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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构文化记忆:梅山傩戏保护与传承

时间:2024-05-04

余坤秀 黄星妍

“文化记忆”(Kulturelles Gedächtnis)理论[1]46-51是社会学家扬·阿斯曼(Jan Assmann)基于社会学家莫里斯·哈布瓦斯(Maurice Halbwachs)的“集体记忆”(Mémoire Collective)理论[2]40上提出的。该理论认为记忆不仅仅是生理上的概念,而且广泛受到社会因素的制约。因为文化记忆的传承和传播能够强化集体的主体同一性,这对文化治理者来说意义非凡。文化记忆理论从记忆现象的角度来重新解读文化传承和发展,这为研究民俗文化提供了一个新的研究范式。

中华文化是由众多各具特色的地方民俗文化通过地域性的文化实践所建构成的。作为湘中地区代表性的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梅山傩戏具有重要的文化艺术价值与文化传承价值。而在社会转型过程中,传统梅山傩戏的传播场域受到了冲击,傩戏表演者和观看者的人数逐渐减少。事实上,非遗文化的生存、保护和传承困境,不仅仅是作为梅山傩戏的“个案”存在,也是其他正在面临以及即将面临类似问题的非遗保护工作需要关注的。众多学者分别从人类学、传播学、艺术学等角度研究了梅山傩戏。如孙文辉从人类学视角出发,分析梅山傩戏中的“梅山神”在不同傩坛中的演变,进而探究神明形象和傩祭仪式背后的深层历史文化背景[3]15-20;申彦舒、翟婧媛将梅山傩戏置于新媒体视域下,对梅山傩戏发展现状进行分析,并提出了提升传播主体媒介素养、打造文化产业链、打造新的传播生态链、优化传播环境等建议[4]98-102;杨欣彤从“乐态”的维度入手,分析了梅山傩戏的起源与发展现状,认为应在保留梅山傩戏“乐态”特色的基础上,借助新媒体力量对其进行保护和传承[5]77-79;彭子义、贺景卫着眼于梅山傩戏的法衣形制,介绍了包括形制、色彩在内的法衣基本结构规则,从而探究梅山傩戏法衣的独特意蕴,最后从研究工作、新媒体技术、活态传承等三个方面为法衣传承提出可行性建议[6]150-156。但较少学者从文化记忆的视角来分析梅山傩戏的传承困境,关注梅山傩戏在传播过程所面临的多元挑战。本文即基于此展开研究,并提出推动梅山傩戏保护和传承的建议。

一、群体认同与记忆:作为非遗的梅山傩戏

阿斯曼将身份认同的概念主要解释为个体和集体在世界上地位的表征。这种自我意识(包含个人和集体的机制)是文化认同的基础。不同地区的地理位置、经济形式、民族成分等各不相同,因而造就了不同的民俗文化。民俗文化也会影响该文化圈中人的价值观,使群体形成相同或相似的文化记忆。梅山傩戏传承千年而未曾消亡,并成为湘中地区重要的非遗文化代表,其文化研究价值和历史研究价值不言而喻。

(一)梅山傩戏的群体认同

文化记忆存在于活生生的个人记忆中,并被嵌入了社会框架和外部文化符号,只要它们与部落、民族和宗教群体的自我形象或“身份”相关,就可以被视为拥有记忆功能。[7]361群体认同是由“集体记忆”通过积累传统仪式来形成的。梅山傩戏是湘中地区重要的民俗仪式,其作为梅山文化的代表,凝结了丰富的文化内涵,承载着生活在该区域人民的“集体记忆”。“梅山”这一地理概念,出自《新唐书·邓处讷传》中的“召梅山十洞獠”[8]5421。《宋史·梅山峒蛮传》也有记载:“梅山峒蛮,旧不与中国通,其地东接潭,南接邵,其西则辰,其北则鼎、醴,而梅山居其中。”[9]14196古梅山的地域范围很广,“大致在今宁乡、邵阳、益阳和湘乡之间,中心在今安化、新化一带。新化为上梅山,安化为下梅山”[10]394。“傩戏”在早期为诗乐舞合一的祭祀活动,而后逐渐发展为带有宗教祭祀色彩的民俗仪式,它承载了丰富的历史文化记忆。梅山傩戏的产生,最早可追溯到战国时期,其与“信鬼而好祠”“巫风甚烈”的楚文化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且梅山地处湘中,多山地,交通闭塞,环境的相对封闭为梅山傩戏的形成和发展创造了条件,使其在免受外来文化干扰的同时也保留了自身的稳定性与独特性。

