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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寄居者的爱与信仰

时间:2024-05-04

穆 肃

提起抗日战争,我们会想起什么?地雷战、青纱帐、小米加步枪、华北平原上的堡垒,行为不端的汉奸,以及大义凛然、临危不惧的抗日英雄……在我们被过滤的历史书中,这些元素快成为我们记忆的“标准相”了。即使近些年,开始有“楚云飞”混迹于“李云龙”式的英雄队列,也始终不过是配角的身份。

严歌苓的新小说《寄居者》刷新了我们对那个时代的认知视野——在沦陷区之外,还有一个上海,一个狂风暴雨中的孤岛的异境世界。一个不知亡国恨的“商女”孤岛,这里有租界、红灯区,夜夜笙歌、彻夜不息的舞会。“全世界的人如果想在道德上给自己放放假就来上海”。但在这样一个道德上可疑的城市,1941年却突然成为苦难的庇护所:德国纳粹在全世界屠杀犹太人,而上海是世界上唯一不需要签证的城市,开始吸引犹太难民们纷至沓来……

《寄居者》道出了爱与人性的一段暧昧纠葛:单纯、忧郁的犹太难民,听见自己爱情的挽歌,响在1942年的上海。生在美国,长在上海的钢琴女郎,在背叛与热恋之间,良心与梦想之间疲于奔命。

看严歌苓的小说,内心得预备一种当电影导演的想象力,这将会使对小说的阅读,演化为看电影大片的震撼性观感。以小人物颠沛流离的命运,折射大时局的动荡不安,严歌苓对此并不陌生,她同样有本事把宏大场面和轻微细节同样描绘得栩栩如生,视觉感很鲜明。

所有的戏剧张力被安排在一个旧上海版的“越狱”故事上,一个在美国长大的华人女子阿玫,一见钟情地爱上了落魄犹太青年彼得,为了把他从危险的战乱上海送往美国,21岁的女子变得工于心计,她把一个长相与彼得相似的美籍犹太人艾德勒哄骗到上海,准备偷梁换柱,借用艾德勒的护照,和彼得一起演绎一个精彩的逃逸魔术……

一个毋庸置疑的电影脚本。惊心动魄的爱情之下,逃离上海的悬念之上,夹藏着一个无比宏大的主题:犹太人的苦难,以及对战争的反思。

事实上,这些主题曾在一批好莱坞犹太籍电影大师,如斯皮尔伯格、波兰斯基等人的电影中反复出现过,但与那种沉重、肃穆如希腊悲剧的电影相比,严歌苓的小说里多了一些调侃与客观描述的调子,这在一定程度上把我们从继往的思维定势里拉了出来:犹太人并非都是《辛德勒的名单》里麻木、凝重的表情,他们的真实面孔还包括对财富永恒的追求,家庭观念重,自虐式的忘我工作等方面。彼得的隐忍,认真、忧郁和艾德勒的狡猾、世故、冒险结合在一起,拼贴了立体的犹太人。特别富有代表性的一点是,彼得即使面对两支手枪的逼迫,也不忘对钱财的索取。

在这一点上,严歌苓表现了她的智慧,在“苦难”面前,很多作家会放松警惕,流于盲目的礼赞,而她却在最后一瞬间保持了清醒:在小说的结尾,曾经火焰万丈的爱情,灰飞烟灭。在情节悬疑推进到高潮对,阿玫从开往美国的船上跑了下来,离开彼得,从一段旷世之恋里功成身退。

其实,寄居美国的华人与寄居上海的犹太人的爱情,更像是一个隐喻。它包容了太多的寓意:一方面,《寄居者》将它所关注的社会纬度延伸到美国,探求华人艰难屈辱的移民史;另一方面,它也将“寄居者”的历史经度,上溯到几千年来犹太人被放逐的历史深处,并形成一个涵义深远的映照。严歌苓始终将中国人和犹太人作对比,她并没有护短,她一方面嘲讽中国人蝇营狗苟,另一方面又礼赞这种坚强的生命韧性。同时,她还抛出一个发人深省的思考命题:寄居在上海的犹太人,因为有宗教信仰,在祈祷声中,他们不再漂泊,“信仰是他们流动的疆土”,而“我”呢?而像阿玫这样一个“中国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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