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4-23
胡正跃
2015年4月,尼泊尔发生特大地震,首都加德满都和风景地博克拉均为重灾区。看着电视里的灾后画面,时任外交部驻澳门特派员公署特派员的我身在澳门,却心系灾区。
澳门特区政府和社会各界同中央政府和祖国内地同胞一样,及时伸出援手。我在第一时间接受并转交了霍英东基金会送来的善款;第一时间同意特区政府向尼政府提供援助;第一时间向特区社会文化司和教育暨青年局负责人倡议在特区中小学组织捐款,一方面奉献爱心,同时借此进行一次有关中尼传统友好关系的国际主义教育,特区广大师生积极响应。尼泊尔政府对澳门特区上述举措高度赞赏,通过我国驻尼大使表达了谢意。
边境和谐安宁的邻邦
本文作者(中)拜会时任尼泊尔总理普拉昌达。
中尼山水相连,两国之间有上千年的交往史。新中国成立之后,尼泊尔曾经是我国突破西方封锁、开展对外交往的窗口之一。周恩来总理、陈毅副总理、邓小平副总理等老一代领导人都曾到访这个亲密邻邦。在中国改革开放前的漫长岁月里,尼泊尔国王比兰德拉曾十次应邀访华,他的名字在当时的中国可谓家喻户晓。在中国西藏首府拉萨,只有一个国家建有总领事馆,这就是尼泊尔。中尼之间有1400多公里的共同边界,自上世纪六十年代初两国正式划定边界以来,双方都为维护边境地区安宁作出了努力。边境地区不仅相安无事,而且还成为两国人民友好交往的重要通道。通过中尼边界,两国的经商往来和人员交往日趋频繁,为两国人民带来了实实在在的利益。一些西方势力企图利用尼泊尔在涉藏问题上给我国制造麻烦。在这一点上,尼泊尔历届政府和人民都有着清醒的认识,并以实际行动给了我们有力的支持和配合。
我参与的涉尼外交工作
尼泊尔历史悠久,文化灿烂,人民勤劳善良。然而,近十几年尼泊尔却走过了其历史上比较艰难的一段时间。从王室血案到新国王下台,从毛派掌权到多党并治,社会严重动荡,经济发展缓慢,人民生活充满艰辛。
我本人参与处理涉尼工作时间并不算长,前后共五年,即从2006年到2011年。但那几年正值该国多事之秋,一方面我们要关注其国内局势的复杂演变,一方面还要努力处理好双边关系,防止“藏独”势力在西方支持下进行挑拨,进而影响我南疆稳定。
2008年,普拉昌达总理上台执政不久便应邀出席北京奥运会开幕式。两国领导人见了面,并就发展新时期双边传统友好合作关系达成广泛共识。
我本人于2009年初率团赴尼出席两国外交磋商。记得除外交部人员外,代表团成员还包括了商务部和公安部等部门的官员。这是一种比较特殊的做法,一般外交磋商都是在双方外交当局之间进行。这种跨部委的组合,主要目的是落实两国领导人达成的共识,并探讨在经济和边境管理方面的一些援助项目。
这是我首次前往尼泊尔。首都加德满都是一片谷地,人口之密集不输任何一个南亚城市。经济虽不发达,但商业气息甚浓,处处都是店铺和小商贩,且交易热络。
同尼外交部的会谈很顺畅,双方对两国未来关系充满信心,对逐步推进各领域务实工作提出了很多设想。现在回过头来看,有的已落实,有的有进展,有的仍在探讨之中。
结束同尼外交部的会谈后,我们一行还专程拜会了普拉昌达总理。会见在总理府进行,会见厅陈设极为简陋,让人不由地想起他长期在山区领导武装斗争的经历。总理先生对人诚恳,对华主张积极发展合作关系。他对北京奥运会开幕式及北京的发展印象深刻,讲话中多是赞美之辞。我不否认普拉昌达是一位意志坚定、作风果断的领袖。但尼共(毛)作为一个政党,是否真正做好了全面治理这个久经战乱的国家的准备,我心里是有问号的。这个疑虑果然在当晚举行的宴会上得到了印证,一些尼共中央高层人士问了我很多问题,感觉他们对“姓社姓资”问题还未统一认识。数月之后普拉昌达宣布辞去总理职务,对此我并不感到惊讶。
加德满都最吸引我的地方,一个是巴德岗老王宫,另一个是斯瓦扬布寺。老王宫亦称巴德岗杜巴广场,这里建筑精美,街道整齐。这里的老人祥和,商贩达观,儿童开心快乐。我尤其喜欢看成群结队行走在街上的中学生的画面。孩子们身着设计美观、合体、富有民族特色的校服,看上去有教养又朝气蓬勃。老王宫还有一大特色,即每当夕阳西下、晚风习习之际,一对对的青年恋人便来到附近的街区,开始“人约黄昏后”了。
斯瓦扬布寺坐落在近郊的一个小山坡上,有千年古刹之感。那里的菩萨塑像庄严肃穆,巨型白塔造型精美,令人肃然起敬。
