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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持人的话

时间:2024-05-04

张清华

主持人的话 在20世纪90年代冒出来的众多女作家中,徐坤几乎是唯一被划入“新生代”群体的一个,其余的,差不多都被归入了“女性写作”的行列。当然,作为独行侠的女作家还有一些,比如残雪,便被笼统地归入“新潮小说”之中。还有几位资历老的,如王安忆、铁凝、迟子建,她们或有条件地被划归到“女性写作”,或者被“借用”到别的话题之中,需要的时候就被各种批评话题所席卷。

当然,再稍年轻一点的,便被归入到“70后”,这是一个更简单的不分性别的“打包”处置。正所谓各有各的尴尬。众多女性作家在被放入文学史讨论的时候,她们的身份总是被片面和概念化地对待,这几乎成了一个通例,也是一个创伤。

这也属无法,因为批评界也需要通过某些概念与话题,将历史予以某种“总体性”的处置,使之变成一个个“叙事”,没有归类,也便无法有效概括。

但是徐坤被放入“新生代”,却是大致合理的。虽然她也曾写过《女娲》那样“非常女性主义”的小说,但更多的,却是她针对当代文化的精神症候、当代文学的潮流,做出迅疾而有效的反应的作品,如《先锋》《白话》《鸟粪》等,这些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一个时代的“文学话题”的作品。

徐坤也可以说是真正具有“先锋气质”的女性作家。同样具有先锋气质的还有林白和陈染,但是她们的先锋指向了“女性话语”的探求,而徐坤则更多指向了社会话题的探索。所以她成了“新生代”,而不是“女性主义”。

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绕啊。真够麻烦的,我的意思是,徐坤恰恰代表了“新生代”作为“先锋之后”,或者“后先锋”的精神,即循着当代文化与文学的敏感神經,在反叛或者超越的道路上一路狂奔。女作家中,舍徐坤而焉有其他人耶?

直到现在我还记得,在90年代初期的某一个时间里,我读到《先锋》时的那种兴奋与忍俊不禁。我意识到,一颗耀眼的文学新星诞生了,几乎是一个挥着利剑纵横砍杀的女强人,一个叫人望而生畏又肃然起敬的“女王朔”。当然,这样说也言不及义,我想说的是,在徐坤的笔下,剑锋所指正是当代文化的痛处和痒处。她为那时自命先锋的文化圈子与时尚人物的造像,生动传神,之深入骨髓,之充满戏谑,简直是绝了。

在圆明园的废墟上,出现了一个新的艺术群落,他们以嬉皮与雅皮的汇合,以文化反叛与精神自虐的气度,演绎着世纪末的戏剧与喜剧,荒诞与精彩。

这当然是一个“戏拟”:在圆明园废墟,大水法的遗容之上,出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艺术的空框”——其实是什么都没有,但它被安放在了那废墟之上,在世纪末的光线中,忽然生发出了非凡的意义。一个“废墟画派”成立了,他们的代表人物是“撒旦、鸡皮、鸭皮、屁特”,其代表作就是这幅《存在》。

关键是,在旁边加上了一句极具哲理的阐释:“一切的虚无皆是存在,一切的存在皆是虚无。”

你敢说这不是艺术?没有先锋精神?在纯粹艺术和理论的意义上,恐怕没有人敢。但我估计有那种莽汉痞子,会一口痰喷过来,或干脆就大耳刮子扇过去了。

所以,聪明的徐坤便来了另一个“解构策略”,她虚拟了《太平洋狂潮》的批评:“《存在》存在吗?”这是一个曼妙而致命的发问。

谁能够不震惊于徐坤的想象力,还有这番“精英主义恶搞”的神操作?   《废墟》精妙地隐喻了90年代之初,中国社会与文化所经历的场景与价值转换,隐喻了在这一转换中的人、人文与艺术的困境,还有那一时期人们奇葩的趣味,以及其比翻书还快的变脸。《废墟》无可置疑地表明了先锋艺术及其精神的二元分裂,其文本的“未完成性”或“不可完成性”的裸露,其思想与载体、精神与材料之间的无法弥合的矛盾。今天还是先锋精神的造像,转眼就变成了世纪的笑话。当然还有哲学认识论的严肃问题。看似不严肃,实则严肃;看似很严肃,实则不严肃。但你一旦只认为其严肃或不严肃,就意味着你浅薄了。有什么招儿吗?

将近30年过去,我只能说,这里有历史的巨大会心,有文化命运的虚无与戏剧感,有世纪末的躁乱与狂欢情绪,是它们的奇怪混合。

可以说,《废墟》几乎涵纳了90年代之初,中国文化的全部文学问题,难道不是一个奇迹?

这番思考,当然也夹杂在《白话》《鸟粪》《狗日的足球》等一干作品之中。当然,论构思的绝妙,《废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20年一遇的。

徐坤为“新生代”提供了什么?为什么她如此久地延宕了她“写作的可持续性”,仿佛一直在刻意虐待读者的期待?还是我们觉到了她的重要与难以绕过?

这似乎很难解答,但如果简单化,也许就是如下这些:徐坤为我们提供了最具有文化触角意义的敏感讯息,提供了一个从“知识界”看问题的角度,提供了怀疑论的方法,提供了诙谐与反讽的美学,招魂或赋形了“狂欢”的气质——假如我们要寻找所谓世纪末的“狂欢美学”,徐坤,无疑是一个源头性的作家。

有朋友私下与我谈议,说徐坤确乎才华横溢,但是不是有点概念化了。我以为他说的不无道理,徐坤确乎有概念性的一面,但对于一个作家来说,这并不是缺陷,鲁迅就是非常概念性的作家,钱钟书也是。就当代作家而言,王朔庶几就是一个概念性的作家,但王朔之于当代中国的文化与文学,其贡献与意义,比一个在文本上更为综合和完美的作家,要重要得多。徐坤也是如此。     如果放远点看,卡夫卡和博尔赫斯,又何尝不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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