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邻居·天命·常识

时间:2024-05-04

李治中

从书后所附陈舜臣创作年表,才知道《日本人与中国人》写于1971年。

38年前写的书,如今看来并不过时,我觉得对作者来说,是一种荣耀,对出版译著的广西师大出版社,也是一种慧眼独具的睿敏——作为一个不可能搬家的邻居,日本委实是一个值得我们细致、彻底研究的国家。细致应达到什么程度呢?不止一本书读过,日本研究中国的书刊,可以用汗牛充栋来形容;彻底又该以什么为标准呢?同样在不止一本书中见到过,当年抗日,从缴获日军的地图可以发现,所有地形均标有等高线,羊肠小道亦无所遗,清清楚楚。所以这一“彻底”,应大致不虚。而我们所见的日本研究,却大都以高处着眼,高屋建瓴者居多。

用陈舜臣的话说,这跟民族性有关系。不过,他排列的理由自成一派,我不便在此强辩是非。只想举一个小例说明,陈舜臣用日本料理式的精细,从《史记》一书举例说明中华民族特有禀性的细节:

他说,《史记》记述战国最富戏剧性之大事件勾践灭吴,在《吴太伯世家》仅用89字,在《越世家》只用305字,而赵武灵王“胡服骑射”,则长达1375字,考虑到司马迁时代是往竹简上写字,“司马迁忽然失去了惯有的简洁文风”,的确格外扎眼醒目。

其实,身历30年改革史的一代人,不难回忆起当年总书记带头穿西装的故事,中国大地上蓝绿两色“蚂蚁群”,这才渐渐出现奇装异服。

陈舜臣书中多次使用“邻居”这一说法。第八章还于“我们这对邻居”标题下,径直写下副题:“长短相补,此为天命。”

不久前看过孔祥述《樱花与武士》一书,书中曾提到陈舜臣和《日本人与中国人》。有趣的是,孔祥旭原拟的书名,叫《日本的常识》,据此可以想见,此一常识之中,一定少不了对比中日的方方面面,而事实也的确如此。

另外,还看过一本余杰据日记、书信写成的书,书名干脆就叫《暧昧的邻居》。

“天命”和“常识”,都注定中日为邻居,并且,由戚继光到邓世昌直到“四行八百壮士”,“狼牙山五壮士”,常识告诉我们,数百年间,日本一直在做着我们的恶邻,魔鬼般的恶邻。如此“天命”,在《李宗仁回忆录》里面,是仰天浩叹作为“文化毋国”一分子之无奈及愤恨的,身历“焦土抗战”的一代人,包括我83岁时去世的外婆,膏药旗一直是让她由噩梦中惊醒的物件。

走笔至此,还想提及两部书,一为萨苏著《国破山河在——从日本史料揭秘中国抗战》,细致如日本料理,文风举重若轻,当得起“无一字无来历”的表扬,我觉得属国人日本研究中别具只眼的作品。

还有一部钟庆著《刷盘子,还是读书——反思中日强国之路》,以刷盘子和读书比喻后发国家工业化发展的路径,前者好比出卖简单劳动,唯GDP马首是瞻,后者乃提高原创能力,输出知识、技术为主。这本书读来既热血沸腾又冷汗直冒。

但我有一好友,1990年赴欧,在同批出国人中独持己见,不做生意人,连拿两个硕士学位。以个人史证明了国家发展的模式选择,如今成了企业高管,负责几十亿元的项目。

由此看来,日本这个邻居,实在是中国的主要参照物之一。

尤其不要忘记,当年李白送别他的日本朋友晁衡回国,那可是日本遣唐史络绎来朝的年代……

由我所居之处散步走百十米,就能看见建国门东南侧的长富宫大厦,这座明显带有日本风格的大楼,时时提醒我保持着对日本的兴趣,因为它很像一本精装书。大凡一本书且精装,总是很能引起人翻看的兴味,至于像本尼迪克特还是麦克阿瑟一样打开它,就不大好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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