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誓师“大会”

王聃

2月26日上午，著名“超级中学”——河北衡水二中举行了高三高考百日誓师励志教育活动。在活动现场，既有高二年级的三百余名同学组成的“高三加油”字样，为高三的学长们加油鼓劲，更有高三年级学生组成不同方队，打出“自古燕赵多壮士，而今二中多雄才”、“宁吃百日苦，不留终生憾”、“只为高考狂，冲进重点孝爹娘”等标语。整个场面狂热壮观，学生们口号冲天。网民们纷纷揶揄道：“惊呆了！”

但这其实并无多少意外。只要经历过这个时代的高考，你都能从中找到或多或少的类似记忆。譬如那总立在教室最醒目位置的倒计时牌，它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你，虚度高考前的最后时光是件可耻的事情。再譬如早已被媒体报道的高考前打吊瓶新闻，高三的学生们在闷热天气中挥汗如雨，同时却又念念不忘，执意要把作用甚微的氨基酸液打进身体。一场被网友感叹为“亮瞎了眼”的高考誓师大会，其实不过放大了此种习惯性的焦灼与志在必得。

即便根据有限的新闻报道，我们也知道衡水二中是近年来国内著名的超级中学，它不仅每年要垄断河北省清华、北大录取名额的大半，高考录取人数亦达到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高度。而造就“二中奇迹”的，就是人所共知的封闭式管理下的强化学习训练。此种训练无疑与素质教育的诉求不合拍，所以网友一旦看到狂热的高考誓师大会，难免就会衍生出扭曲印象，进而生厌。用身体打出的“高三加油”字样，“宁吃百日苦，不留终生憾”式的陈旧口号，更助推了该种情绪。

衡水二中在举行着年复一年的高考誓师大会，这符合它“大学生生产线”的气质与诉求。网友们在嘲讽着高考誓师大会，也是在嘲讽着应试教育的夸张现实与无奈——但这一切就足以构成围观者全部的揶揄理由吗？转型期的社会，普通人向上流动的难度越来越大。虽然近年来要求高考改革的呼声日甚，但客观上它依旧不是一种最坏的人才选拔机制，是大多数人借以改变命运的不二选择。

衡水二中高考誓师大会的关键性问题，在于它虽然造就了一校之内充满激情与斗志的备考氛围，却从客观上形成了更大的教育公平断裂。时下一切以高考为指挥棒的高中教育语境中，高考录取人数持续拔尖的超级中学，只会吸引更多的优质师资与生源，它此时再借助外人难以理解的高考誓师大会等极端激励方式，最终衍生出的就是“高考强校”地位的挥之不去。当超级中学变得越来越所向披靡，它将不可避免地带来其他中学高考难度的相对增加。超级中学声势浩大的高考誓师大会，看似在激励学生，却又在悄然间实现了公平性的过度占有，如此自然成为备受争议的激励方式。

高考誓师大会其实一直都存在，它注定也不会在短期内消失。“宁吃百日苦，不留终生憾”、“血拼一百天，杀进重点线”，类似狂热标语中的超级中学“巨无霸”心理，才是真正值得深思的东西。我们不期待高考誓师大会自我消失于无形，但从制度层面上来进行教育资源不均衡分布的纠偏，让日常生活更多尊重教育和人性的规律，迫在眉睫也理当有所为。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