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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来涂——大地之光

时间:2024-05-04

《漆·亚洲血液》

[日]大西长利 著 杨立山 译

江苏凤凰美术出版社/2022.7/92.00 元

[日]大西长利

东京艺术大学名誉教授,世界漆文化大会主席。在日本千叶县印西市开设“愿船漆工房”,除了漆器作品的创作,还在国内外举办个人展览、漆文化讲座、座谈会等,热心推广漆文化。

杨立山

现任教于中国美术学院。著有《混沌:现代漆造型理论与古代中国身体思想》。

本书调查的对象包括中国、韩国、越南、泰国、缅甸、不丹等地的漆文化,以及与亚洲漆文化相关的墨西哥玛凯(Maque)文化、哥伦比亚的莫帕莫帕(Mopa-Mopa)文化。通过现场采访、对话等方式,作者搜集相关信息和历史资料,记录了各地漆树种植、割漆、漆器制作、漆器使用的现状,特别是一些少数民族使用漆器的现状。此外,还调查了各地博物馆的漆器藏品、宗教仪式用漆器,以及在都市难得一见的生产生活用具等。

我对根来涂有很深刻的记忆,它是我在漆艺道路上前进时的伟大路标。

昭和三十二年,我当时是东京艺术大学二年级的学生,在松田权六老师和吉野富雄老师的带领下,我们去参观了在热海美术馆(现MOA 美术馆)举行的根来展。这次展览是漆艺研究泰斗吉野富雄老师的心血之作,也是历史上首次如此大规模的根来展,高高的天花板、广阔的空间至今还印刻在我的脑海中。玻璃展柜里放置着根来涂作品,为了让我们这些学生能有充足的时间仔细鉴赏,吉野老师特意为我们在闭馆日安排了参观。老师个子小小的,但头却出奇地大,给人非常有智慧的感觉。我记得当时老师还在会场上了一堂关于根来涂的现场课,那种对漆爱到极致的心情闪耀在老师温暖的眼眸深处,令我至今难忘。

有些展品的上涂朱漆已经脱落,露出了下涂的黑漆,即便是没什么知识储备的学生也能推测出这是具有相当年代的物品。除此之外,似乎有一种特别强烈的能量给身体某处带来了冲击,总觉得这不是简单的物品。从大的带足钵到小的酒杯、药壶等各种各样的器具,任何一个都不是软弱的性格,而是充满了力量。这些到底是谁曾经使用过的东西?直觉告诉我,这些不是普通的器皿。这就是我和根来涂最初的相遇。

把朱漆器叫作根来涂是从桃山时代到江户时代的事情,其名取自纪州的根来寺。根来寺是从空海创建的真言密教大道场高野山(金刚峰寺)独立出来的寺庙。平安后期建立于纪之川中游的根来,正式名称叫新义真言宗一乘山圆明寺。

室町时代朱漆带足钵/美秀美术馆/京都新闻社提供

根来寺香火极盛,繁荣程度甚至超越了主寺高野山。这段历史还有一个非常有名的故事,讲述了空海创立的真言密教教理信奉和传教是如何盛极一时,是一个非常有戏剧性的寺庙。高野山座主觉鍐大师与总本山东寺(教王护国寺)就改革问题发生了激烈冲突,作为反叛者,率领教众迁徙到根来建立了根来寺。根来僧兵的勇敢坚强广为人知,大概这些展品就是在这种精神中浸淫过的物品吧。

根来僧兵在天正年间极其强盛,是一心想统一天下的织田信长的劲敌。信长在天正四年攻打根来,结果落败,从军备和士气上僧兵都是优于信长军的。后来在天正十三年,拥有强大军势的秀吉再度来袭,根来山沦陷。此战中佛殿堂宇被破坏,根来寺的繁荣在此画上了句号。现在前往根来寺的人很少,大传法院的宝堂里还残留了当时强盛时期根来寺的影子。

为什么根来寺会用朱漆器呢?首先,这和空海在奈良时代向平安时代转变时,从中国传回的密教本质思想有关。在密教传来之前,也就是奈良时代的佛教文化中,几乎见不到朱漆器。这也算得上是日本漆艺史上悬疑的部分。平安时代记录了朱漆器存在的资料有《安祥寺资财贴》《观心寺资财贴》,安祥寺和观心寺均为真言密教寺院,也昭示了朱漆器和密教的关联。

根来寺确实是密教正宗本流,佛具及寺庙用的物品均为朱漆。当时的寺领70 万石,僧院2700 座,僧人5900 名,光是一座寺庙用的朱漆器就需要大规模的工厂和大量的工人,更何况要生产全国几十所寺庙需要的器具,其生产规模应该是远远超过我们想象的。

另外,不仅是寺庙用,朱漆器还因成了香客的伴手礼而渐渐声名鹊起,享誉全国。天正十三年,秀吉破坏根来寺之前,正是根来展现最闪耀光芒的时期。朱漆器作为日常生活用品,拥有健康而美丽的造型和深沉的光芒。这种格调成为当时人们生活感和审美意识的一部分,受到茶道中人和大城市百姓的喜爱,在文学作品和戏剧台词中也能见到相关的描述。

现在朱漆器已全被称为根来涂。严谨地说,根来涂的生产已经在天正十三年终结了,那之后的都是仿根来涂,是在根来以外的地方生产的物品,根来寺的精神短暂地生存在了各个地方,但终究失去了精神依靠,被时代的洪流所冲散,再也没能重现根来的光芒。曾发展到一定高度的漆器完全消亡,不得不说是非常遗憾的事情。

像根来涂那种有着自身精神风骨的作品,在桃山时代以后再也没有出现过,这确实是非常不可思议的事,然而却是事实。这种现象也显示了人类精神性与造型性之间的密切关系被逐渐淡化的过程。

根来的器物仿佛只能用“理所当然”来形容,自然而然,充满了生机盎然的魅力和不加修饰的温暖,而最让人心动的是那些器物让人感受到的古人的卓绝智慧。那是可以擦拭精神阴影,给迷路的心灵指明前路的力量。

根来折敷(室町时代)/美秀美术馆/京都新闻社提供

与谢芜村有“朱髹根来折敷纳豆汁”的名句,这里的折敷指的是四角圆切、带边缘的托盘。也许是根来的漆器,也许是因为经常使用而自然形成的朱漆磨损,下面的黑漆显露了出来。芜村应该是在某次旅行的早餐中看到了这种餐具,因感动于朱漆清爽的色彩,不由自主吟出的这样一句诗吧。

纳豆汁飘着清香的场景跃然纸上,普通百姓生活中充满活力的根来漆器也展现在诗人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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