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5-04
◎刘雪风
雨天,观窗外湖水翻动她昨日的经卷
松枝低垂,一种轻微的破碎持续敲击我
钟摆摇晃,玻璃与光线形成片刻僵持
我静坐室内,陷入鸟鸣尚未孵化的缓慢
我望见榆树下,一个少年淤泥里起身
他的身体堆满了流水、经验和枯旧的词语
堆满了万物衰老的旋律。我们凝视彼此
像悬叶的两滴露珠,互为颠倒的两面
多少年,多少隔窗相望的故我,在往昔
破碎之处扩散他们的复杂与单一
如果丧失的会重新在少年体内寂静生长
如果我的忍耐就像倚靠的这堵墙般恒久
那么此刻我不会迈出一步。我将看他贴着
我的脸远去,也等他在疲倦的重塑中归来
当屋檐边的火堆熄灭,
在它不为人知的另一端,是否会燃起
另一束贫瘠的花火。
焚烧言语,旧衣和缕缕哭声。
去殡仪馆的路上,我们无法看清彼此的脸,
有的只是玻璃反光与场景的推变。
世界在摇晃中变得迟钝,
而布帘色调缓慢,映衬归来的艰难——
“还将在何处相遇呢,哥哥。”
车厢内,两个世界孤立着。窗外,
风声和细枝构成了我难以言喻的一部分,
正迎候每一个苦中之他的迫近与离开。
三月,走入周遭景物的朴素里打盹。
思绪淠河水般枯竭,从昨日灯塔到
悬垂的废楼间,我的隐身愈加纯粹。
柏油路时橘时红,时以墨水洗脸。
数不清的源头寄居香樟树体,能窥见的
事物等待埋葬它的风暴到来。三年前,
我们在波纹中写下:诗歌、理想、疲倦;
写下昏黄的灯光被发丝拆解,镜中缺席的
你我;写下多沙的大陆架,光芒与残缺。
密林与潮水持续注入故事,一切如此
明朗而幸福。如今我枯坐石凳,玻璃被
语言的困境塞满,具象的阴影自腰际
萌生,消耗着我的忍耐。河水上涨前,
愿你用银杏汁液为我静置的双眼添釉。
灯火跃入弦月底部,悬铃木难以触及。
这堵空墙,隔着烟窗、异乡、枯山水。
可我们掌下的落叶一直都在重逢的路上
若你脱离寄存的形体,放弃痛苦的喻体,
再次走近我,静穆的群星会让你察觉:
绝壁之下,我们生有一张相同的脸。
画架旁,颜料将尽。
室内灰暗,幻光临近消失。
药汤吐出的青烟在头顶蒸腾
消散。室外,我渴求的
一切正在对岸写生班少年的
笔尖溢出:横穿街巷,
于苏州河,云露桥赤脚奔跑的;
被早春暗蓝闪电击中小腹
用臂紧抱亭下脏水的青年
塔底起身。周身布满黄花黑树
以及快速穿行的无名之众,
左手边,迎窗而撞的棕鸟躺在
枝杈低鸣。当消耗此时终止,
碎裂的樟树重新跃回纸面,
旧面孔拥挤着临水而坐。
夕光摇晃,轻卷日落博物馆,
而水面碎云也预示另一种结局。
松枝永动中找寻从未被虚无
抛弃的人,并将之存放在永不
崩碎的树影中央,让风不断
加固画作的永久性。正如此刻。
独自瘫坐室内,安静,
而梦境的颜色,并不牢靠。
我们之间,究竟谁会最先醒来?
光线在脸部迅涨,如同
光阴之笔将我涂在暗室的纸上。
就这样回到他们中间——
药罐,合欢。烦请随我一同脱身。
我们致力于保护作者版权,注重分享,被刊用文章因无法核实真实出处,未能及时与作者取得联系,或有版权异议的,请联系管理员,我们会立即处理! 部分文章是来自各大过期杂志,内容仅供学习参考,不准确地方联系删除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