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5-04
杨遥
朱文几乎不写小说了。最后一次读到他的新作是几年前发表在《青年文学》上的《派镇码头》。
中国有几个这样的作家,写出过很好的作品,忽然就不怎么写了,但许多读者记得他们,他们的作品也会不经意间被人们提起或者铭刻在某个人的心里。这样的作家朱文是一个,王朔是一个,张万新是一个。我没有研究过他们的创作经历,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停笔,但因为他们写过的那些作品,还是尊敬他们。
《把穷人统统打昏》算不上朱文最好的作品,重读它的时候,甚至觉得前面关于轮子的论述有些饶舌,完全可以删掉,但还是想写这样的一篇小说,表示对朱文的尊敬。它里面对恐惧的描写,是我读过的这类作品里面最好的。它不是描写人在战争中的恐惧、灾难面前的恐惧,只是描写了面对小流氓敲诈勒索的恐惧。这种恐惧,我有过,相信很多在城市上过学的农村孩子都有过。再写一篇这样的作品,是因为这样的事件今天还在上演,大概今后还会上演,且由流氓对学生的敲诈演变为社会上层对下层的敲诈。它更让人恐惧。
这篇小说从气味写起,每个时代应该都有一份自己独特的气味,80年代是阳光灿烂的日子,空气中洋溢着刨木花的清香。
小说的味道定下来之后,我的几个同学飘进了我的脑海。一个同学来自农村,生活艰难,学习非常刻苦,是当时我们全校学习的榜样。一个同学来自部队,他爸爸是政委,每个星期都有车来接送他上学。一个同学父母都是县城的干部,家庭条件优越。我把他们分别叫作“田卫东”、“冯浩然”、“宣菲菲”,代表三个阶层。里面那个“三斧头”是我见过的很多县城混混的样子。因为一次小事件,田卫东自行车轮胎掀起的水花溅在了“三斧头”的白袜子上,敲诈勒索开始了。田卫东内心充满恐惧,想尽一切办法躲避“三斧头”,托同学找另一个社会上的混混帮忙,带了刀子,卖血还血,都不管用,一步步使自己陷入了更深的恐惧。他期望喜欢弹吉他唱歌、有部队背景的冯浩然能帮他一把,失望了。最后在中考前,宣菲菲的爸爸帮了他,代价是到了考场上关照宣菲菲。这让小说的调子变了一下,但我觉得这样更加深刻,更能反映把穷人打昏的不仅是社会上的混混,还有那些官吏。当我们的各种上升渠道被官二代、富二代堵住,连上学考试也有人操纵,穷人真的被打昏了。
小说中我没有让宣菲菲的爸爸担任公安局长,而是电业局长,这样一个职位,也能把小混混驱走,说明有了权力,可以跨界运作很多事情,包括中考安排座位。也没有让田卫东听从宣菲菲爸爸的安排,考电力学校,而是考了警校。穷人的孩子要想保护自己,不能老让别人庇护,得让自己成为权力机构中的一员。这对,也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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