社会是建立在人们“创造记忆”的基础上的,它也需要“过去”来进行自我定义。一方面,文化记忆能够塑造群体认同,这种身份认知包含积极的(“那是我们”)和消极的(“那不是我们”);另一方面,当找到对自我的解释和意识时,集体的概念也会更加深入人心。梅山傩戏体现的是一种关联性和价值性的文化记忆,能够唤醒地域认同感,并推动“横向与纵向的团结”。作为湘中梅山地区民俗文化的象征,梅山傩戏凝结着该地区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包含了共同的价值体系和行为方式。梅山傩戏将“傩”作为本体,“‘祭傩’就是祭祖,即‘祖先、傩神、师公’三位一体”[11]1-2。如《和梅山》就有通过“聚合神灵”的表演手段来达到生产丰收、敬神祈财、解厄消灾等目的,表演的内容多为先祖农耕渔猎的劳作和庆祝丰收的场景。在此过程中,师公充当人和神之间的“和事佬”, 进行神人对话、神人共舞,既娱神又娱人。某种程度上来说,梅山傩戏的“崇拜”包含着一定的原始崇拜和祖先崇拜。梅山傩戏以上古九黎氏族首领蚩尤作为先祖,并同时拥有男性傩神系统(俗称“家先”)和女性傩神系统(俗称“桃源洞娘娘姊妹”)。梅山傩戏的剧目都是提炼于先祖生产生活场景中,有着主目和亚目之分。主目为各地各傩坛共有的剧目,亚目则是主目在各地各傩坛根据不同需求衍生出来的不同版本。如《和尚》这一主目就衍生出了《叫夜和尚》《明州和尚》《笑和尚》《和尚大将》等多个亚目。古老的梅山傩祭仪式不仅起着驱鬼逐疫的社会功用,更是人们希望借助非自然力量达到消灾免难目的的体现。在发展演变过程中,梅山傩祭的仪式中慢慢加入了表演的成分,逐渐发展成为带有宗教意义的表演艺术——傩戏,其社会功用也由娱神慢慢转变为既娱神又娱人。

(二)梅山傩戏的“交往记忆”

“交往记忆”(das Kommunikatiive Gedächtnis)通常存在于人脑回忆或是他人口述的内容中,需要通过具体的交往体验达成,即通过非正式、自然的日常交往来建构。这种记忆主要通过人与他人的交往经验来建构回忆空间,并受到日常交往交流的限制。交往记忆是同时代人共享的、从集体中产生的记忆。梅山傩戏虽是以“逐疫”为目的的表演艺术,但其代际记忆却与古梅山地区普通民众的生产与生活息息相关。梅山傩戏的表演地点多为家族的祠堂、民众的堂屋、打谷场和乡间道路。梅山傩戏表演者的身份大多为基层的民众,他们所生活的空间多为广大农村地区,因而他们所演的内容多从民间而来。他们所使用的服化道,大都是就地取材。他们演绎了古梅山地区人们上山狩猎、耕田种地、谈情求爱等劳作或生活场景,并使用了极具地方特色的俗语、歇后语、谜语、民歌等。如《搬锯匠》主要叙述架桥郎君上山寻访好木、砍伐、锯木,最后架好仙桥的过程。剧中就使用了不少如“肮仓”“蔑几”“搞伙计苟路子”之类的方言俗语。此外,《耕田种地》《和梅山》《卖货》等剧目的表演内容也极具亲和性和自然性,富有地方民俗气息。

