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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峪就是一条河

时间:2024-05-04

◎ 白玉稳

汤峪就是一条河。它发轫于一块叫月亮的石下。

考古的人,言之凿凿地说,汤峪河发源于月亮石。汤峪河的人不信,觉得汤峪河就在汤峪山里,哪里冒出一眼泉,都可能是水源地。汤峪山,在汤峪河人的心里很大,几天几夜都转悠不完,但有人说,他就是秦岭的一道褶子,一条小沟沟,一个可以记忆可以忽略的地方。汤峪河人觉得不是那回事,汤峪河挺重要,是可以安家生养的地方。

月亮石的名字很诗意。其实就是秦岭头上的一块大石头。有多大?两间土房那么大。为啥叫月亮石?一块巨石在汤峪山上的沟道里,不知什么原因,突然炸裂,一半躺在沟道,它的中间有一个凹下去的月亮印痕:一半直立于岸上,它的上边也有一个凸出来的月亮印痕,它们是分开的,合在一起就是一个巨石内完整的月。这是一种造化,看过的人都这么认为。汤峪河的人奉为神石。考古的人说,它是天上的陨石。从高远的天空坠落在汤峪山,是汤峪的山水吸引了它。奇怪的是,就在月亮石下,秦岭山的潜水浮出地表,叮叮淙淙地成了河。有人说,世上本来没有路,因为走的人多了,就有了路。是不是也可以这样认为,世上本来没有河,是地下潜水憋不住了,需要释放,就有了河?从月亮石开始,干沟就变成了小溪,后来山上的泉水,坡上的雨水,汇集到了这个沟道,就开始蜿蜒,开始壮大,到了上店白家,就成了有规模的河。

河从月亮石起,水是少女清澈的眼泪,没有一点点杂质。在一个小水潭里看水,水里就有了一个影子,那个影子开始清亮起来,美得如同山花山草。水里有白云,有飞鸟,有红花,有绿草,唯独没有鱼。这水太干净了,养不了鱼。

刚出地表的水,是清凉的,捧一鞠,水从手指间落下,一点点,一线线,再回到水潭里,还是那么清澈,手上的清凉还在,会晕染到心里,一个夏天人都是凉的。从地下渗出来的水,也是甘甜的,用一个树叶做成勺子,去溪边舀水,或用一个中间打通的杆,在山间吸水,那种甜,会经过口舌浸透全身,通达每一个毛孔。汤峪河人喝水,夏天可以不烧开,直接将头伸进水潭里,或者小溪边,如山里的牛羊,没山外的人那么讲究,不拉肚子,不坏身体。

水从月亮石流下,经过三泰山,就到了水井沟口,和水井沟的水开始汇合,由此,就有了河的模样,不能再叫小溪了。浐河由三条河发源,由东往西,依次是岱峪河、汤峪河、库峪河,汤峪河从月亮石出地表,就是比岱峪河和库峪河长了那么一大截儿,也就是浐河的真正源头了。终南山的人,每条峪子都勾连着,每座山也依靠着,就是一个大家子。如果说秦岭山是一个母亲,所有的小山,所有的峪子,都是它的子女。岱峪、汤峪、库峪,就是一母同袍的兄弟,血肉相连,谁也不会计较水长水短,谁大谁小。

