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5-04
本书从丁绍光孩童时代用香油开始涂抹写起……大学之前,丁绍光是徐悲鸿的铁杆粉丝,因为美术成绩优秀,他被保送上浙江美术学院油画系……被张光宇的“线”所吸引后,他转投中央工艺美术学院,追随张光宇。临近大學毕业时,现代“中国艺坛三圣”——黄永玉策划,张仃监制,张光宇用数月工资独家赞助了丁绍光的西双版纳之行……在西双版纳他获得灵感,打开了一扇通往艺术的大门……在母亲的召唤下,为了和家人团聚,他来到美国,怀揣梦想开始了新的征途,经历了初入美国难以立足的艰难时期,最终获得了巨大的成功。
只身迁进洛杉矶华人最大聚居区“中国城”,签证上规定的在美国滞留时间尚未进入读秒阶段,丁绍光自己动手把简易的画案和床沿对接到一块儿,在狭窄的出租屋里他准备启动作画了。这是1980年冬天。骤然“拜拜”了一段又“聋”又“瞎”的日子,置身在吃中国饭、说中国话的人群中,占主流的粤语在国内如听外语,在此地就如闻乡音。前后左右都是黄皮肤、黑头发的中国人,东西南北都是中国馆。什么北方饺子馆、广东粤菜馆,什么川菜馆、潮州海鲜鱼翅馆,三步五步一家,十米二十米又一片,进去之后要啥有啥。回锅肉、肉炒芥蓝、冬菇豆腐,春卷、豆包、烧饼、油条,比想象的还丰富。丁绍光住进“中国城”,大有宾至如归的感觉,一时还没找着米线、饵丝、臭豆腐,要不,这“唐人街”的味道就不是像广州,而是像昆明了。某些不太讲卫生的习惯也让人带到北美的“中国城”,“一清洁,就不像唐人街”的老话看来并非是讹传。丁绍光英语不好,学得也并不快,一百多天让ABCD累得有些发僵的舌头,骤然间又灵动自如起来,接电话连一句“哈罗”都用不着,解决衣食住行若不是一张张美钞照旧发挥无可替代的作用,恍然间也会生出一种“家园”的感觉。满意这块小小的天地,在华人圈子里来来往往,渐渐滋生出不必再费劲打入美国社会的念头,这里又何尝不是另一块在矮木凳上久坐、让人腿脚麻木、从此不思站起的“街头”或者“海滩”。不管怎么说,急于要在艺术上赶快启动的丁绍光,需要的就是这种“家园感”。静悄悄的深夜和黎明,他又能重新听见雾落在芭蕉叶上、凤尾竹上那比微风吹洒细雨还轻的声音了。他那一根根精致的线,是从大青树生长在半空中的气根上延伸出来的,是从细雨似的月光里流淌出来的。他小心翼翼地将数十种、上百种热带丛林植物,用婉转千折的彩线缚在西双版纳的河畔、寨边。而那一棵棵硕大无比、举世仅存的油棕树,被他轻脚轻手安放在画纸上,像是在家园里安放一对对价值连城的古陶瓶。《田园风光》开笔了,画家走出历史的阴影,《田园风光》掀开了旅美的丁绍光故园寻梦的序篇。
《田园风光》只能是丁绍光的西双版纳风光。《田园风光》丁绍光注定是要用色彩来表现的。他不反对黑白,但他从来就认为黑白世界在艺术表现上只是半个世界,世界本身是色彩的世界,特别是当今世界,色彩是越来越强烈,中国画家不研究色彩、不运用色彩是没道理的。他首先启动的是对西双版纳的印象。印象来自西双版纳密林、田园雾雨晴岚色彩的冷暖变化。他从色彩中得到的完全是一种个人感受。艺术家的感受是非常个人化的,诗人对孔雀之乡的感受,可能是它每一毫升的空气里会有77种虫声、770种花香;画家的感受,有可能就是它一毫升空气里的7700种绿叶上的光和影。而丁绍光的感受是一个蓝调子。此时的丁绍光重新提起画笔的时候,已经完全不再有“在调色板上对颜色选择被认为取决于阶级立场”的余悸。他平静地耕种《田园风光》,不画绿颜色,而画蓝颜色。他画一片树林,整个很密的树林,整个色块的绿都变成了蓝;他画翕张自如的阔叶,在蓝调子中给人的感觉却不是蓝,是绿。绿色的最深层就是蓝色。蓝色作为一种加强色,大面积濡染在画面上,无疑对渲染人的感情起到加强作用。欢乐时,蓝色使你更加欢乐;忧伤时,蓝色使你更加忧伤;沉郁时,蓝色使你更加沉郁。于是,读画人在看似单调的蓝色里,意醉神迷地进入了包含着十分丰富感情层次的《田园风光》。丁绍光在使用颜料时,第一次让颜料有了使命感。蓝色的使命让《田园风光》成为丁绍光描绘他西双版纳之梦的一幅杰作。