(三)梅山傩戏的“文化记忆”

相较于交往记忆偏重于语言和交流,“文化记忆”(das Kulturelle Gedächtnis)更多的是对意义的传承。事实上,人并不能完全保留过去,而仅能够将基于事实的历史转化为有意义的历史,这样才能使得历史有规范性和可持续性的力量。梅山傩戏承载着湘中梅山地区所居住民族的文化记忆,这是民族多样性的文化象征。梅山傩戏能从简单的傩祭仪式发展为内容丰富的傩戏,其根本原因在于它能够将人民从日常生活和义务中抽离,帮助人们寻求一种心灵的“平衡”,因此彰显了一种“超越生活之大”的文化记忆特征。

庆典和仪式作为文化记忆的媒介,能够推动文化内涵扩张的制度化。梅山傩戏的文化记忆通过庆典、仪式的形式来展示对文化意义的传承和现实化。梅山傩戏文化可追溯到蚩尤文化,即当地民众向以蚩尤为代表的祖先诉说自己的愿望。民众为了祛灾辟邪、祭拜祖先、祈福祭神,他们希望通过傩戏的形式来表达自己对美好生活的向往。这种演绎祖先生产、生活场景的梅山傩戏,将戏与仪互为补充,渲染了努力生存的意识和奋发昂扬的气概,蕴含了独特的地域文化底色。这种文化精神能够进一步促进人们在生产生活方面的合作,激发民众对生活的热爱之情,并推动刚毅、自强的集体精神的形成。

梅山傩戏的文化记忆的生产和再生产需要依托客观外化物。梅山傩戏也是古梅山地区(上梅和下梅)的民众对“梅山傩”文化的接纳、吸收和认同。这种文化记忆的生产和再生产需要借助一些客观外化物,显性载体如科仪本经、傩面、傩仪等,隐性载体如傩面雕塑与绘制、相衣裁剪、傩技与傩舞展演等。这些传播载体的应用为梅山傩戏建构了一种互动框架,即在观念空间中将记忆和经验联系起来,并催生了(特定的)集体认同感。

与交往记忆不同,文化记忆并非能够直接不言自明,需要被解读和被引导。这种传播和解读文化记忆的义务,其实并非一种人人能够享用的权利。梅山傩戏文化的传承和传播也需要有专职承载者(Träger)的介入。梅山傩戏的传承者通过各种仪式和表演活动,来展示民俗文化和进行价值表达。梅山傩戏的传承方式主要为家传,传授方式为口传心授,可参考的书面资料较少。梅山傩戏在实际表演过程中注重现场的即兴科诨互动,力图拉近与观众的距离,如“抓起香主的手”“灌香主酒”“任指一人”互动等。这些“闹子”在梅山傩戏的科仪文本里一般都没有抄录,而是传承人在表演时即兴发挥的。

二、文化记忆的解构:梅山傩戏的发展困境

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主要作用是传播民俗文化、增强文化自信。而非物质文化遗产的记忆断裂不仅会使得个体陷入“文化脱嵌”的困境,也会带来群体性文化的认同危机。随着现代化的发展,梅山傩戏的保护与传承也面临一些困境,需要社会进一步关注。

(一)傩戏保护不当

城镇化和信息化进程使得古梅山地区的传统封闭状态被打破。在近30年中,“梅山蛮”文化的变化已经远远超过了其在过去 2000 余年中所变化的总和。[12]122-130因为传统的农耕生产方式已经向机械化的生产方式转变,传统梅山傩戏原生性的状况已经发生了不可逆的改变。目前,对梅山傩戏保护的重视程度不够,相关政策支持和资金投入力度有待进一步提升。传统梅山傩戏采用的是家传为主的传承方式、口传心授的传授方式,有些内容还需依靠傩戏艺人临场发挥,因而梅山傩戏资料的保存较少采用文本记录。这样的保存方式易导致资料的丢失,难以完整保留梅山傩戏的资料,这也使得整理梅山傩戏资料的工作不易。梅山傩戏艺人较少地会保留剧本,一方面因为他们的文化水平有限,大多数傩戏艺人识字不多,难以通过自己的力量将梅山傩戏剧目整理成系统的资料。另一方面,也是傩戏巫师保持神秘感的需要。不同的傩坛有着各自擅长的技艺,傩戏艺人不会轻易对外传授技艺。