水井沟为啥叫水井沟?不知道,当地人叫水撑沟,而国家的地图上标明是水井沟。管它什么名字,就是汤峪河上到了祖茂叔的门前,汤峪山再次分岔了,左手上去是三泰山、月亮石,右手进入是碾盘、鸡上架。祖茂叔是汤峪河的一个活地图,也是活化石,几乎汤峪河的人和事,以及哪里有一个棵老树,哪里有一个怪石,他都知道。人快八十了,身体硬朗,说话思维清晰。前年冬里,我和西安晚报的记者周媛探访汤峪河源头,就在他家的院子里,周媛对老人家手里的活计感兴趣。当时老人正在烧棍捋棍,山里人用的锨把镢头把锄把,都是从山里砍下来,不一定端直,就得在大火里去皮,再用一个木质三脚架,在上边进行捋直。烫手的木棍在老人手里反转弯折,一会儿就又端又直。周媛拍了视频照片,给做了一个简单的采访,老人家的影像就出现在了西安晚报上。他家门面有一棵柳树,年代很久远了,至今还枝繁叶茂。来汤峪河的游客都爱在树下烧烤或者戏水。月亮石下来的水和水井沟下来的水,在树下汇集,这应该是第一次两条沟的融合。水井沟和月亮石一样,都是有路通往柞水的,不过它没有月亮石上岭的路长。水井沟有水井沟的故事,比如碾盘的人家,比如狮子坪的碑座,比如鸡上架的客舍,还有迷魂阵和冰洞……

铁虎沟是朝东南的一条沟。在紫云山下,有一股水和汤峪主河道相连。因为它的加入,汤峪河的水开始跌宕有声。

我和铁虎沟是有一段故事的。铁虎沟有多大,没人认真地统计过它的面积,就是再大也是汤峪山的一道褶子,如同汤峪河是秦岭的一道褶子一样。在汤峪河人的眼里,通过这条沟,可以去蓝田的红门寺,也可以去柞水。红门寺是蓝田玉川的一个地方,如果从汤峪河走出来,过白鹿原,再进辋川,上玉川,步行的话,估计两天都走不到,可是通过铁虎沟,几个小时就能翻越,可以互相往来,可以沾亲带故。我大舅家的妗子就是从红门寺迎娶到碌zhu坪的。于是,对于没去过的红门寺,在妗子的说道里印象深刻,也对铁虎沟这条路,充满疑惑和期待。

上高中的那一年,我的父亲和人承包了铁虎沟的看山护林任务。他老人家需要出诊看病,汤峪河的老百姓离不开他,也就不能去山上坚守,所以在暑假里,我就和一个老人到了山上,顶替父亲看山。铁虎沟里只有一户人家,姓张,男主人的名字叫西道。他家就窝在进铁虎沟的一公里处,是独门独户,在整个沟里和云雀做伴。汤峪山有许多不知名的鸟,会在他家附近聚集,不为其他,就是为了觅食。西道叔不爱说话,他家的一群孩子也不爱说话,就像散养的鸡,满山上乱飞。我的到来,他们感觉得新鲜,因为我的包包里还有几本书。他们是没上过学的,对于文字,对于山外的世界,几乎无知。有时候,他们回来和我玩耍,听我说一些他们没有听说过的事,就特兴奋,当然,他们也不会空手来,总是能从山上弄些野果子来犒赏我的胃。有一次下暴雨,河道的路被冲断,那个老人下山取食物也不能上来,就是西道叔家,也只能站在高处望得见,使劲儿喊话也听不见,我一个人在山上待了几天几夜,直到水落了,人才能上来,和我说话。

从西道叔家往上走,就进入了深山区,到了大岭的尽头就是原始森林。夏天在山林巡视,是特别美的享受,奇潭、飞瀑、怪石、古树,还有说不全姓名的花草,会让你目不暇接。森林里的树老了,枯倒在地上,树身上长满了苔藓,河道的石头上也长满了苔藓,你看古树,就像看书,似乎能看出它的前世今生,你也会变成树,变成石,变成野花野草,和他们有语言沟通和心灵感应。最奇特的是飞瀑,它们大多是间歇的,因为下雨,水在山上存不住,会流到一个个高崖上,再流下来,就成了瀑。山里人知道,想看好要看好的瀑布,在大雨初晴之后进山,拐一个弯儿,会有意想不到的发现,一道气势磅礴的瀑,就会出现在你的眼前。这些水和平时铁虎沟的地下水汇集,在乱石间跳跃,唱着山里人能听懂的歌,向汤峪主河道流去。

