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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南方文学》五问

时间:2024-05-04

赵志明+李黎+孙智正+杨莎妮+司屠

小说中的时空问题

杨莎妮:时间不外乎过去、现在、未来,空间范围太大,哪儿哪儿都有故事。时空无论如何也特殊不起来啊。交错、平行、颠倒、循环……看书多,就怎么都不觉得特殊了嘛。不过“现在”永远贯彻着“过去”和“未来”,这大概就是时空这个体系中,最特殊也是最纠结的一个环节吧。现在就是一个最为特殊的时空,我们大约永远隔着玻璃在打量现在,却以为自己身在其中。

李黎:没有。只有此时此刻这一个时空,无论回忆过去(这一点占绝了绝大多数小说的内容),还是所谓畅想未来,或者虚构一个氛围明确的时空,都只是让此时此刻更加精确、生动和真实。这个时空不重要,而且会消失、湮灭,但不能因此就存在其他特殊时空。

司屠:小说模仿宇宙生成,有时,也有空。我是在这个世界上的中间的一个人,我在天地中间,在古代和将来之间,但我通过想象也可以是第一个人和最后一个人,因此,我可以有很多时空,我的写作正是相应地展现了这些时空。我以我身体的微小、有限的时空来构筑我的小说时空。我希望它是真诚的,游戏的,其中努力记录下我生而为人的感觉。我愿意认为自己是这个世界上的一个感受器。

孙智正:每一个小说都会形成自己的时空。我小时候经常听的一句话是,小说来自生活又高于生活。我觉得这句话非常狂妄,小说怎么可能“高于”生活。我理解的小说永远是“低于”生活。当然,也许我们在说“高于”和“低于”的时候出发点不一样。我的小说都是在模仿生活。我希望用“流水账”的方式写一个长达一生的小说。我希望这个小说没有“剪切”没有“选择”,以直线的方式把我的一生复制一遍。

赵志明:书写人、事、情的小说,必然有一个容纳的时空。这其中的关系很像鞋和脚,只要是贴合的,就是舒适的,成立的,削足适履或者是履大于足,都会带来很多问题。

个人写作的传承和影响

杨莎妮:传承的应该是我国语文教育教学的传统。培养对文学的认识,提高阅读兴趣,积累知识和语言素材,拓展视野和胸襟。不管多少人批判教育制度,想一想,相当多的课文还是很美很美的,尤其是没有被改写的那些。至于影响,每一秒的阅读和观看,包括课文、小说、漫画、电影、电视剧、时尚杂志、手机……我保证,一切对我都有影响。

李黎:识字之后到主动写作之前的这十多年,我接触最多的是三类事物。一是传统评书,听了无数部(再小的时候是看小人书,但内容也和评书一致,比如薛家将、杨家将之类);二是自1990年南京本地电台采用直播以来迅速泛滥的港台流行歌曲;三是老家无处不在的贫瘠、沉默和废话。当时流行的武侠小说、言情小说、录像厅里的录像,还有动画片电视剧,因为管教太严几乎没有接触。我知道这里面有影响,叫作传承也可以,但具体是什么我目前还说不清楚。

开始写作之后至今,影响无处不在,来源也各不相同,作品,人和经历都在影响,还将持续很多年。

司屠:因此,我感受过的一切都影响我。

孙智正:我喜欢的作家非常多,以前在一个访谈里列过,刚才我去找了出来:李白、罗伯格里耶、图森、艾什诺兹、兰陵笑笑生、韩庆邦、苏轼、汪曾祺、杨黎、乌青、废话壶说诗江湖垃圾派的诗人们,还有贝克特、西蒙、高中两个同学写的练笔、斯泰因、萧红、杜拉斯等等,我发现还漏了乔伊斯和普鲁斯特,现在还可以新增上曹去晶。我想既然是我喜欢的作家,我一定受了他们的影响,还有即使那些我不喜欢的作家和作品,只要是看过的,我觉得都在受他们的影响,我周围的一切、我接收到所有的信息都在影响我,然后我在传承它们。

赵志明:我个人喜欢真性情的文字,其次是有才华的文字。才华一般都是比较外露的,一眼就能看出来,真性情往往藏得很深,需要去探寻才能偶遇。中国古代很多小说,我觉得都有一个见情见性的内核,找出来需要时日,也需要用心。三言二拍、《聊斋志异》、笔记小说里面有很多珍宝,每次翻读都会有所触动。

小说创作的风格(形式)

