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5-04
石家洼,因石姓住户人家多为名,其实并没有乱石,长期山水冲刷,形成一条东西狭长峪道,从峪道向丘陵延伸的台塬,零零散散住着人家,形成一个村落,这个村落就是我的家乡,生我养我的石家洼村,陕北最南的一个村落,翻过莽山,就是八百里秦川。
我打记忆时就听祖辈说,我们是从陕北神木、米脂一带迁徙到石家洼村的,据我们石户族谱记载,迁徙历史可追溯到元末明初。石家洼,成为陕北向南延伸的一条脉支,放养的羊群,价天响的信天游,羊肚巾红腰带,剪窗花打腰鼓,成为印在我记忆里地域特征鲜明的文化符号。
提起石家洼,不得不说说石家洼的婆姨,而这么多年来,一直牵动我神经的,就是白眼狼的婆姨七斤。
七斤姓陈,石家洼村白眼狼的媳妇。白眼狼本名叫白小宝,蛇货本性,不管他爸他妈,村里长嘴婆姨送白小宝外号白眼狼。
在石家洼村,我家的辈分比白家高。我属马,白眼狼也属马,白眼狼可真是白眼狼,见我白搭话,从没叫过我叔。七斤从十八盘嫁到石家洼村那年,我参军了,到部队服役。临走的那天,七斤推开我家的门,“石叔,你当兵要走了,我拿些土鸡蛋来看看你。”我的父母闻声,走出窑洞,嗔怨起来:“这孩子,你来就来嘛,拿啥鸡蛋?!”七斤说:“石叔参军到部队,一定要送送的。”我招呼七斤落座,泡杯热茶送给她说:“我和你年龄同年,不要叫我叔了。”七斤坚持说:“论辈分,我叫你叔,不能变的。小叔这参军一走,就是国家的人了,我家以后有事还要依仗小叔。”七斤说话声音轻巧,清脆入耳。我说:“随你。”
七斤端正俊秀,亭亭玉立,水灵的眼睛盯着我看,看得我心颤。
远离石家洼,当兵到了西北戈壁滩,对石家洼的念想,就像春夏的草木在疯长。我的父亲是位民办教师,他爱执笔,一封封家书,告诉着石家洼村的人和事,传递着石家洼村的讯息。
石家洼村乡亲领到了退耕还林补助款,你石二叔,从镇政府大院回到石家洼村子,吼了一路秦腔;石头的儿子考上浙江大学,石头喜兴不得了,在杂货店买了一卷200头的鞭炮,疯跑到祖坟“噼里啪啦”响了起来,口里念念有词,我石家要换门庭了,我石家要换门庭了!打核桃那阵,石家洼村来了一拨旅游的“驴友”,打着小旗旗,这群“驴友”心好啊,给你瘫在炕上的石婶每人捐了100元,你石婶逢人就用手帕抹着眼泪说遇到了活菩萨。今年雨水好,土豆丰收了,乡亲们紧锁眉头愁销路,你妈成天唉嘘,这白生生的土豆卖给谁呀?