上店白家是汤峪河的中点,它坐落在汤峪河边的高台之上。上店的前身是古穿心店,宋元明清,特别是近代,是汤峪驿道上的重要客栈。穿心店,顾名思义就是有一条驿道在店里穿心而过。这种结构,在所有的驿站里并不多见,下边上来的骡马商旅从北门进南门出,同样,从秦岭山下来的商队从南门入北门出,如果需要休息打尖,就将骡马拴在靠河边的饲养棚,人就在靠山的大通铺上修整、吃饭。喂饱了骡马,就卸下骡马背上的行李,拉它们到河边饮水,成年的骡马被拴在河边的石头上,而小马驹就撒开脚丫子乱跑。穿心店的场院由青石铺就,马蹄和青石碰撞总有清脆的声响传出,河边的石头上,有奇形怪状的窟窿,还有散落在石头缝隙钉马掌。听说当年,这里就和龙门客栈一样,热闹非凡。汤峪河在上店白家的坎儿下流着,遇到一块巨石一分为二。这块巨石,有人说是乌龟,还有人说是其他,几千年几万年爬在那里一动不动,天晴时,水温柔地依偎着它,山洪下来时,也会被短时淹没。连接上店和下河的一座木桥就架设在龟背上,分两段,和东边石崖下的栈道接通。不下雨人是不走这座桥的,一般会从河里的石上经过。在我小的时候,一次放学回家,因为涨大水,上店的学生必须从桥上过,当时我还小,跑不快,刚上到碥上,就看到在我前边的本村姑娘从桥上掉下去了,红色衣服在洪水里翻滚,我赶紧往回跑,喊人来救那位小姐姐。好在村里的人都在下河劳动(当时是集体上工),听到了我的哭喊声,大家手拉手进到了水里,拦起了人墙,也就在这个时候,小姐姐被洪水裹下来了,大家挡住了她,捞她出来的时候,她浑身是伤,已经不能说话,有经验的老人让她哥哥们将她倒立,用手拍打鼓起的肚子,看到大口大口的水被抖落出来,她才有了气息。那个小姐姐命大,被水冲了几百米远,在巨浪和石头的撞击中还是活了下来,成了汤峪河的一个传奇。

小东沟和大东沟都是和上岱峪连在一起,其中最有名的是那座云台山。小东沟是我的村落所属,原来的白家大院是在小东沟里很深的地方。白家大院的后边有一条石龙,且慢慢在成长。一个崔姓的人懂一点风水术数,他认为白家不得了,将来要出人才,就在白家人不在家的时候,砸了石龙。家里人看到石龙被毁,生气而没办法发作,不知道是谁在作恶。没想到的是,若干年后,石龙又悄然生长,眼看又要连接在一起时,那个崔姓恶人又一次摧毁了它。就这样,结庐山林的白家,终是没有出大人物,但人丁兴旺。

大东沟的大,是从交沟口开始的,在那棵大槐树下,蜿蜒进山,直上云台。大小东沟之间有一道山梁,整个形状气势像巨龙,龙头就在大东沟口的李家槐树下。当地人叫龙头为岭岭包,一块巨大的石头像龙头一样在汤峪河道吸水,石上有树,一个脊梁向上挺起,摆尾入云端。岭岭包左右都住着人家,往来就从龙脖颈上过,踏出了一条路,仿佛是一条缰绳。有大师路过,说当地人不该抄近路从龙的脖子上走动。李家的大槐树和三合院已经成了汤峪河的地标,进山出山的人,都会在此驻足。大东沟进去十几公里,就能上到和岱峪搭梁的地方,再往上攀登,就是著名的云台山。

