子实在是味同嚼蜡。程飞在看到尤小凤第一眼起,心思就飞出身外。眼睛仿佛两枚铁钉,被尤小凤这块磁铁牢牢吸住。再也拔不下来了。
尤小风是来应聘总经理秘书的。那张脸蛋是多么精致啊,如果把夏草的脸比作土陶,尤小凤的脸就是细瓷。纤细的眉毛弯如新月。水汪汪的双眸秋波荡漾。酒红色的发丝盛开出一朵朵浪花。身体包裹在一袭低胸短裙里,要挣脱衣服的束缚似的。完美的曲线,幽兰的气息,如海啸般冲撞着程飞的心窝。
程飞是个男人。成功的男人。尤小凤是个女人。柔媚的女人。是程飞的成功俘获了尤小凤,还是尤小凤的柔媚俘获了程飞,已经无关紧要。关键是程飞在尤小凤身上发现了苦寻多年的女人味儿。看尤小凤化妆是一种视觉享受,与尤小凤翻云覆雨更是身体与精神的双重欢娱。
女人味儿,就如美酒,绵软醇香,回味悠长。令男人爱不释手。程飞品着,醉着,幸福地流连在尤小凤的女人味儿里。
程飞舍不得让尤小凤受委屈。他把尤小凤由秘书升任为太太,把夏草降为前妻。
尤小凤的女人味儿越来越浓。千元一件的衣裙在床上沙发上随处可见。浓郁的香水味充斥着家里的每一个角落。程飞被她的女人味儿紧紧包围着,有点晕有点喘不过气。
那个家除了浓郁的女人味儿。没一点饭菜的香味,甚至连一杯白开水都没有。尤小凤怕油烟昧夺走这个家的女人味儿,不下厨不开灶。每天都要程飞带她去餐馆吃饭。吃得程飞都反胃,他现在害怕回家,宁肯多在路上吸点汽车尾气。也不愿回到那个浓香四溢的家。
尤小凤怀孕了,仍香气袭人。程飞怕对胎儿不好。劝她暂时别用香水啊化妆品的,尤小凤笑问,难道我会为一个还没成人形的胎儿改变自己吗?程飞第一次发现女人味儿十足的尤小凤居然这么冷。尤小凤私自打掉了胎儿,谎称意外流产。让程飞的心跌进了冰窟窿。
分手的代价是昂贵的,程飞的肉痛,可心总算解脱了。
程飞拿出钥匙,尝试着打开从前的家门。门开了。锁没换。一切如旧。门开的刹那,一股久违的味道飘进鼻孔,那么熟悉那么陌生。程飞的眼眶湿了。
夏草正在厨房忙碌着,见他回来,递上他的拖鞋,送上一杯热茶。
菜上桌了,青菜鲜亮,肉香扑鼻。程飞禁锢已久的食欲终于重见天日了,他迫不及待地伸筷夹菜入口,嚼了一下顿住。又嚼了两下三下后,费力地咽了下去。
夏草盯着他问。味道如何?
程飞挤出一丝笑说,看着好。吃着没滋味,你是不是忘了放盐?
夏草轻笑,顿顿吃盐,我怕你吃腻。
程飞接口道。可是一顿没放盐,这菜就没了滋味。
程飞放下筷子,咂摸着,原来最有味道的就是最平常的盐啊。
眼前的夏草,就是个如盐的女人呢,离开她,整个家也就没了滋味!
责任编辑/乙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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