七斤添了女娃娃,那个白眼狼,没心没肺的,成天飞拳踢脚打媳妇,连吼带叫地怒斥七斤,“你这败家娘们,我让你断送白家的香火!”七斤性子烈,顺手拿起灶台的碟子,砸向白眼狼。白眼狼傻了眼,捂住头,蹲在地上,嗷嗷直叫,血糊了手。七斤抱起孩子,跑回了十八盘娘家。七斤走后,家里冰锅冷灶,白眼狼咽不下冷馍,在村里混饭吃,时间长了,石家洼村人开始躲嫌白眼狼。这时有人就给他出点子,家里没有个女人咋能行?要想吃饱饭,就得听人劝,快去吧,上门给七斤弯个腰认个错,接她娘俩回来。白眼狼在杂货店赊了烟酒和各样吃食,去了十八盘。七斤开门,白眼狼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说他错了,七斤二话没说,抢过东西,扔向门外,“哐当”一声叩紧了门。恰巧一条狼狗跑过来,“汪汪”了两声,叼起地上的东西回头跑走。白眼狼吓得闪了一下,看见狼狗叼走东西,起身撵去。白眼狼来来回回折腾了半年,死缠硬磨,手放在胸脯一再发誓要对七斤娘俩好,七斤就是不搭理。
七斤妈眼泪吧嚓地说:“娃呀,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怨我七斤娃命苦,躲避了鸡呀狗呀,就说避过灾星了,还是拗不过命。都怪你爸,当初给你寻对象,我说北庙沟的对象好,你爸嫌北庙沟远,说石家洼村近,看上石家洼村的对象,谁知上了贼船,让我女嫁了个白眼狼。”七斤妈抹着泪说:“两口子过日子,像灶台上的锅碗瓢盆,哪有不磕磕碰碰的,看在我外孙子的份上,遇事忍忍。”她叹了一口气,流露出无奈的神情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唉,真是怕怕处有鬼哩,偏不偏让我女碰上个白眼狼了。我娃就是这命,回去凑合着过日子吧。”
七斤头贴着怀里孩子的脸,坐在凳子上,前前后后摇晃着,说就是不回去。第二天清早,七斤收拾了包裹,趁着天麻麻亮,奔向石家洼村,七斤妈发觉后,出门紧追,早不见踪影。
白眼狼和七斤不打不闹消停了两年,再添了闺女欢欢。石家洼村婆姨说这两口好好过日子了,谁知话音刚落,白眼狼家里传来摔碟子拌碗的碎响。石头的婆姨竖起耳朵,失声喊起来,不得了,不得了,白眼狼和七斤又撕打起来了。
“这个白眼狼,啥么子货嘛,真是个白气!俊俏俏的婆姨不知道怜爱。”石头一边怒骂,一边抡着皮鞭,赶着羊群上了南山。
石家洼村的后生和婆姨斥责着白眼狼,对七斤投来同情的眼光。
父亲在信里说,七斤被白眼狼拳打脚踢,你妈看见七斤娘三怪可怜的,她实在看不下去了,跑到七斤家,拖开白眼狼,拉着抽泣的七斤,到咱家窑洞避了避。一阵宽慰之后,七斤止住泪,怀抱着孩子不说话,大女儿喜喜受到惊吓,小声哭个不停。我妈又送吃食又说好话,止不住喜喜的哭。我的父亲做了十几年的教师,哄孩子有着独特的法子,三两句话,孩子不再哭了,他塞给喜喜手里些吃食,向我妈递了个眼色,拉着孩子出了门。
我妈和七斤拉了半晌的家常,七斤问起我在部队的情况,她说小叔肚里墨水多,有文化,面相好,天庭饱满,有贵人之相,以后肯定有出息。”我妈望着七斤,眼光诧异,说不出话。
这话,打我出生到参军,没人这样说过,话从七斤口出,我心有些惊。在部队多年的磨炼中,我做到副团长。回想七斤的话,感慨起来,这个七斤,非同一般。
后来,我的父亲在信中提及几次,说七斤问她小叔什么时候回家探亲。在这期间,我时常收到七斤寄来的核桃、红枣。
七斤是不幸的,不幸的人心里常念叨的那个人,定是能给自己生命带来火一样温暖的人。
也许,七斤在自己的人生遭遇滚落悬崖的危难时刻,拼命地想抓住一根救命草。
惊蛰时节,我回家探亲,翻过莽山,沿着半山腰,走过一段曲曲折折的山路,再顺势而下,回到石家洼村。