汤峪河流到南沟口就开始宽阔。南沟是一条大沟,传说是当年出龙的地方。南沟口上下,过去是乱石滩,农业学大寨那年,牛肚往上到交沟口,都改造成了梯田。南沟的北边是野猪窝,上边是天赐。它们的上方都和库峪接壤。我是没有机会走完南沟的,也没有去过南沟的风洞,娘娘庙,以及西牛寺。西牛寺是相对于东牛寺而起名的,东牛寺当地人叫铁瓦殿。铁瓦殿,顾名思义,就是殿顶到屋檐的瓦是铁制的,这在整个秦岭山真不多见。它在玉川龙王庙、岱峪老人沟、汤峪刘家沟的顶上,殿里供奉的是三太伯,是司职雨水的神。在缺水的日子,这里就是老百姓心中的圣地。有传说,当年西牛寺的和尚,腋下夹两个簸箕,就能从西牛寺飞到东牛寺,再飞回来。

南沟口有一个张四婆,是汤峪河的大善人。她家就住在南沟口上边不远的河道里。张四婆的大孙子运动和我是同学,我经常去她家里,我眼里的四婆就是戏曲里的好人,乡党也好,陌生人也罢,谁到了她家门前,也招呼不断,送水送食物不断,实际她家也不宽裕,常常吃了上顿没下顿。听说遭年灾时,有些要饭的人,守在她家附近不走远,因为有张四婆一口,他们也能有一口。有一年,汤峪河发洪水,百年不遇,大水从上边轰隆隆下来,席卷了汤峪河。洪水到了她家上边,意想不到地分开,摧毁了住在山根高台上的人家,还有河对面的良田,而身处河道中间的张家却安然无恙。洪水过后,上下几里路都成了乱石滩,而张家却屹立于乱石中,成了一道风景。

南沟的水和大小东沟、铁虎沟、水井沟、月亮石的水汇合后,河面开始宽大,往来左右岸是必须过列石,或者过桥。浐河的三条支流,有这样的口歌,“岱峪的河,库峪的湾,汤峪好走七十二道脚不干。”通俗地讲,就是汤峪河道相对比较狭窄,河一会儿在左岸,一会儿在右岸,走路的人,也必须来回穿越河道。有人统计过,汤峪河从石门关到月亮石,需要跨越左右岸七十二次,是不是真的?我这个汤峪河人也没有验证过。汤峪河从南沟口往下,就没有太大的沟道水融入,河水在干沟转弯,绕黄土碥而下,河道的落差就小多了,南坪是汤峪河最大的冲刷平地,过了羌水崖,河边的山又开始夹起来,河水也湍急有了声响,左右岸上的栈道也增多,目前栈道遗址开发了几处,游人可以上去感受。我是走过汤峪栈道的,栈道是在石崖上凿洞,将石柱安插进去固定好,再在石柱上铺石条或者木头,人就能在上边行走。胆大的人,可以手不扶靠山的石皮,眼睛也胡乱地转悠,有说有笑地过栈道。胆小的人就不行,上了栈道,两股打战,眼睛不敢往下看,心慌气短地,必须拉扯着同伴才能通过。牛和骡马上去,必须带上眼罩,当地人叫“鞍眼”,不然就不上去。汤峪栈道很古老,没有褒斜栈道规模大所以影响就小,但往来的商旅,以及达官贵人,他们还是需要从栈道通行的。

羌水崖很有意思。从汤峪口上来,转过一道山脚,就能看到一座石崖突兀地站立在哪里,石崖像壁画,有很多种图案,石崖的缝隙里长出草和树,在四季有不同的风景。春天桃红杏白,夏天滴翠染碧,秋天漫山红遍,冬天白雪皑皑。羌水崖的羌,明显就是羌族的羌,但我没有从县志里看到羌族的活动遗迹,也没有从当地人口中得知,羌从何而来。崔家在羌水崖算是大户,那个叫炳田的老人是我嫂子的舅爷。我问过老人家,他也不知道这名字是怎么起的。他儿子是我的同学,在羌水崖修了一个“古道渔庄”,算是汤峪河像样的民宿。他将自己屋后的那条小路收拾出来,挂上了古栈道驿道的招牌,凡是去他家吃饭住宿的人,让上去感受一下,当年的人是怎样走驿道的。

