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江悦

詹丽华

西江悦

纵使在夜色中，西江也不安宁。浪花一层层地赶过来，冲击着岸边的石头。

彼岸的灯光遥祝此岸的灯光一切安好，它们越过江面照亮彼此。横跨西江的那座桥，取了个诗意的名字：阅江。在晚霞褪去五彩衣时，阅江大桥用星星点亮自己，威武得像一位三军元帅，满意地审视列阵的西江潮。

至于风，无所不在。它们似乎是从波浪的隙缝里生长出来的，相互推搡，相互挤压，相互追逐，裹挟着水的味道，显露出鱼的狡猾，钻进入的肌肤，穿过人的黑发。

来往的船只将西江犁开一道道沟壑，将沉闷悠长的汽笛声填埋了进去。

夜钓记

天色渐暮，夜钓的人在江边集结。

先巡视这几百米长的野钓战线，思忖着还有哪个位置适合摆放武器。

待到挂着香饵的鱼钩抛进水中，打开头灯，一束灯光倏然射出，不用校对，角度刚刚好，直直照到钓竿末梢的夜光浮漂上。只等浮漂突兀地上下点动，右手便陡然用力提起钓竿，左手已抄起了放在脚边的抄网，眨眼工夫，一条半斤左右的浪里白条在网中跳跃。整个过程轻快流畅。

头顶有清幽的秋月，脚下铺开宽阔的江水，耳边拂过悠然的风。

就算毫无所获，夜钓的人也會坐到深夜。他们长了一双夜的眼睛。另一个自己早已潜入水中，正将鱼儿挂往钩上。

抛海竿的男孩

没在一群须发半白、脸上沟壑纵横、插着五六根海竿的中年男人中，男孩连影子也显得无助。他席地而坐，静静地守着他唯一的一根竿。

竿头上的铃铛不为秋风所动，一直喑哑无声。他满脸稚气地与江水对峙。目光和钓线都被江水吞噬，钓线能穿过水面抵达江水的内心，目光却不能，它被粼粼波光所阻。

当他人的海竿铃铛骤响，男孩腾地站起，欢呼一声，冲了过去，羡慕不已地盯着出水的鱼，待认清种类、估摸重量后，男孩恋恋不舍地退回自己的阵地。如此反复，这一段江岸动了起来。

华灯初上，人们提着沉甸甸的收获陆续离去。抛海竿的男孩一无所获。他固执地站在他的海竿旁，身体与渔竿互为形影。

月亮正路过灯塔

月亮从一口暗蓝色的深井中走了出来，井边祥云环绕。

星星们对月亮的出现表示了应有的欢迎，随后成群地遁去。

月亮正靠近灯塔，灯塔上的灯每隔两秒就向月亮发出绿色的邀请。

月亮走得很慢，它十分享受这道道绿色带来的清新气息。

江水还没有入睡。它忙着帮助夜行船辨识航道，偶尔抬头看看月亮。此时，月亮正路过灯塔，灯塔将影子一半投在江堤，一半投在江面。江水倒是觉得，是灯塔举着月亮在江边行走。

从塔底传来的秋虫的呢喃，似乎也透明了许多，轻巧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