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倍内阁改组效果不佳

唐奇芳

8月3日，日本首相安倍晋三再次改组内阁。此次改组的主要目的有两个：一是努力挽救因“森友学园”“加计学园”和“自卫队日志瞒报”等丑闻而空前暴跌的内阁支持率;二是为安倍在明年9月的自民党总裁选举中争取连任提前布局。但从目前的形势看，安倍这两个目的能否顺利达成，都存在很大疑问。

人事安排突出“维稳”

这是安倍自2012年底再次上台以来的第四次内阁改组，与前三次相比，此次改组的一个鲜明特征就是维持各方面的稳定。

首先是争取民心安定。争取民心是此次安倍内阁改组的最大背景，其首要任务是通过人事更迭来消除民众对内阁和他本人的不满，争取支持率回升。因此，19名阁僚中留在原任的仅有六名，在历次改组中相对很少，可见安倍想给公众创造“焕然一新”的印象。原防卫大臣稻田朋美和文部科学大臣松野博一等与各项丑闻直接相关的阁僚均被排除在外。与此同时，安倍努力将新内阁塑造成“以政绩为本位的‘实干家内阁”，起用七名具有丰富经验的前阁僚，远远多于前几次改组的一至四人。其中包括安倍2012年再次上台时的三个人：再次担任防卫大臣的小野寺五典，曾任农林水产大臣、此次出任文部科学大臣的林芳正，以及曾任经济产业大臣、此次出任作为安倍面子工程“人才制造”担当大臣的茂木充敏。与之相应，此次首次入阁的新人只有六名，比以往都少，这是因为安倍担心再次发生新阁僚上台不久就“谰言闯祸”的情况。

2017年8月3日，日本首相安倍晉三再次改组内阁。

其次是保证权力稳定。尽管看似对内阁人事进行了很大变动，但实际上安倍在新内阁中最大限度地保证了有利于自身的“稳定性”。除了保留他和副首相兼财务大臣麻生太郎以及官房长官菅义伟构成的“铁三角”外，得以留任的经产大臣世耕弘成和转任厚生劳动大臣的加藤胜信等人都是安倍十分信任的心腹。就连应该对“加计学园”丑闻负重大责任的官房副长官萩生田光一，尽管表面上离开了首相官邸，但作为安倍“心腹中的心腹”，其政治前途并未像稻田朋美那样受到影响，而是转任党内要职“自民党干事代行”。

再次是力保前景确定。安倍对自身政治生涯和自民党政治目标的设计十分明确：在明年9月自民党总裁选举中再次连任，担任党首和首相至2021年，以完成对宪法第九条的修改，让日本恢复具有交战权的“普通国家”身份。为此，他在此次改组中采取多种手段，最大限度地清除连任党首道路上的障碍。

一方面重手出击，遏制强敌。在安倍所有竞争者中，目前实力最强的当属原任地方创生大臣的石破茂。他一向是自民党内“非主流派”的中心，且与安倍明确保持距离、在“加计学园”等问题上对安倍的应对严重不满。安倍在此次人事安排中明显对其打压，拉拢与其关系相近的斋藤健和小此木八郎、梶山弘志等人入阁，对石破势力进行分化挑拨。

另一方面广泛拉拢，“圈虎入笼”。曾任外相的岸田文雄和担任自民党总务会长的野田圣子是自民党内另外两个明确有志于党首位置的挑战者，安倍的策略是给予他们期待的职位，尽力安抚。岸田派在自民党内颇有实力，但岸田本人与安倍政见分歧很大，他公开将安倍称为保守的“鹰派”，而将自己划为自由的“鸽派”。野田一向被视为自民党内批判安倍的“急先锋”，且高调参加了原行政改革大臣村上诚一郎举办的“脱安倍经济学”学习会，明着与安倍唱反调。但在这次改组中，安倍让岸田担任自民党执行部三大要职之一的政调会长，让野田担任总务大臣，这都是二人梦寐以求的职位，令其十分满意。安倍之所以这样做，一则可以制造出“举党一致”的团结表象，彰显自身的影响力，二则限制了二人鼓吹自身政策、扩大个人影响的空间，弱化其在明年总裁选举中与自己对立的能力。