(二)传承后继乏人

目前,传承人才的缺乏使梅山傩戏的传承面临着断代的问题。因为梅山傩戏传统的传承方式是家族传承,一般由家族成员世代相传,沿用“传男不传女,传内不传外”的传承模式。事实上,这种代际传承保护的形式基于日常生活的“交往记忆”,能够维持的时间较短。目前,梅山傩戏坐坛师公的年龄一般偏大,比较年轻的师公也多在 50 岁以上。当传承者不断老去,继承者后继乏人时,梅山傩戏的传承和发展也受到了严重影响。在社会的巨大变革中,传承者的心态也会随之发生变化。他们也会思考:在现代化语境中,这个古老的傩戏戏种是否还能满足他们在物质上和精神上的诉求。如冷水江市岩口乡的梅山傩戏非遗传承人苏立文老先生的两个儿子虽然继承了父亲的傩戏表演技艺,但他们也未将傩戏表演作为主业来传承发展,苏立文的孙辈更是无一人学习傩戏表演。梅山傩戏传承人才缺乏,究其原因有二:一是傩戏表演收入难以满足生存需求。邀请傩戏法师进行表演的多为农村或周围地区有祭祀祈福需求的一些个人或者单位。当傩戏法师表演完后,这些邀请者会给傩戏法师们一些演出酬金。而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人们对生活水平的要求逐渐提高后,做专职傩戏艺师的收入并不能满足当代养家糊口的需求。二是梅山傩戏学习难度大,非一时一载就可出师。梅山傩戏注重现场发挥,需要传承人有着强大的现场编创能力。高难度的梅山傩戏表演动作也常常使想要学习傩戏的人望而却步,如“下火海”“过铁犁”“口含红铁”等技艺。

(三)传播方式单一

梅山傩戏主要记录的是湘中梅山地区的传统生产生活形式。由于方言、地域等因素,梅山傩戏从产生之初起,主要面向的是当地的民众,传播范围有待进一步拓宽。传统的梅山傩戏通常是传承人的亲身传播。传统媒介如电视播放、书籍、报纸等已难以适应新媒体时代的快速发展,也难满足人们当下的欣赏要求,应谋求全方位、多渠道的传播方式。随着现代新媒体技术的发展,许多地方非遗文化都打破了地域壁垒,开始利用新媒体面向全国乃至全世界传播。而从总体上来说,目前梅山傩戏的传播方式单一,传播形式缺乏时代性和创新性。虽然在当代多元文化背景下,有些傩戏艺师为了跟上时代发展变化做了一些尝试,他们开设新媒体账号来对梅山傩戏进行科普和宣传,但目前网络上关于梅山傩戏的视频多为随手录制且未加字幕,没有当地方言基础的外地人几乎很难深入了解梅山傩戏。

三、文化空间的重构:梅山傩戏的保护传承

在连贯的历史传递中,文化记忆被激活和回忆的过程也是被重构的过程。[13]80-86文化记忆不应是“固定的纪念品清单”,而需要不断地“被重写和补充”。当代文化语境下梅山傩戏的传承,除了需要与人们的生活重新连接、对其进行功能重构、培养文化自豪感外,还需要采取措施提高与现代文明进行对话的能力,帮助受众更自然地进入梅山傩戏的文化空间。

