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事就叫停”

胡蓉

一架韩亚航空公司波音777型客机在美国旧金山失事，两名来自中国浙江的花季少女不幸遇难。由于两位女孩是参加学校组织的赴美夏令营活动而乘搭该航班，事故发生后，出事学校所属的浙江衢州教育局7日紧急叫停各种夏令营活动。8日，浙江省教育厅也发出通知，要求对各类出国夏令营、游学情况进行排查，对尚未签订合同的出国夏令营、游学项目，暂缓执行。

面对事故，当地政府部门可谓反应迅速、应对积极，但手段措施却令人无法恭维。我们看不出小概率的飞机失事与规范夏令营之间有什么逻辑关系。如果说是因为选乘交通工具失当，数据早已表明，飞机的事故率要比其他交通工具低得多，要整治，恐怕得先別让学生们乘坐汽车；如果说是因为夏令营活动运作不规范、收费不透明的问题，那么就别拿飞机失事垫背。

如果非要说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的话，那只能用“中国式监管逻辑”来解释了：两名学生是因为参加夏令营坐的飞机，禁了夏令营，就算发生了空难，也不会有我辖下的学生出事，这样就没有我的责任了。事实上，教育部门的这种管理思路早已应用娴熟：春游会出事，所以不准春游；长跑会出事，所以不搞长跑运动了；甚至，有学校鉴于学生的嬉戏打闹会导致碰撞，规定小学生课间时分不许跑动……

这种“中国式监管逻辑”又岂只盛行在教育界，许多监管机构都已形成这样的思维定势： 因为跨河吊桥倾斜造成游客落水，湖南凤凰叫停了所有的篝火晚会；因为河南兰考的一场大火，民间收养被叫停了；手机叫车软件太火了，就以不许加价的名义把它叫停；因为一家网吧出了火灾事故，所有的网吧都被停业整顿了……

为什么有关部门这么爱叫停？因为它太管用了。比起想办法去解决问题，叫停简单易行而且效果立竿见影。至于是不是监管过当、是不是损害了合法企业的利益、是不是推脱了自己真正应负的责任、是不是影响了公众利益，是不是牺牲了长远利益，都不在考虑之列。

本来，问题的发生，也正是暴露病因、对症下药的良机。空难事故的发生，可以给学生普及和加强交通安全知识教育，不让学生们出门了，不意味着他们从此就安全了；不让民间收养弃婴了，不代表那些没人要的孩子从此就有人管了……然而，种种完善监管机制、推动社会进步的可能性都被简单粗暴的叫停式监管扼杀了。

古训说：“食者，民之本也；民者，国之本也。”现代政府的要义，是依法管理国家和社会公共事务。因此，“一出事就叫停”的管理方式足可以称得上是懒政，是形式主义和官僚主义的结合，时下正在进行的“四风”整治，不应放任这种慵懒之风继续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