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指头”与“九个指头”比喻的启示

石源华

毛泽东主席生前常常喜欢用生动形象的比喻叙述中国政治外交的重大问题，给人留下深刻启示，也成为中国外交的重要指针。

上世纪50年代末60年代初中印发生严重分歧和冲突时，毛泽东在多个场合谈反复讲过，这与整个中印友好关系是“一个指头”和“九个指头”的关系。他在接见阿富汗副首相和外交大臣纳伊姆时说：“我们需要和平。我们现在很忙，我们会不会侵略印度，你们将来就会看到。”“印度挑起西藏事件和边界问题的纠纷，结果是印度人民吃亏。印度很早就承认中国了，印度在联合国支持我们，我们与印度的纠纷是十个指头中的一个指头，九个指头是友好的。”“美国在背后逼我们，我国与印度为什么不和好呢？整个亚洲在万隆原则上团结起来，这是大势所趋，吵架不能解决问题。”

毛泽东在这段话中讲了几层重要意思。一是中国需要和平，历史将会证明中国是一个爱好和平的国家；二是中印分歧是次要的，友好是主要的，讲纠纷时不能遗忘友好一面；三是美国在背后相逼，中印应团结应对；四是亚洲的团结是大势所趋。毛泽东高屋建瓴，显现了大国领袖的气度和智慧，不仅为当时处理中印纠纷确定了基调，而且对于日后处理中印关系留下广阔的空间。

在中印存在分歧和冲突的半个多世纪里，两国运用“一个指头”与“九个指头”比喻的思路，逐渐形成了以协商谈判解决问题的默契和共识，使分歧管控具备了一定的“制度性保障”，创造了运用“两轨思路”处理争端与全面发展关系的成功范例。

“一个指头”与“九个指头”的比喻还有更深刻的启示，它可以为处理中国周边海洋争端及重建“海上丝绸之路”提供重要思想武器。2014年8月27日，***在会见来访的越南总书记特使黎鸿英时说：“近几年，两国关系总体良好，但近期受到极大冲击，引起两国人民和国际社会高度关注”，又说：“邻居之间磕磕碰碰在所难免，关键是以什么样的态度和方式来对待和处理。”这表明中央领导是将中越友好关系与中越海上冲突分开观察和处理的。中越海上冲突并非中越关系的全部，双方应该并且可以通过和平对话的方式处理解决。一时解决不了，可以“搁置争议”，留待历史条件成熟时再去解决。中越最高领导人顺利实现互访，双方认真说清说透相互的利害关系，就能分清轻重，将有助于中越冲突的缓解和找到最终解决的路径。

毛泽东当年的生动比喻依然适用于处理今天中国与周边国家的分歧和争端。中国的和平崛起要使所有的周边国家理解，需要有一个较长的历史过程；中国有那么多周边国家，互相间发生分歧与争端，将会是个“新常态”。除上述中印、中越分歧和争端外，中日有历史问题、东海划界和钓鱼岛争端，中韩有黄海海域划界和萨德导弹在韩部署争端，中菲有海域和岛屿争端，中朝有核问题分歧，中缅甸有建设水电站和铜矿项目的分歧，中国与斯里兰卡有港口建设项目的分歧等等，而且旧的分歧和争端得以解决或缓解后，由于内外各种因素，特别是域外大国的挑拨和兴风作浪，新的矛盾和分歧还会不断发生，这既是双方发展的历史进程中必然可能发生的问题，更是域外大国推行“亚太再平衡”战略有意为之的结果。

“一个指头”常常也是“十指连心”，一般会涉及重要国家利益。采取搁置方针，会使双方在感情上一时难以接受，也会使双方的国家层面和国民层面一时难以平息激愤心态，稍有不慎，就会导致矛盾激化，甚至擦枪走火。比较“一个指头”和“九个指头”的轻重，需要双方有识之士作出明智判断和发出理性声音，更需要双方政治领导人作出正确的对应和决策。从战略上说，这些分歧和争端尽管也关系到一个国家的重要利益，但比起国家的长远利益和搬不走的邻居国家之间的长治久安来说，应该都只能占居“一个指头”的位置。

毛泽东的比喻给我们的重要启示是，面对中国与周边国家日益增多的分歧与争端，中国应该实施“双轨思路”，将之与全面建设双边友好关系适当分开处理，搁置争端，超越争端，绕道争端，务实推进双边合作，并在务实合作中逐步淡化和化解争端，最终寻找能为双方接受的公平、合理的解决方案，共同建设“亚洲命运共同体”，争取“合作共赢”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