(一)重构价值,强化傩戏保护工作

作为无形资产的文化是经济社会文化发展的强大而独特的动力。文化记忆在过去、现在和未来之间架起了桥梁。文化记忆的再生产应努力打造符合时代特色、饱含人民情怀的“在场”文化记忆精品。[14]48-57在文化记忆的“维护”中,群体的自我形象和认同能够稳定并传达,并能够重塑传统和当代身份。文化记忆具有多元化、生活化的特点,在现代文明中发挥着独特的文化功能,对于加强民族团结、满足人们精神需求具有重要意义。文化记忆能够赋予人们一种认同感和归属感,促进知识共享并增加文化资本,推动文化的可持续性发展。特别是非物质文化遗产,其不仅凝聚了人类的集体记忆和祖先的表达形式,同时也代表了当今生活的部分群体的尊严、独特性和身份认同。应认识到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的重要性,从而营造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的良好氛围。可注重展示梅山傩戏作为非遗文化的精髓,通过地方文化符号的传承与共享,推动梅山傩戏的表达更具乡土性和民族性,不断让梅山傩戏的传播具有实用价值。应认真研究梅山傩戏所蕴含的生态结构、历史文化、人生哲学,弘扬梅山傩戏所相传的自强不息的传统文化精神内涵,激活年轻一代的民族热情和文化热情,增强他们的民族自豪感和认同感,如从祖先崇拜、生命愿景、图腾信仰的象征意义延伸到尊老爱幼、积极向上、关爱自然的价值。

文化记忆的再生产可以成为促进地区可持续发展的有力杠杆。应强化梅山傩戏与其他经济产业之间的联系,带动地区文化创意产业新发展和综合商业模式的建构,如打造“非遗+文创”“非遗+直播”“非遗+乡村振兴”等新业态,可发挥梅山傩戏对地方文旅产业的“超链接”作用,吸引游客并带动当地商业发展,以文旅融合促进地方经济可持续发展;可打造梅山傩戏的IP 生态树,借助IP 来进行跨界品牌合作,推出一系列联名产品,提取并浓缩梅山傩戏文化的核心文化表征意义,并围绕核心IP 进行故事挖掘和文旅产品设计,让梅山傩戏文化走进消费者的生活空间和文化空间,进而建构新的记忆之场。梅山傩戏是地区独特的民俗和文化活性载体,它具有丰富的人物、故事资源,可以为市场文化产品的生产提供大量素材。对传统梅山傩戏的艺术元素进行再创作,以符合现代人的审美需求来展现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精神品质,打造独特的梅山傩戏文化品牌,推动梅山傩戏的叙事创新,可以将文化资源转化为旅游资源,进而促推地方经济发展。

还可推动建立梅山傩戏数字资料库,利用数字化技术建立完备的梅山傩戏文本、图像与影像、口述资料库。与传统的保护与传承方式相比,数字化技术可以使非遗文化的呈现形式变得立体化、直观化、多元化。互联网时代数字技术的蓬勃发展为非遗文化的保护与传承提供了新路径,如利用VR、3D 扫描等数字化技术来识别、采集文稿、录音与图像化等,这些可以成为记录和保存非遗资料的有益补充;也可利用数字化技术对梅山傩戏的录音、图片、手稿、道具等进行搜集与整理,建立数字资料库,这样便于梅山傩戏的保护、传承与研究。

(二)提升素质,壮大傩戏人才队伍

非物质文化遗产一般通过口传心授的方式进行传承。这种传承方式对传承者依赖性很强,极易在传播过程中造成文化内涵的衰败或流失。对于梅山傩戏的保护与传承,应以活态传承为核心,注重对梅山傩戏传承人的培养。受生存压力和社会文化因素的影响,许多年轻的傩戏表演者纷纷选择转行从事其他工作。而梅山傩戏老艺人年龄又普遍较大,多方面因素致使梅山傩戏的传承人“青黄不接”。针对这种现状,相关部门应建立完善的非遗传承人才培养制度,给予非遗传承人一定的经济补贴。

