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5-04
何 攀
卡夫卡曾在他的日记中写道:“现在,我生活在家庭里,生活在最好的、最可爱的人当中,但陌生得比一个陌生人还要陌生。”这句话,似乎可以作为《稻田和屋顶》的一个注脚。
父亲、母亲、妹妹,这些只是看见、听见都会让人倍感温暖的词语,这些家庭的重要成员,在《稻田和屋顶》中是让人觉得绝望的。从创作层面上说,正是对生活倍感“绝望”,成就了年轻的彭剑斌。
绝望让他敏锐地把握到“泥土的品质:低贱、柔软”,让他塑造自己心中英雄的母亲——“她走在田埂上毫无畏惧,因为她把希望都给了儿女们”——而在小说中,儿子并没有坦然地接过这份长久的希望。这是一个普通的家庭,夫妻都有完整的劳动力,儿女双全,儿子在读大学,女儿,从她的眼镜来看,显然也是一个在读学生。这样的家庭在农村当然是拥有希望的,可是彭剑斌却赋予了它绝望的色彩。夫妻之间相互攻击,兄妹之间缺少和平的呼应,“我”在这个家庭中的感觉是:“无论我的思想多么成熟,我终究无法摆脱这一群仅仅和我有着血缘关系的陌生人的影响,无法把自己放到一个有利的、局外人的位置。”
彭剑斌的绝望源自他与世界之间冷漠与疏离的关系,源自成长过程中不断发现世界的残酷真相。或者不妨这么说,彭剑斌有意将自己的绝望集中到小说中,让绝望成为他的城堡,保护自己不受外界同化。我们在《稻田和屋顶》中,能够发现一个青年时刻保持对世界的反抗意识,家、稻田、树林、灯火,这些庇佑他的事物却又深深地束缚他。他想追求的,似乎是一种绝对的自由。因为那种自由根本是不可能求得的,于是他便用绝望的姿态进行抵抗,表面上看,他抵抗的是爱与温柔,其实他是在抵抗他所认为的生活的本质——庸俗。
在我看来,写《稻田和屋顶》时期的彭剑斌格外真诚,他在小说中试图割掉手指,其实是在借那种直击灵魂的惨烈的痛苦来保卫自己内心的自由。他通过质疑一切来进入生命的空虚之域,并在那里重新找寻可能。这种绝望的、坦然的真诚,让他在写作的时候心无旁骛,直截了当,毫无畏惧。他常常会让文字带上尖锐的疼痛,不像是卡夫卡嘲讽绝望,把玩绝望,彭剑斌是在舔舐绝望。
后来,他绝望的伤口上终于长出了希望之花,这是因为他彻底长大了。他进入了社会,成为一个穿行在城市街道中的编辑、作家,他也终于成为一个丈夫、一位父亲,这时候,当他回望稻田和屋顶,终究会感到些许温暖吧?那些绝望地施加给自己的惩罚,也终于消释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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