北山,远远看见羊群,如白云在蓝天漂移。有后生在山坡坡,放嗓子唱信天游《兰花花》,曲调凄婉,荡气回肠:
青线线那个蓝线线,蓝格英英的彩,生下一个兰花花,实实的爱死人。
五谷里那个田苗子,数上高粱高,一十三省的女儿呦,就数那个兰花花好。
……
唱天游的后生是石家洼村石碾子。后生石碾子之所以叫这么个名字,据村里年长的人说,他妈怀他那阵,当时正坐在门前的石碾子上纳鞋底,突然肚子痛,躺在石碾子上来回翻滚,一阵撕裂般疼痛之后,孩子落草在石碾子上。孩子的爷爷,喜欢不得了,顺口就喊起孙子石碾子,石碾子就成了孩子的名字叫开了。石碾子,打小和爷爷学唢呐,长大后,吹得一口好曲子。
迎娶七斤那天,石碾子是唢呐吹手,大花轿从十八盘,颤颤悠悠抬到石家洼村。花轿落定,新娘七斤在众人簇拥着下轿,山风吹来,掀开七斤头上的红盖头,石碾子看傻了眼,握着唢呐,自言自语:“十八盘的女人就是水灵灵!”婆姨王翠翠上前,拧住他的耳朵,“看啥么子看,有啥好看的,十八盘的婆姨放的屁都是香的,你去闻闻。”石碾子捂着耳朵唉吆直叫,他的婆姨不依不饶:“真是的,你婆姨就比不上人家婆姨,再看让你成睁眼瞎子。”
后生石碾子唱的信天游《兰花花》,使我想起七斤。兰花花,封建时代的叛逆女性,当年被强行嫁给一个“好像一座坟”的周家“猴老子”。但是兰花花并没有屈服,为了追求幸福,她不惜拼上性命,坚决反抗封建礼教。七斤和兰花花命运有相似之处:聪明、美丽,受尽折磨,不断进行婚姻抗争。
七斤就是兰花花么,正想着,听见有婆姨说:“小叔,你回来了。”我抬头一看,是七斤,脸色暗淡,没有光泽,头顶蓝格格手帕,上身穿碎花青布衣衫,手攥一把青草,欲放在门前的羊圈。一个女娃娃坐在门前石板上咿呀读书,另一个小女娃娃,看见生人,跑前抱住七斤的腿,怯生生地躲在七斤身后。
“快叫爷爷。”七斤指着我,对两个女儿说。
大孩子叫了声爷爷,小的闪在身后,手指含在嘴里不说话,两只小眼“扑闪扑闪”地瞅着我。
“俩孩子这么大了,名叫什么?”我拉开行李包,取出吃食,递给孩子。俩孩子先是瞅瞅七斤,在七斤的眼神允许下,俩孩子才从我手中接过吃食。
七斤回答:“大的叫喜喜,小的叫欢欢。”
“女儿是妈妈的小棉袄,喜喜欢欢,这俩孩子的名好。”我说。
七斤笑了,我看到,她的脸上洋溢出活力,有了光泽。她招呼我进了窑洞,泡了一杯热茶。
“白眼狼呢?”我问。“去省城当保安了。”七斤说,“他舅舅在省城一家建筑公司打工,上次回来,看见我俩打得不可开交,骂他闲得慌,硬拉着他去了省城,免得在家胡生事。
我问七斤:“白眼狼经常打你?”我的问话刺痛到七斤情感的脆弱处,她嘤嘤地哭泣起来。我说:“不用怕,等我碰见,好好收拾他,给你出出气。”这话倒是很贴心,七斤不再哭泣,半晌默然无语。
我在石家洼停留了仅仅三天,部队有紧急任务,我就终止了休假,回到了部队。离开石家洼的那天,七斤过来,在我怀里塞进二十多斤核桃。就在那一霎那,我有点鼻酸。
石家洼村的后生和婆姨没有想到,白眼狼在省城几年里,竟然发迹了。
狼有雄性,不缺乏机灵。白眼狼具备了狼的性情。他舅舅把他介绍给建筑公司郭老板,郭老板略施小计,对招来的十名保安进行了考验,选中了白眼狼,在自家豪宅当保安,其他安排到了建筑工地。一天,和郭老板生意上有过节的人,雇佣打手摸进豪宅进行行刺,白眼狼舍身相救,郭老板避过一劫。至此,郭老板更是器重白眼狼。
白眼狼不再龌龊,风风光光坐着小车,回到石家洼村。石头的婆姨说:“白眼狼,在省城发财了?”白眼狼有点生气,一板一眼说,“我叫白小宝,以后不许叫我白眼狼。”石头婆姨吐吐舌头,扭头就走,到了自家门前,回头骂了一句:“在外挣了两糟子钱,胡张狂啥哩!”