民心挽回效果不彰

尽管安倍在此次改组中费尽心机，拼命塑造务实能干的新形象，但日本民众似乎并不买账。在《朝日新闻》8月5日至6日的民意调查中，安倍内阁支持率从7月的最低点33%上升到35%，不支持率从7月的47%变为45%，变化不大。如果与2012年底以来安倍内阁进行的前三次改组相比，此次改组对内阁支持率的拉动效果明显差得多。比如，2014年9月的内阁改组后，安倍内阁支持率从42%提高到47%;2015年10月的改组后，从35%提高到41%。从其他媒体的民意调查结果看，虽然安倍内阁的支持率有所提高，但都低于不支持率。

实际上，已经看惯安倍这些表面文章的日本民众不会再被轻易蒙蔽。对于此次整体阁僚名单，《朝日新闻》的被调查者表示“肯定”的占43%，多于“否定”的34%。但是，这个结果对于民众恢复对安倍政权的信心并无多大帮助。认为能够帮助其恢复信任的只有26%，认为无助于恢复信任的则高达55%。而且，人们并没有忘记安倍内阁在之前丑闻中的作为，仍然有多达61%的民众认为安倍对任命稻田朋美负有重大责任。

政治目标前景不明

由于民众对安倍政权的信任危机难以化解，此次内阁改组对安倍实现其政治目标的帮助也相当有限，存在诸多不确定因素。

从明年的总裁选举看，安倍恐怕很难再像今年3月自民党大会通过连任年限延长案时那样信心满满。

石破茂此次离开内阁，不仅是由于安倍的有意打压，也出于其自身的策略考虑。为给明年的总裁选举做准备，石破认为留在内阁中难以显示自己政策的独特性。安倍对石破一直实施打压，令两人的矛盾不断深化。2014年9月，安倍让他作为地方创生大臣入阁，实际上是对在地方人气很高的石破进行“封杀”，石破周边的议员对此十分不满。再加上安倍任命赞成其延长总裁任期的二阶俊博担任干事长，更令石破及其盟友反感。而且近年来二者在延迟消费税实施等政策上存在重大分歧，今后石破茂必然会成为自民党内“非安倍”势力的代表，双方对立愈加激化。一旦安倍政权再次出现较大纰漏，将遭到石破一方空前猛烈的攻击。

岸田文雄此次似乎与安倍结成盟友，相互高度配合。岸田不仅自身作为政调会长担负起参与自民党政策制定的巨大责任，岸田派在内阁中也占据法务大臣、文部科学大臣、防卫大臣和一亿活跃大臣这四个比较重要的职位。对此，岸田除对安倍的器重表示感谢外，也增强了借机扩展自身影响力的信心。作为政调会长，他可以参加全国各地的县联大会，为明年的总裁选举拉票。同时，岸田也希望借机扩大自身在政策上的存在感，凸显个人特色，所以对安倍也非完全影从，近来他在演讲中就反复强调要调整“安倍经济学”。但这与安倍拉拢岸田的意图存在根本矛盾。如果岸田继续配合安倍，只有支持其在明年的总裁选举中连任，然后坐等安倍“禅让”一途，也就中了安倍的“圈虎”之计。无论如何，二者的联盟恐怕都难以持久。

野田圣子也不会放弃明年总裁选举的机会。她一直雄心勃勃，但苦于存在感低下而无法成为党首的有力竞争者。此次担任总务大臣兼女性活跃大臣两个职位，可以想见野田会一边显示自身的存在感，一边以明年的总裁选举为目标，在内阁中探索能显示与安倍区别的课题。而且她与现任东京都知事小池百合子关系密切，目前小池的“国民第一”党已经成立，未来很可能会相互呼应，给安倍造成一定干扰。

从修宪日程看，安倍的确定性已经大不如前。尽管他在5月3日宪法纪念日提出将在2020年实施新宪法，之后又表示将在今年秋季的临时国会上提出修宪草案，但鉴于自民党目前的惨状，党内关于修宪日程的不同意见日增，副总裁高村正彦和干事长二阶俊博等高层都表示要慎之又慎。所以安倍也不敢再坚持之前的日程，而是含糊地说修宪“要在国会充分讨论，在党的主导下推进”，并且表示内阁要“经济第一”。

可以预见，导致安倍内阁支持率猛跌的那些问题日后依然会是国会审议的焦点，而目前他和盟友依然是一副否认、敷衍的顽固模样，没有任何真正的反思和改变。所以，此次内阁改组只不过又是一场政客争权保位的游戏，对自民党目前面临的问题不会有什么实质作用。

（作者为中国国际问题研究院副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