丁绍光曾说:“我在美国的前六年虽然不如后来那么成功,但是这六年实在是我的一个经验积累的过程,那时候美国画廊对中国画家一概拒绝的风气让我很生 气……”生气的结果,注定了他在美国的第一幅画、第一批画乃至一个时期的画,必定是一个彩色的世界。他就是要让美国人明白“我从东方到底带来了什么”。中国画绘画语言单调,色彩单调的中国画不仅在绘画市场上不占什么份额,在艺术博物馆的藏品中中国现代绘画作品也几乎是令人难堪的空白。诸多的原因中也有一个对现代中国画色彩单调的成见。
这一时期,何能先生等当时还留在云南的画家,虽说听不见丁绍光画笔响动的声音,但从一封封“海外飞鸿”抖落出来的却是足以使读信人心跳乱了节拍的足音。非常完好地保存在这个非常有钱有势国家的著名大学、博物馆的中国古画——中国画在鼎盛时期的原作——工笔重彩的长卷、绢本设色的立轴,让他震动,让他感动,让他恨不能把画友们一个个赶快拽出来,就像此时在美国他迫不及待地要人家去重新认识中国画一样。
身在东方的时候,丁绍光把他的视线投射在西方艺术上;身在西方的时候,丁绍光把他的视线投射到东方艺术上。
波士顿美术馆珍藏的《捣练图》,让他认识了唐朝的绘画大师张萱;同被该馆珍藏的《历代帝王图》,作品描绘自西汉昭帝刘弗陵至隋炀帝杨广等十三位帝王像。此卷经清王朝末代皇帝盗出故宫,后辗转卖到日本人手中,“二战”后被美国人购得。这幅中国古代人物画的极品,在波士顿美术馆曾令丁绍光瞠目。作者的名字如雷贯耳:唐朝人阎立本。极难见到的精工山水人物画,于谨细中具浑厚之气的工笔重彩《临戴进谢安东山图》,丁绍光在美国也见到了。描绘东晋名相谢安退隐东山的故事,明朝大画家沈周的笔墨令人叹为观止。东晋顾恺之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对后代影响巨大的画家,他金碧辉煌的《女史箴图》,丁绍光在国内只见过大约公元7世纪摹本的印刷品。此图在1860年英法联军攻陷北京,洗劫圆明园后,便被一个叫约翰的大尉售给了大英博物馆。丁绍光没有想到在美国的华盛顿利尔美术馆,竟有顾氏的原作《洛神赋图》。丁绍光早年在敦煌就听过世纪之初清朝那位王道士,600两银子就将“藏经洞”几乎所有经书、绢画、织绣等大量文物卖给“外国探险家”的故事。也知道一个叫华尔纳的美国人,他1923年到敦煌,声称对白俄军人的破坏极为愤慨,发誓“解救人类文化遗产”,他用美国的最新科学技术,用布和特殊的化学溶液粘走了12幅8世纪的壁画,并“解救”走了一尊极为优美的唐代彩色塑像。丁绍光没有想到竟能在哈佛大学福格博物馆看见它们的劫后余生。
流失在海外数以万计的中国名画,丁绍光在美国几个地方看见的虽说只是凤毛麟角,但他不仅仅看到了花和果,看到了叶,还看见了根。
“中国的文化遗产足可以站立在世界艺术的最高点!”
创作《田园风光》,他是站在巨人的肩头上开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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