让七斤闹心的是,白眼狼身边随了一位抹着口红的细高女人,白眼狼向七斤介绍说,她是公司老板的太太。
白眼狼给七斤扔了些新灿灿的钱,抱了一下喜喜,再抱了一下欢欢,说了一句公司事紧,我得回省城了。白眼狼说完就和抹着口红的女人,钻进黑色凯迪拉克,一溜烟离开了石家洼村。
七斤对着扬起的灰尘,狠狠唾了一口,她几乎崩溃,撕心裂肺地疼痛。
白眼狼第三次回到石家洼村的时候,提出和七斤离婚,七斤丝毫没有犹豫,在离婚协议上,歪歪斜斜地写上自己的名字。在白眼狼走后,她把自己关进窑洞,呜呜哭了一天。
白眼狼开始从省城给七斤寄生活费,半年过后,就断了,至此音讯全无。
七斤,拉扯着两个女儿,在石家洼村艰难度日。我得知此消息,给七斤寄了些钱,希望能解决七斤她娘三些生活困难。后来,在石家洼村婆姨的撮合下,七斤经历了两次改嫁,而这两次改嫁,在七斤心里,同样留下难以启齿的痛。
媒婆王芝蓝做媒,七斤改嫁给豹子岭一位姓胡的后生。豹子岭,离石家洼村三十多里。姓胡的后生,比七斤大五岁,猢狲脸,驼背。改嫁的那天,七斤说只是搭灶过日子,晚上不同一个被窝,各睡各的。姓胡的后生犹豫了半天,勉强答应。七斤过去第三天晚上,姓胡的后生,把耐不住,半夜窸窸窣窣钻七斤被窝,被七斤几脚蹬到土炕下。姓胡的后生是盏不省油的灯,一阵拳打脚踢。七斤一气之下,领着孩子抹着天黑,回到了石家洼村,至此断了关系。
媒婆王芝蓝再做媒,七斤另改嫁给峪岭一位姓康的后生。姓康的后生性情敦厚,言语短。七斤同样提出,在一起过日子只是搭灶过日子,晚上不同一个被窝,各睡各的。姓康的后生没有二话,点头应了。姓康的晚上睡觉老实,规规矩矩。这一年里,姓康的后生对七斤百般体贴,疼爱七斤两个娃娃。渐渐地,七斤晚上放弃了戒备,松开了被窝,姓康的后生却没钻进过七斤的被窝。七斤悄悄骂了一句笨。正当七斤感觉日子过得殷实的时候,不幸降临到她的头上,姓康的后生从悬崖跌落身亡。七斤哭瘫在坟头,昏了过去。
七斤再次回到了石家洼村。媒婆王芝蓝得知七斤的遭遇后,抹了一把眼泪说:“这七斤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每次回家探亲,我多多少少给七斤留些钱,七斤也时常给我寄些核桃。
父亲来信说,七斤的大女儿喜喜考上了上海交通大学,小女儿欢欢也很聪慧,是一好苗子。老子说过“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我说,上帝给人苦难,也给人欢喜。
一个人跌到了悲苦底渊,就会开始出现转机。七斤的命运出现转机,是从寄给我的一封信开始的。
她在信中说向我借六万元,说想利用石家洼南山的一片宽阔的空闲地,建立土鸡养殖厂。我答应了她,汇去六万元。她回信说很感激小叔,一再说她会如数还我钱。
七斤放养了6000只芦花鸡,很快成为石家洼十里八乡的新闻。
端午前夕,我探亲回到石家洼。正值一场雨过后,石家洼清新亮丽。我爬上南山,去看七斤的养鸡场。七斤见到我,激动地不知所措,她指点着满山遍野觅食的芦花土鸡,谈她的创业想法。我发现,七斤神采奕奕,活力四射。她老瞅着我,秀气的脸泛起红晕。
我的一位战友在省城开了一家大酒店,这是一个芦花土鸡销售的好渠道啊!我打电话对他说,石家洼村的婆姨七斤,在南山放养了一群芦花土鸡,愁于没有销路,希望他帮忙。他很感兴趣,约我和七斤去省城洽谈。
我的战友很爽快,和七斤签订了芦花土鸡的长期收购合同。回到酒店,七斤手足舞蹈,兴奋地跳过来,搂住我,连说太好了,太好了。我推开她的手说:“这样不可以的,这样不可以的,我是你叔!”
