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挤压或突围

时间:2024-05-04

马拉

这显然不是个好差事,实施的过程比我想象的要艰难得多。

事情是这样,《南方文学》的黄土路策划了一个栏目,邀请作家就自己喜欢的小说,重新创作一个,有向经典致敬的意思。另外一层意思他没说,如何突破经典。这是个有挑战的项目,他和我说的时候,我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我相信每一个作家,都有属于自己的经典作品目录,所谓经典,无疑是有压迫性的,以其完美造成压力。有一句话说得好,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革命史证明,反抗通常是不容易的。

我选择了汪曾祺先生的《鸡鸭名家》。原因有二:一来,汪先生是我喜欢的作家,他的《受戒》《故里三陈》《鸡鸭名家》《大淖记事》写得优雅平和,简练传神,有明清小品的气息,明清小品是我喜欢的;二来,《鸡鸭名家》写的事情是我熟悉的,在经验上没有障碍。出于这两个原因,我无端地觉得我能把这个题目写好。

然而,随着写作的展开,我遇到了巨大的困难。尽管土路说,只要篇名,人名一致,内容上稍有关联,其他的你放开来写。看起来具有广泛的操作空间,实际上不是。首先是篇名。一个好的作家,篇名是具有概括性的。比如说《鸡鸭名家》,“鸡鸭”二字赫然在目,那么,你写的时候,鸡鸭是跑不了的。再说“名家”,既然是名家,起码周遭的人得知道。“鸡鸭名家”这四个字连在一起,毫无疑问,名家是和鸡鸭有关的。你看,限制性来了。再且,人名。人名是最大的麻烦。经典小说之所以经典,不外乎创造了经典性的人物。这个人物一旦创造出来,他是具有生长性和繁殖性的。在这个人物巨大的阴影下,你写一个同名的人,难度可想而知。最可怕的是写心目中的经典,意味着要把一个你烂熟于心的故事,重新拿出来编排。正面强攻肯定不是好的策略,只能绕道而行。经典之所以为经典,在于他处理的方式已经极尽合理。你要重新编排,大约只有避重就轻这条路了——或者强行解构。

写作的过程让人沮丧。看到这个小说的读者也许注意到了,在语言风格上,尽管我已经尽了我的努力,却依然无法摆脱汪先生的痕迹。必须说明的是,这和我平时的语言风格并不吻合,也就是说汪先生的《鸡鸭名家》在我写这个小说时,依然顽强地在起作用,它时时提醒着我,你应该这么写!尽管,我非常非常地不愿意,它还是控制着我。还有一个问题也是在写作中发现的,我以为我对汪先生的《鸡鸭名家》中的场景是熟悉的,我曾生活在水乡,有过不算短的乡村生活经验。提笔开写了,我才发现,我的经验不足以支撑起一个漂亮的小说,甚至处理某一个场面时,也感到力有不逮,只能浮光掠影地带过去,而无法写得更深入一些。经验的缺乏,导致这个小说写得略显松散,只能在面上铺开,深入已无可能。说得夸张些,这个小说的气有些散了。

沮丧是肯定的,收获也不是没有。它让我明白,我们对经典作品的应用,应该建立在吸收消化上,而不是笨拙地去模仿它。即使模仿得再好,也只是一个高明的匠人,而不是具有创造性的写作者。创造性,对任何艺术来说,都是根本。

感谢黄土路给了我一次尝试的机会,但我不想有下一次,谢谢黄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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