一种文化想要拥有强大的生命力,传播者的身份认同非常重要。也应让传承人认识到自己在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中的重要作用,从而使他们自发地保护和传承非物质文化遗产。地方非物质遗产保护中心也应积极开展相关活动,促使更多人了解、学习梅山傩戏,由此壮大梅山傩戏人才队伍。政府可鼓励让梅山傩戏非遗传承人走出梅山,让他们走入各类文化活动中,让更多人领略到非遗的魅力,能够使得更多的人更愿意主动去接受和学习非遗文化,助力非遗人才队伍的壮大。如开展“非遗进校园”活动将古老的梅山傩戏带入学生的课堂之中,让梅山傩戏艺人与学生互动,为学生们提供感受这一独具特色的民俗文化的机会,增强青少年对传统文化艺术的兴趣。此外,梅山地区的学生有着地方文化与方言基础,他们在学习梅山傩戏的方面有着较大优势。因此,可在当地组建梅山傩戏人才培养团队,定期邀请梅山傩戏传承人进行授课。而梅山傩戏传承人除了加强表演技艺上的训练外,也要提升自身的专业素质与文化修养,加强对梅山傩戏历史底蕴与文化价值相关知识的学习,增强对梅山傩戏传承的责任感与认同感。

(三)转变理念,拓宽新媒体传播渠道

新媒体时代为梅山傩戏的传播带来了新的机遇。新媒体是能够增强用户之间以及用户与内容之间交互的通信技术,具有沉浸体验、开放共享、互联互通等媒介优势。随着全球化和数字化的不断推进,新媒体形式的出现给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传播带来了一定影响。各类行业网站、平台、APP 层出不穷,在线用户数量呈线性上升趋势。如果延续旧有的传播方式而不进行创新,非物质文化遗产可能会面临被冷落的尴尬境地。传播主体不能只停留于周边传播,应该与时俱进,贴近观众,了解并学习新媒体技术,并利用其来宣传文化记忆。因此,梅山傩戏传承人应紧跟时代发展,提升新媒体思维,灵活选择新媒体传播方式,让梅山傩戏的文化记忆在网络空间也“会说话”。目前,梅山傩戏的新媒体传播进步空间较大,可利用多种新媒体平台传播梅山傩戏,拓宽其传播范围,如可以采用网络直播的方式推广梅山傩戏。随着新媒体的发展,网络直播逐渐成为年轻一代了解非遗文化的重要途径。这种传播方式可超越空间的限制,观众可根据自身情况选择在不同场景下观看梅山傩戏表演。网络虚拟剧场的“高上座率”还能激发傩戏表演者传承与传播傩戏的动力。推动梅山傩戏的跨媒体叙事转型,还可以从不同媒体的叙事方式、用户接受度和用户体验等方面入手,多维度激活梅山傩戏所承载的“价值隐喻”功能。通过技术创新将文字、声音等信息转化为受众更容易理解的场景信息,立足现代化环境来为受众提供进行虚拟现实、交互集成、沉浸式等故事场景体验的机会,从而提高受众对梅山傩戏作品的接受度。

四、结语

文化记忆理论下,每个文化体系都有属于自己的“凝聚性结构”,它将过去与现在进行连接。作为文化记忆的梅山傩戏,具有文化的传承作用,并体现了一种特殊的生活方式,其核心也是民俗文化。梅山傩戏生动地展现了湘中梅山地区的文化体系,承载着梅山人民的文化记忆和文化基因。而且其包罗万象的内容,生动的神话、语言和形象,是当今文化创作活动的重要资源和文化原型。梅山傩戏作为人类活动的产物,其传承和发展本身也是一个动态的过程。在历史演变过程中,梅山傩戏可能会因为外部条件的变化而发生改变。梅山傩戏的保护与传承也面临着诸多问题,如保护不当、传承“断代”问题、传播方式单一等。梅山傩戏的保护传承,可通过建立数字资料库的形式来对其文本资料与影像资料进行系统性整理;其次应以活态传承为核心,以培养新一代接班人为主要任务;最后应利用好新媒体渠道传播梅山傩戏,加大宣传与推广力度,让更多人了解并喜欢梅山傩戏。应当在开放包容的现代化思维理念下努力推动梅山傩戏融入现代文化流通体系,实现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拓宽梅山傩戏在当代文化传播和发展中的方向,由此实现梅山傩戏作为文化记忆的再生产和可持续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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