汤峪河在出山的地方,有一道石门,当地人叫关上,县志里称石门关。说是石门,一点也不为过,一座石山连接东峰山,一座石山拉扯着西峰山,巨石高耸入云,像极了有钱人家的门框。汤峪河水,就从石门奔涌而出,泻进了汤峪湖。石门关上有刘秀洞,河道里有刘秀当年躺卧的人形痕迹。当年刘秀跑到了这里,饥渴难耐,遇见了一个村姑给她哥哥送饭,是农村常见的麦仁儿,村姑看他可怜,给他吃了麦仁儿,刘秀认为这是人间美味。后来做了皇上,想起了村姑,想起了麦仁儿,就让人请村姑去宫里给他再做一次,结果他味同琢蜡,又认为难吃至极。其实,人在饥饿的时候,很多时候是饥不择食的,村姑没变,麦仁儿没变,只是刘秀变了。石门关是历史名关,李闯王的石门平叛就发生在这里,徐向前率红二十五军也经过这里,更何况,它是秦岭连接湖广和陕西的九大通道之一,只不过它不走车辆,是典型的骡马驿道。

狭义的汤峪河,出石门关就算是结束了,而广义的汤峪河,会经塘子街,过洪家寨,在哪个小咀头和焦岱的岱峪河融合,再去大咀头和库峪河汇集,至此,三河归流后,才是“八水绕长安”的浐河。汤峪人说的汤峪河是全程的汤峪河,而我们山里人的汤峪河是在山里生山里长山里流淌的河。也只有在山里,河才有河的气势。汤峪河流淌了多少年,已经无从考证,多少人饮过汤峪河的水,也不得而知,但汤峪河的人知道,汤峪河的每一块石头,每一朵浪花,都有山里人的喜悦和烦恼,悲欢离合,在山外有,在汤峪河更多。熟悉汤峪河的人都知道,汤峪河现在的居民,几乎不是汤峪河的土著,没有统一的口音,没有统一的风俗。比如过年,有人是除夕团年,有人是三十中午,还有人是初一中午。汤峪河的狮子坪上那个狮子碑座,就不是普通人家所有的,但是它能隐居深山老林,就说明他家来汤峪河是有原因的,逃战乱逃瘟疫逃政治迫害?都有可能。

汤峪河的水里,洗涤过多少血污,冲刷过多少伤痛,没人想过。作为汤峪河的“山三代”,我知道白家是如何逃进山林休养生息再逐步壮大的。当年我爷爷抽大烟败了家,我奶奶带领儿女逃进汤峪河小东沟深处,结庐而居,刀耕火种,勉强苟延残喘生存下来。我的爷爷、二伯、三伯就葬在小东沟,我奶奶是小脚女人,却能在山里乱石中健步如飞,留下了许多传奇故事。比如,早上下镰割麦,中午就能吃上新麦长面。她是这样做的,在派出儿子割麦的时候,就将家里的火炕卷起席,扫净铺的干草,将炕烧得通红。割麦的人割几个麦个子,就扛回来,剪掉麦穗,用棒槌捶打成颗粒,然后放在烧红的炕上烘烤,一个人仔细认真地翻搅,感觉时间已到,取一粒扔进嘴里,听到“嘎嘣”响,就收起来,放在石磨子上,开始磨面,一边磨,一边用箩箩面,箩到一升面粉时,就开始和面擀面,等到地里的人回来,就能每一个人手里端一老碗长面。新中国成立后从山上搬下来,在穿心店的遗址上盖了几间房子,开始了像样的生活。大伯没文化,却当了几十年的村干部。父亲读了几天书,被送去学医,后来又回到了山里,当了赤脚医生,也成了山里人心里的神。母亲是童养媳,在家里没有地位,只有用吃苦耐劳来减轻苛责。我是母亲的儿子,也是家里不需要出生的人,童年的苦没有人能懂。受委屈的时候,一个人坐在河边,任泪水汇入河流,不知道下游吃喝的人是否感觉到酸涩。

汤峪河昼夜流淌着,流过了岁月,也风干了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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