杨莎妮:才不要体现一以贯之的风格呢。如若被称作“百变美魔女”会开心坏的。

李黎:完全没有,十多年来,一直神魂不定,到处看到处找到处试。这倒是体现了一种对千人一面的反感,对渐行渐远的渴望。

司屠:特立独行,保持清醒,努力挖掘自己,有多少写多少。这就是我的风格。对于写作,每个人只要心安理得就行。

孙智正:我以前说我的小说就只有一种风格,现在等我回过头去看,其实不是这样的,就像一个人的字迹,不同时期的差别非常大,像是不同的人写的,但实际上又是同一个人写的。所以小说的风格也是这样,我自己觉得目前为止写的三个长东西《青少年》《南方》和《句群》是很不一样的,各自找到了自己的“风格”,但我又怀疑,其实它只有一种风格,毕竟它都是我写的。

赵志明:我可以这样理解吗?我对写小说这件事保有一己之见,且不会动摇妥协。至于小说文本,我希望它是千型百态摇曳生姿雅俗共赏的,最好不要轻易固定下来,陷于重复。

创作与个人体验

杨莎妮:可以说实话吗?不太接受经验写作啊。特别是拿朋友说事,例如我有个朋友,或者×× 是我的朋友,以及我的朋友×××,这样的小说。不喜欢情深无限,又露阴癖似的埋藏起情感的回忆往昔生活的文章。不喜欢认识一个人,被作者认为是很特别的劳动人民,比如工厂车间的,但是还写小说,这样的小说。

经验之外就是超验吧,正在努力正在努力,多气派的一个词啊!

李黎:经验之外的写作,是不是那种查找很多宝贵的资料然后写出一部故事性强、情节足以搬上荧幕,话题感强,如历史人物和场面很清晰的那种小说?这一点我挺羡慕的,比如著名高产作家严歌苓,她因此名利双收。但我觉得这是一份工作,我现在从事编辑出版工作,不会去做写一部经验之外的小说这种工作。

我们可以做到不必为服务宗教、政权、家族和市场这些强大的事物写作。经验写作是起点,也是终点。

司屠:不存在经验之外的写作,想象也体现了经验,推己及人当然也是。

孙智正:我以前怀疑经验之外的写作,我觉得所有写作都“应该是”和“只能是”经验写作。现在有点犹疑,也许那些胡思乱想的小说也是经验写作,毕竟这是你脑子想出来的,而且所有的想象也逃脱不到地球之外去。所以我想写一个叫《啊》的很长的小说,写的不是身外之事,都是脑壳里发生的事,杂乱无章荒诞不经前言不搭后语。但是我又觉得经验之外的想象是“廉价”的,我们最好能低调一点,只写经验告诉我们的东西,写“我”和“我的经验”就可以了。

赵志明:小说、小说家、读者之间,很难会有圆满。一个小说被写出、被读到,看似简单,其实充满了不确定性。小说家写出一个小说,也充满了不确定性,十有八九会败坏糟蹋了一个好的故事。在小说家身上,往往矛盾地集合了谨慎和草率,恶意和善意,小说家受此左右,更像是一个灵媒,承担了引渡的工作。我个人希望能更好地贴近一个故事,确定自己能消化,并且有把握把它吐出来。

目前所读所写

杨莎妮:最近在看乙一和安吉拉·卡特几本书。安吉拉·卡特的《焚舟纪》中的一个短篇,一口气连读了四遍。正想着写一篇这样美得诡异的小说。总是这样看见什么喜欢的就想着学习学习。如此强大的学习能力,该不该赞一个?

李黎:最近半个月,看了《教父》,看了《自由》,看了《聊斋志异》的十来篇。都是心血来潮,又都带点必修课的味道。最近写的小说,还是经验的,支离破碎的,木讷和无趣的,只是自己确实希望能够达到那种渐行渐远的效果,也就是说,单独看文本,我希望它不一样,没有来龙去脉。

司屠:这两年看了点贝克特,很喜欢。目前在写长篇《中国》。

孙智正:在看《海上繁华梦》《姑妄言》《雄猫穆尔的生活观暨乐队指挥克赖斯勒的传记片段》《经集》和《摩奴法典》(后两本不是小说)。

在写长篇《书呆子》,写了有四万字了,没有找到新的语言方式,打算放弃。想开始写一个新的长篇《动物记》,想象中会是一个很奇怪的全部人物都是动物的小说(这好像跟我前面说的有点自相矛盾哈)。

赵志明:目前在看《封神榜》《东周列国志》等史说,《三言二拍》《聊斋志异》等小说,鲁迅、老舍、毛姆、福特等小说家。在写两个中篇:《炮仗子子药线头》《轻轻的五十克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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