七斤愣住了,轻轻抽掉手,慢慢坐在床边,抽泣起来,“这么多年来,是你在鼓舞着我,帮助着我,给我力量,使我从悲苦的阴影下走出来,坚强地活着。”七斤扬起头,眼泪汪汪地望着我说:“你是我生命里最金贵的人,你相信不?”
我坐在椅子上,面对七斤的诉说,有点无所适从,问:“有烟吗?”七斤说:“没有。”七斤双眼泪汪汪,沏了一杯热茶送到我的手中。我是不抽烟的,自己也不知为什么想起要熏一支烟。
“今晚留下来,好吗?”七斤低声说,眼含泪花,像是在乞求。
我鼻子酸酸的,泪水涌出我的眼,问:“为什么?”
七斤沉默了半晌说:“不为什么,如果你是个男人,你就留下来。”
我摆摆手说:“使不得的,使不得的,我是你叔。”七斤说:“今晚你不是我叔,你是个男人!”
我没回头,坚定地迈出了房间,轻轻地拉好了门。在我离开七斤房间的那刻,身后传来七斤的哭喊:“你不是个男人!”一字一句,充满怨气。
我一直在思虑那晚七斤的心情。七斤受尽感情的折磨,需要男人情感的抚慰,我没有给她,因为我始终认为,我是她的叔。
七斤的人生是一出悲剧。她嫁给白眼狼,心怀悲苦情感,改嫁也没逃脱厄运。在她心里最金贵男人哪儿,也没得到心灵的温暖慰藉。女人应该得到的,想得到的,她都没有得到。
七斤,石家洼的婆姨啊!你心中的悲苦是无法救赎的。
在离开石家洼的那刻,想起七斤,我心情格外不好,两行泪模糊了我的双眼。我对着石家洼吼起来了:
就是这一溜溜沟沟,就是这一道道坎坎。
就是这一片片黄土,就是这一汪汪山泉。
就恋这一排排窑洞,就恋这一缕缕炊烟。
就是这一声声嘶喊,攥住我的心,攥住我的心。
……
三年后,七斤的二女儿欢欢考上北京理工大学。七斤感恩石家洼村乡亲对自己的照顾,每家送上20个土鸡蛋,赞誉之声传出石家洼村。
听说白眼狼和他公司老板的太太有点瓜葛,被老板暴打一顿后赶出了门。白眼狼后来在外落魄几年,耐不住困苦,回到了石家洼村,悔过自新,跪在七斤面前请求原谅。一年时间,白眼狼天天到养鸡场喂鸡拾鸡蛋,装卸拉货车,时不时想和七斤套上话,七斤就是不搭理。村里年长的婆姨百般劝说,七斤还是不接话。
七斤最终抵挡不住,暗自叹了一口气,念白眼狼是孩子的爸,点头复婚。
◎邵再逸,男,陕西富平人。写长篇小说、短篇小说和散文若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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