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河诗汇

李晓伟　魏娜　钟楠　伊梅++雨人　张璞

李晓伟的诗

谎

就这样，让沙漏在厅堂冠冕堂皇

缝补，翻新。虚渺与飘芜，经不住

光的沐浴，良知的饥荒

就这样，用呓语成就180迈的通道

抛弃热情、割舍血肉，凿空壳

不食人间烟火

就这样，用光阴喂养一枝干花

就这样，停躺在暗黑的小屋

就这样，挣扎。挣扎，等待……

渐行渐远的魂魄

无处所去

我所行走的路，只有蚁虫才能继续

十载光阴

化了成灰，亦无收敛的器具

凤过兮，薄了一层又一层的虚伪

当我无处所去的时候

我看见一只饥肠的小鸟，在冰天雪地

撑着藤条编织的箩筐，撒下一撮秕谷

牵一根儿救命的稻草

痴痴守候

于是，我揭开了失踪多年的少年的我之谜

于是，我异想天开的想用拉渣的胡须

走钢丝

◎魏娜的诗

画中人

在画里，有些奢望真的可以实现

比如，春天不倒，年华不老

在画里，美好有时并非真的美好

比如，一个凡人，如仙

没有爱恨情愁，没有出生入死

是件极其痛苦的事

在画里，有些悲哀不是眼睛所能看见

比如，没有皱纹的笑容，依然堆积着心酸

画中人己笑的太久，却不能喊累

被固定的太久，早己没有未来和过去

但风吹动的时候，画中人也会柔软

她记得每一个经过的人，对她的爱慕和赞美

并时有人伸手抚摸，给她的人间温暖

她更记得，画她的人，爱的那么细腻

而画中人想的最多的，是谁能画一个黑夜

仿佛死亡，可以让她完美沉睡

一个画里的女人，不会死

但会旧。

“由来只有旧人哭”

她以笑的方式在哭

哭在一张纸里耗尽的颜色

哭她永恒在故事中

画里的红颜，未必都是祸水

但都命薄如纸。

麻雀

这个朴素的，怀旧的，乡村的动词

我每每都能将它想像成一切温暖的往事

也不止一次见到它

躺在城市坚硬的水泥路上，一动不动

它飞过的翅膀凌乱的粘附在冰冷的雨地

那双明亮无邪的眼睛，合掩上了这虚无

的尘世

它们就那么无动于衷的躺着，不痛苦不颤粟

甚至不显露出死亡的痕迹。一如那些背井 离乡

漂泊于都市，仿佛活着的人。

◎钟楠的诗

买年货

那一年

夜里两点多父亲回到家

最先知道父亲回来的是村里那些失眠的

狗和牲畜

然后才是我

从几千里以外的地方

准确的说是从山西一个叫陈家山的煤窑上

回家

为的是能赶上过年前最后一天逢集置办年货

翻过五座山

走三小时的山路

到镇上

那天我和父亲在街上转了三圈

空手而归

那一年我没有买新衣服

夜里 父亲低声对母亲说

这点钱只够两个娃明年的学费

我还得再下几年煤窑

后来母亲开始低声地抽泣

他们小声的絮语

一直持续到天亮

我裹着被子一声没吭

装作睡得很香

葬礼

死者与我是同村人

男 21岁 家里独子

死于一次煤矿冒顶事故

赔偿金2万

老板还算好心

没有让家属掏火化和买骨灰盒的钱

从那时起

我开始看新闻

其实我不是关心政治和经济

我想知道今天全国哪里发生了煤矿事故

有没有父亲经常跟我提起的那个矿的名字

多年前参加的这场葬礼

对我影响颇深

直到今日

还时常会被噩梦惊醒

◎伊梅的诗

如果你没有写

我一直埋头于生活

风从我的步履穿过，它们从不打扰我

只听到身后母亲的呻吟深重

我走到哪里，风就把它们带到哪里

所以，在这个世界上

相依为命的就是那些疾病

花都败了，如果你没有写

春天就在我的生命里不会来到

秋天也一样，那些黄叶和一朵菊花都开得很黄

偶尔听到一首童谣

我思考了一下

大概我也有过类似的童年，或者很不同

春天来了吗

听到窗外的谈笑声

暖暖的沁人心脾

得加紧啊，洗洗刷刷

生活不能半点耽搁

他们都是我的亲人

半世沧桑，离离散散

且患有疾病

谁都来找他们的麻烦

一直拎着一根绳子缝补

准备把那些应该捆紧的捆住

现实差强人意

他们总是把绳子扯断

又有一些声音往耳朵里钻

我笑了，满目疮痍，可挡不住

花鸟虫鱼对我的软语呢喃

咬的耳朵和心里痒痒

◎雨人的诗

窗外

半夜起来抽烟

继续想你

黑夜在窗外倒垂着

只有几颗星星

在上面

爬来爬去

腊八节那天

你来医院看我

你带来了一株冬青

一棵松树

还有一场茂密的大雪

雪太大了

你让她们在窗外奔跑

起舞、飞翔

掩盖所有的尘埃

半夜书

我期待你的海洋

在半夜里

向我汹涌，你的马车

一直在路上

拨开草原上的落日

寻找你

有人坐在琴声里

她的侧影，像你

瑰丽的少女时代

道路很累，它牵着

我的下半生，向你奔波

它播种黄昏，把我们分类排列

摆放

它最终

拧紧了生活的盖子

我只剩下

一片药的容量

◎张璞的诗

雪归

眼泪在灰色的黎明中

溅开

如果躲藏

可以让一切归零

我宁愿回到一个懵懂的从前

今冬的雪迟迟未来

盼望新年是孩子的心愿

雪来时，会不会说

其实苍白

也是一种自然

走了很远很远

我丢掉了风筝的丝线

看不见停靠的车站

心形的秋天

杏花开时

我不知道红粉的春天

杏儿落时

我不知道黄澄澄的夏天

有多少时间

你的身影不是满树的叶子

你的笑容

不被触碰的手指揉乱。

对着飘摇的叶儿，

我才知道

想你的时刻

满眼都是心形的秋天

责任编辑：马慧聪 李 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