加德满都往北不远有个风景地叫东山。当时正值初春时节,一路上山花烂漫,春意盎然。那日天气晴好,我们在海拔2000米左右的山顶上很容易就看到了北方中尼边界上的雪山。
那次尼泊尔之行时间短暂,留下了美好印象,也留下了极大遗憾。使馆同事说必须往外地走方能领略到尼泊尔最美的风景。
中国对尼的影响同印度相比
不可同日而语
四年之后,亦即2013年春节期间,我利用假期专程去了一趟尼泊尔。此行目标很明确,一是南部的蓝毗尼,二是西部的博克拉。
从加德满都乘汽车去蓝毗尼,路程只有360公里,却需五、六个小时。原因是道路险峻而且拥堵。尼泊尔从北到南,群山绵延,主干公路只有一、两条,且基本都是沿着万丈峡谷依山而建。据说往北的公路为中国援建,往南的则为印度援建。我们一行一路南下,看到的大多是来往印度的货车,这使我真切地感到尼泊尔同印度的联系是多么紧密,事实上尼印双方国民来往是不需要签证的。相比之下,我们在五、六个小时的行程中,却没有看到过一个汉字,也很少见到中国商品。由此,可以看出中国对尼泊尔的影响同印度相比,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坐汽车去蓝毗尼,路途比较辛苦,但沿途风光却是非常美。左手是起伏的群山,右手是湍急的河流。盛开的木棉花与油菜花形成独特的风景线。同中国的山区一样,这里的河谷上每一片土地都得到了充分利用,种上了蔬菜和瓜果,还有成群的牛羊。河上,不时有吊桥出现,行人走在上面,让人有点看杂技的味道。这也是尼泊尔油画上经常出现的场景。
傍晚时分,我们终于抵达占地770公顷的蓝毗尼圣园。经过近几十年的发展,该园已具相当规模,数十座风格迥异的寺庙坐落在绿树丛中。我们抵园之后的第一站是到中国建造的中华寺,来自深圳弘法寺的住持已在大门外迎接我们。在他的引领下,我们怀着十分虔诚的心情参拜了寺庙的各主要殿室。分手时,住持以菩提树叶相赠,甚为珍贵。
在蓝毗尼住了一晚,恰好遇上一整夜大雨。其雨势之大,时间持续之长超过了我在新加坡和马来西亚的体验。次日醒来,窗外阳光明媚,空气清新无比,各种野花鲜艳极了。不远处,只见蓝毗尼圣园树林周围有鹿群走动,各种鸟类数不胜数。活脱脱一幅佛国胜境图,想象中的佛祖诞生地就应该是这样吧。在中华寺人员陪同下,我们拜谒了阿育王石柱、蓝毗尼博物馆和那棵从斯里兰卡移回来的菩提树。
拜别了蓝毗尼,我们便匆匆赶往博克拉。由于前一天下了大雨,峡谷的河水暴涨起来,水流更湍急了。阳光下,原始森林焕发出勃勃生机,不同色彩的树叶清澈透亮,一缕缕阳光从树缝中照射下来,犹如进入了一个童话世界。越接近博克拉,地势就越险要。快到傍晚时,满天晚霞,朵朵彩云扑面而来。由于司机强调必须赶在天黑前到达目的地,我们只停下来十来分钟拍了几张照片,甚为遗憾。
博克拉是个小镇,人口只有10万左右。这里的商业并不发达,支柱产业靠旅游。这里多国游客云集,不同语言混杂。近些年,中国游客越来越多,当地小贩开始用中文讨价还价。我们在这里还看到了中文小广告,吃到了四川菜。
次日清晨四点起床,直奔海拔2000米以上的观景台。大约五点半左右,东方出现了鱼肚白,接着是万道霞光、继而是一轮红日冉冉升起。我随手拍下了多张照片,其中一张居然是一只苍鹰在7000多米的山顶上空盘旋。这就是山鹰之国的象征吧。
下山之后,我们去了四面环山的高原湖——费瓦湖。泛舟湖中,雪山倒影,让人心旷神怡。
回到加德满都,我们好比从梦境回到了现实世界。同几年前相比,城市人口更多了,大大小小的工程正在无序地建设之中,交通堵塞到了令人绝望的地步。第二天,我们又赶上了由尼共(毛)发动的全城大罢工——学生罢课、工人罢工、商店关门、汽车停驶,很多闲人在街上游荡,有些地方甚至出现零星骚乱。
看来这个国家要走上健康、稳定的发展轨道,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尼泊尔朋友加油!
(作者为中国公共外交协会副会长,曾任外交部部长助理、亚洲司司长。照片由作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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